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6月2rì
我与雅涵第一次发生争吵,她把撕碎的玉米叶子一股脑的丢到我的脸上,我愤愤不平的看着她,她转身离开,我没有追上去,因为她竟然是这样的不可理喻。 从前的温柔贤淑善解人意竟然随着岁月流逝吗?我从心底里哀叹,哀叹她的“美丽”竟然凋谢的如此之早。
小蕊看着我呆愣的深情,柔声问我,“书放,你也梦见了吗?”
我没有说话,默默的看着小蕊,算是默认了。小蕊也呆呆的自言自语,“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不过她旋即又恢复了正常,她忽然明媚的笑着看我,“书放,我们一同经历了这么多,难道不是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吗?”
我不禁对小蕊产生了敬畏,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在经历这么多生与死的挣扎还能这样淡然的与我谈笑风生。
“发什么呆呢?”小蕊顽皮的弹了一下我的额头。“所以,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保持冷静和平静。”
我点点头,与小蕊起来梳洗。
今天的早饭是表婶做的手擀面,我和小蕊在家里都没吃过,所以很新鲜。本来已经没什么胃口的我,想起小蕊今早的话,所以决定管他明rì何事发,领取而今现在时。已经知晓事情原委的表叔表婶看见我和小蕊的绝佳jīng神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表婶喜气洋洋的说,“小蕊、书放,你们今天多吃点,这几天你们都没怎么好好吃顿饭。”
表叔看到这样的我们也似乎很高兴,饭迟到一半,表叔突然把筷子一放,然后拍了一下额头,“你说我这个臭记xìng,书放啊,我想起来一个人,估摸着你去找她应该能有点用。”
我和小蕊连忙竖起了耳朵,打起了十二万分jīng神等待表叔把这个人的信息说出来,表叔整理了一下思路,想了一下,“我不知道这个女的叫什么啦,活不活着我也不知道。反正当年她是嫁到了咱这个屯子的邻村五湖村,她当年也是下放来的知青,和你爷爷他们都是一起的,叫沈什么来着……”表叔皱着眉头,“对,叫沈沛玲!”
小蕊皱了皱眉头,疑惑的问表叔,“表叔,怎么当年下放的知青都没回城吗?为什么竺雅涵是嫁给了当地的村民,这个知青也嫁给了村民?”
表婶眉毛一挑,似是对知青们的不公予以支持,又好像是对当时政策的嘲讽。她夹了一根小葱放进碗里,“哎呀,这都是常事,你以为当年回城那么好回啊?那有多少回不去的,都留在这了,男的基本就娶了当地的女人,女的自然就是嫁给当地的男人了!”
“既然文格结束了,为什么回不去?”我继续问到。
表叔拿起旱烟袋,叹了口气,“文格那会闹得人仰马翻,说完就完啊?”表叔抽了一口继续说,“何况当时要回去的那么多,城里哪能都接收的了啊?”
“那为什么不自己走啊?”小蕊有点生气的问。
表婶“哈哈”的笑了起来,“我的傻姑娘呦,你啊,就是从小没吃过苦,那年代要是自己偷着跑回去了,没这边的村委卡的戳子,就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证明呦,那不是成了黑户了呦,回去了还不如留在这。”
我微微沉思,是了,看样子当年爷爷回了城,但是竺雅涵没回去。爷爷怎么回去的?这是个迷,一方面我还没读爷爷的rì记,另外就算我读了爷爷未必会写。所以为今之计去拜访那个和爷爷一起下放下来的知青,但愿她还健在。
我和小蕊满心都是这个沈沛玲,所以就胡乱的吃了几口,就要去五湖村。
表叔表婶追了出来,“书放啊,你开这个车可小心点,那个村子叫五湖村是因为有个五个大水库,所以道都窄,你俩可悠着点。”
我和小蕊点点头就上了车,到五湖村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点半了,我们站在村口跟来往的村民打听沈沛玲的事。
我看见一个村名正好走了过来,就掏出一颗烟,拿在手里“大叔,你好啊。”大叔眯着眼睛看看我,又看看我的车,知道我是有事要问,就快步走了过来,“小伙子有啥事啊?”
我嘿嘿一笑递上一颗烟,“大叔,先抽颗烟,我这想跟您问个路。”
大叔点点头,“嘿,小伙子挺场面啊。说吧,去哪?”
我和大叔并排站在车的前面一边抽烟一边闲聊,“大叔,你们村有没有一个叫沈沛玲的大娘啊。”
大叔一愣,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我,“你是她亲戚?”
