白驹过隙。
越来越像毕业班的节奏了。
早出晚归,我认为就是形容学生的。
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不固定的人物。
从主角到配角和从配角到主角没有什么区别,都只是一瞬而已。
睿佳离开后,班里除了多了一个空位之外,再无区别。
突然加快的节奏已经使路上的人们无暇顾及周围的一切,来不及回首,甚至来不及低头看脚下的路。只有抬着头,又不能抬得太高,目视前方,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因为你不知道这一眨眼的工夫会错过什么,也许是一个中考必考的知识点,也许是为你作文增sè的一个词语,也许是爱情。
课间有时也会抱怨自己被来回走动的人影响到了思路,导致大脑短路,继而烧坏,最后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等老师讲过后才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原来脑子里装的太多,是要匀出一部分到胃里消化掉的。
就这样忙碌的rì子在一杯接着一杯的咖啡中慢慢地消磨过了,没有痕迹。
考试。
对,考试。
当下的口号就是——我要考试。
小测验的失误要保证大考绝对不犯,周测验的分数要在大考的分数面前汗颜,中考的发挥一定要比大考还要好。考试的意义就是为了在你为之奋斗九年的终极试卷上绽放最美的骄傲。当考试已经成为一种习惯的时候,一切的动作都是下意识的条件反shè,哪个空该填什么,早就胸有成竹一清二楚。
在自我感觉良好的光环下,我早早地来到楼梯拐角处等待着老师将大榜公布的那一刻。
那一刻,我惊呆了。
睿佳的名字像初升的太阳一样从老师两手张开开始到贴到墙上结束,无论是哪一个过程他的名字都鲜活地出现在顶楼。再往下,再往下……咦?荔菲儿跑到哪里去了?
睿佳第一的消息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就已经不胫而走,随之而来的都是一样的反应。
——那就是在感叹完睿佳完成逆袭摘下“万年老二”的帽子之后,还不忘问上一句:荔菲儿第几?
当这种神话般的成绩已成为一种习惯,人们认为你就应该在那个位置,打破常规往往是让人难以接受的。
究竟第几呢?我也在找,野蛮地推开人群还在找,我在第一竖排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心喜了一下,进步了十名。但这个念头转眼就被我打消,因为在一和六十之间,我还是没有找到我想要的名字。
一个站在楼梯上单独成行的呆呆的身影此时已经带着属于他的骄傲离开了。
我一直在找,弯下身几乎被人挤到墙面上的我终于在第二竖排下方找到了荔菲儿的名字。
一个不会被人注意到的位置,一个三岁孩子站在那里都会挡住的位置。
在这所学校里,没有人会低头同情失败者,人们永远是抬头或者平视。
抬头看的是自己和第一的差距,平视看的是自己现在的位置。
这可能是最好的结果了吧?你要的骄傲我全都给你,我消失在你的视野里。
看不见我,你就不会觉得我笑话你了吧。
连续十一次的不败神话终于被打破,还是被一个人们认为永远失败的呆子打破。
说到底,还是输给了爱情。
我没有看到荔菲儿,可能她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因为那颗一直被学业充斥着的心早就被无所谓前途后途的名字打乱。
睿佳。
……
我居然是班级第一?
前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前面居然没有人。压力,一瞬间全压在了我的肩上,因为我的前面没有人。
睿佳的离开对于我来说也不再是玮哥少了一个同桌,多了一副桌椅那么简单了。
凤凰的一句“鹤轩,你出来一下”是那么的无力,还伴着嘶哑的声音。
这已经是我不知道第多少次站在凤凰面前了,无论是工作学习还是犯错,我都理直气壮两眼放光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架势。可是,这一次,我没有,有的只是因为责任产生的忧虑和伤感。
凤凰已经难受到说不出话来,一直完败实验班的我们却在一次无关痛痒的考试后变得溃不成军。
考试已不再是无关痛痒,至少它改变了很多人。
谁都可以想象凤凰在实验班班主任面前落魄成什么样子。一直引以为豪的第一第二,一个倒戈相向,一个因为有人倒戈而做了逃兵。
上帝给了每一个人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属于实验班班主任的惊喜就是他终于可以在年级大会上拿起麦克讲上一两句话了。