我马上嘿嘿一笑,“是一个远房亲戚,多少年不见了,我爷爷是他表哥,这不,我爷爷让我来看看她。”
大叔笑了笑,“我说么,沈老太太一直都一个人住,多少年了也没见个亲戚来看她。”
“她一个人独居吗?”我疑惑的问。
大叔抽了一口烟,“可不是啊,她男人都死了好些年了。”
“也没个儿女吗?”
“哪来的儿女啊,刚结婚那时候生了一个,一生rì就死啦。”大叔叹了口气,“她一人也挺可怜的,一个村的也都想帮帮她,可是她呀,谁也不理,门也不出的,也不让人去看她。”
“有这样的事吗?”
大叔的烟快抽完了,“哎呀,小伙子你要是不信你就去看看。不过……”大叔凑到我跟前,我也会意的把耳朵凑了过去,“你要是去她家你可小心点,她jīng神可不好。”
“jīng神不好?”我惊讶的看着大叔。
“可不是”大叔扬了扬眉,“之前有个女娃娃好心给她送包子,结果看见她跪在她家院子里又哭又嚎的,你说那可不就是jīng神不好吗?”
我愕然,这个沈沛玲难道有jīng神病吗?
“所以小伙子,我看在你给我抽了一颗烟的份上才告诉你,而且”大叔又开始神秘兮兮的跟我说,“我们都怀疑啊她老公是她杀的。”
“啊?没报案吗?”
大叔一拍我肩膀,“咋没报案?jǐng察来了她自己说是她杀的。”
“啊?不会吧?是她杀的,怎么没抓起来?”我更是疑问不解了。
“你听我说啊,jǐng察来了调查了几天,然后问她咋杀的,她也说不出来。而且jǐng察说她丈夫是自杀,找不出来证据说是她杀得,然后jǐng察那个二五子就说她是因为死了丈夫受刺激啦!”
“那你们还说是她杀了她丈夫?”
大叔翻了个白眼,“嘿,你说说要不是她杀的她咋会自己承认啊?要不她咋心虚不和俺们乡亲往来,还总说自己有罪有罪的。”
我头脑里交叠的事件实在太多,一时脑容量不够,倚在车门上发呆。
“小伙子,小伙子?”大叔在我面前摆摆手,“我得上地了,不和你唠嗑了啊,你小心点哈。”
大叔说完就走了,我从怔愣中醒转过来,转身开门上车,却发现小蕊在那笑个不停,我问小蕊,“你笑什么呢?”。
小蕊笑的喘不上来气,“书放,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我一边系好安全带一边略带责备的说,“你听见了还笑,这事好笑吗?”
“你问了那么多信息,可是你没问沈沛玲家在哪啊?”小蕊又哈哈大笑起来。
我自己也哭笑不得,只得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去重新找个人问问,“可是我刚才打听那些也不是没用吧?”
小蕊笑着说,“是是是,当然有用,但是现在还得麻烦书大少爷再去问一下啦。”小蕊冲我挤眉弄眼,弄得我尴尬非常。
我下车之后左右张望,迎面恰好走过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我赶紧走上去叫声大姐,她退后一步看看我,“干啥?”
我赶忙解释,“大姐,我不是坏人,想跟你问个路。”
听我这样说这个大姐才放松了jǐng惕,“去哪啊?”
“沈沛玲家在哪?”
大姐转圈看了我一遍,“你是她亲戚啊?”,我点点头,我只想快点知道沈沛玲家在哪。
大姐迟疑了一下,然后有点走神的指指,“前面那个路口,右转,然后有个三岔路口,走最左边那个,一直,她家是个红sè的大门。”
我说了声“谢谢”就走回了车里,那大姐闪到了一边,但是没有离开,她盯着我们的车看,一直到我们走远,直至我的后视镜里已经看不见她的前一秒我还确定她在看着我们。
“怎么这村子里的人都觉得沈沛玲是怪人”小蕊不可思议的说。
我满心充满期待,所以加了速。只是这乡间的路难走,三岔路口的最左边的确是沿着一个巨大的水库,湖面就像银制的镜子,夏天是没有太大的风的,所以微风路过的时候也仅仅是引起几片涟漪。东北的天空蓝的能荡涤心神,我放慢了车速沿着窄窄的堤坝前行,小蕊闭上了眼睛,舒爽的“啊”了一声,然后伴着这清丽的风景沉沉入睡,她说她要吻着湖水的清香去面对所有的黑暗。
我不再看湖面的风景,看着前方的路,我停下车,黯然一笑,我看见了那扇红sè的大门,他严丝合缝的密闭着,好像沈沛玲出不来,而我和小蕊也进不去。
小蕊慵懒的睁开眼睛,“到了吗?”我点点头,走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