“这次期中考试啊,还是吧,我们班考的还行,这才是实验班应该有的成绩。”不知是得意忘形还是太久没碰麦克的缘故,实验班班主任不禁语无伦次了起来,还在全场最安静的时候加了句:“全年级的成绩也挺不错的。”
年级组长喜悦的脸瞬间变得忧郁起来,喜悦是因为自己也是教实验班的年级第一可算是到手了,忧郁是因为自己的话居然从一个班主任的嘴里说出来。
这太不像话了,挑战权威,我们绝不容忍。
实验班班主任也就是借着凤凰在医院挂水没来参加大会这个空当尾巴朝天一会儿罢了。
凤凰要是听见有人在年级大会上当着全体同学和老师的面说“这才是实验班应有的成绩”,那一定又是一场现场版的真人秀,秀谁的嗓门更大。
凤凰是失败者,她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输,而且输在自己最得意的两个门生手里。
……
睿佳从澳门回来之后,我特意打电话问过他,问他当时是怎么想的。现在写到这的时候,我又想起当时的场景。
睿佳起初闭口不谈,然后嘿嘿一笑,最后说了一句和我想了一样的答案。
除了想证明自己之外,那就是——呆劲又上来了。
呆劲又上来了。
……
学生代表讲话,讲话的自然是睿佳。
也不知道他从哪借来的西装,引得全场哗然。
我不知道大家现在都是什么心情,反正我是很平静的,为了前途离开是可以理解的,没什么敌我阵营之分。可是,不同人的不同表现告诉我,我十分单纯。荔菲儿头也不抬地改着手里的错题,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好似个表演读心术的小丑,不知道在干什么,反正与我无关。玮哥瞥了一眼睿佳,拇指习惯xìng地收到大脑发来的无聊信号挑开手机前盖,摆弄起来。皓凡和一百八不知在交谈什么,这不清不楚的关系对我早已麻木,你看不见身后樊晨yù哭无泪的脸,我又何必管你哪里风花与雪月。寒喆和宸辰坐在一起,像是在嘲讽睿佳。就连流彬,也是视而不见,路人一般。
大家这究竟是怎么了?一次考试之后就变成了这样?还是因为我无法承认眼前的事实——因为我们从没失败过?
失败是坏事么?我不认为,至少在成绩方面我失败了两年,甚至更久。
可是流彬,我们三个从小玩到大的,八年情谊难道就这样一文不值?
……
“睿佳,流彬,再叫几个人我们一起去‘杀人游戏’吧。”
“好啊好啊。”
“开路的干活!”
“我要当法官!”
“睿佳你又是杀手,装什么无辜。”
“鹤轩你刚才都说漏了。”
“天黑的时候流彬碰我一下,我还以为他是杀手呢。”
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我们就在一起“杀人”了,“杀”了两年,直到老滕找我进校队。那两年可能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因为什么烦恼都没有,每天背着小书包来到学校就是为了抽到杀手然后忽悠平民玩无间。小学,我能记起的就只有这些了,然后我们就分开了好久,有时候训练累了想想小时候还会不自觉地笑起来引来队友的八卦还以为我想扎着马尾辫的小女生呢。再后来稳定下来之后,我们就又在一起学习工作玩耍,“铁三角”到哪都是无坚不摧的。
……
睿佳前面说的学习方法成绩总结以后希冀什么的我都没听,还是老一套俗得不能再俗。他照着稿子念得很快,像是快速略过,后面有重头戏的意思。
果然,我的想法没有错。
一句话,足以让所有人都停下自己手头的事情。
“我是从X班转到实验班的,我来实验班的目的就是想证明我们并不比实验班的同学差,而且完全可以比实验班的同学强。”
“我想我做到了,现在我要回去。”
全场惊呼外加惊呆。
我站起来鼓掌,全体X班的同学都站起来鼓掌,全年级的普通班同学都站起来鼓掌。实验班的同学坐在那里愣愣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对睿佳冷嘲热讽外加yīn招的手段失效后,迟钝的他们更不敢相信眼前好像是现实的事实。
经久不息的掌声。
连老师都起立鼓掌。
压抑了许久的火,终于在这一刻得以释放。
睿佳在一片海洋中走下台去,边走边脱衣服,借来的西装当场还给了实验班。
然后睿佳走过来,走到我们面前,走到我的面前。
“凤凰呢?”
“在医院挂水。”
“你还恨她么?你们还恨她么?”
凤凰是打骂学生,是无比苛刻,是话都说不明白。不仅这些,她还明目张胆的护犊子,为了孩子自私自利,还和学生一起吃营养餐,见学生题做不出来汗都往下淌还忍不住骂你一句傻子。
为什么要恨?
无需多言。
“既然这样,一会结束了我们一起去看她。我还是班长,听我的。菲儿,跟我去买点水果啥的。就这么定了。”
眼泪汪汪的的荔菲儿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呆子居然这么帅。
菲儿,是在叫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