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北乡zhèng fǔ出来,我们高高兴兴地骑上自行车,赶回学校上课,路上,她对我说:“咱们俩回去以后,是不是准备结婚呀?”我一听结婚就高兴地回答说:“那可不是,得准备了,要不,咋俩回去以后向领导请假吧,咋俩结婚,在哪结婚呀?在这里结婚还是回家结婚呢?”我一时无了主张。 “依我看还是回你家结的好,等过了蜜月再回来上班,那样的话,你家好热闹热闹。”她深思熟虑地对我说道。“那好吧,等回到学校,我就请假回家准备。”
我们一边唠着,一边前行,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回到了学校。当我们回到学校时已经快要放中午学了,教导主任说:“你们的课我都给你们安排在今天下午了,你们先休息一下,去那个学校了吗?怎么样啊?”“还行,给的优惠条件也不错,比这里强。”陆雅青回答说。教导主任是她表姐夫,所以对我们的事情也很关心。“啥时候去啊?”她表姐夫又问道。“下学期,这里也得结束啊。”我顺口答道。“也对,咱们这里也得找老师了。”她表姐夫自言自语地说道。
说话间,就听走廊里大吵大闹起来,听话音好像有一男一女的声音。“你吸烟,就应该出去吸,你在室内吸烟,就是害人!”“哪一条法律规定了?吸烟还得在外面吸,我就在室内吸烟了,咋的吧,看你能把我咋样!”这是女老师的声音。教导主任走出去了。“你们吵吵啥呀,不怕人笑话,有事慢慢说。”“让主任给评评这个理,是他的不是还是我的不是。”女老师硬气地说道。“说吧,我在听。”教导主任往上推了推眼镜。
“我在屋里吸烟,他不让,他说我应该去外面吸烟,哪一条法律规定的呀,他咋这么娇贵呀,真是。”女老师个子不高,说起话来声音不小。这位女老师今年二十七八岁了,大学毕业,在本校教美术课的,她长相很好,圆脸,小鼻子,不大不小的双眼,目光中充满智慧。她的年画还出版了呢。她和陆亚青关系很好。
陆雅青要出屋去劝解,被我拦住了:“回来算了,别装到得了了。人家哪一方都有理,你说谁的不是呀。”她听了我的话,没有出去,我们就在办公室里听着外面的动静。我知道那位女老师是陆雅青的好友,她们也是烟友,经常在一起吸烟,全学校就三名女老师吸烟,还都是大龄女青年,最大龄的都有三十多岁了,她们攻守同盟,还立下誓言:谁也不结婚,要是有人违背诺言,就把她开除三人小组,以后就不理她。陆雅青年纪最小,她第一个处对象了,已经被她们开除了,还要出去劝解,你说谁会听她的话呀?一见到她就来气,不见到她是一肚子气,一见到她就两肚子气了。
她也知道自己已经违背了三人帮规,但是,她总拿自己不当外人儿,总在想她还是她们的朋友。走廊里的吵吵声还在继续,“她吸烟很厉害,竟是旱烟,都呛嗓子,她吸烟以后,把烟吸进嘴里之后,就又喷出来,还向我的脸上吹烟,她这不是要杀我吗?她是犯有故意杀人罪,我要控告她!”那位男老师姓毛,是地理老师,他是哈师大毕业生,至今未婚,他很有个xìng,和那位女老师坐对坐,中间就隔有两张办公桌,所以那位女老师一吸烟,毛老师就遭殃,他东躲,那一缕缕青烟就跟他到东,他xī zàng,那一团团白雾就跟他到西。他无奈了,他要反抗,他要发怒,他终于爆发了。
“你咋不搬块豆饼照一照你自己,我还要害你,我哪来那闲功夫,你说我向你吹烟儿,那意思是说我看上你了呗,呸,你也不看一看你那个熊样。”女老师的话更加激怒毛老师,毛老师的脸sè发青,两条腿也直哆嗦,两只手也颤抖着,那位女老师倒是坦然自若,还掏出了烟口袋,又卷上一只旱烟卷,顺手又掏出火柴来,打开火柴盒,拿出一根火柴,在火柴盒的一侧“呲儿“的一声,划着了火柴,刚要点燃旱烟卷,只见毛老师“喷儿”的一下就把火给吹灭了,教导主任说;“你们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吸烟?”
“什么时候了,我也得抽烟,我犯烟隐了,没听说我抽烟还有人管我,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骂谁是狗?你才是狗呢!”毛老师气的嘴唇也发紫了,毛老师梳着大背头,油光铮亮,脖子有一点儿向右歪,大鼻子,高鼻梁,大大的鼻孔,直往外喘粗气,两道黑眉毛快要倒竖起来了,眉宇间拧成一个川子,两个肩膀还一端一端的,两只大眼睛目光发直,死死地盯着对方,就是不许对方点火。
女老师是一位美术老师,她头发有一点儿发黄,可能是和皮肤白有关,她那张娃娃脸上,看不出她生气的样子,她不怕得罪那位男老师,她认为她没有错误,吸烟的事儿谁也管不着,想当年,那些伟人还吸烟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染上烟瘾的,还是大旱烟。
陆雅青跟我说过她吸烟的经历。那还是在她八岁时,她的爷爷就让她给他在灶坑里点烟袋锅子,每点一次烟袋锅子,就得抽上几口才能把烟袋锅子点着,久而久之,她就自然而然地学会了吸烟,烟瘾还很大,每一天都得吸上几支旱烟。有时我逗她说:“你咋不抽烟袋锅子呢?”
她说:“哪有大姑娘抽烟袋锅子呀,我妈在过去可是抽烟袋锅子,新中国了,就不抽烟袋锅子了,太丢人。”“那抽旱烟卷就不丢人了,大姑娘家抽烟就不雅观,另外对身体也不好啊。”我劝过她把烟戒掉。可她就是戒不了,她说:“让我不吃饭可以,可是要想让我不吸烟,那就得死。”我一听,妈呀,你可别死,死了,还不得怨我呀,算了,你抽就抽吧,为了以毒攻毒,我有时候也抽上几口,可是我抽的是香烟卷儿。我母亲说道:“嫌我和你爸抽烟,这一回咋样?找一个会抽烟的吧,挑来挑去,挑花了眼,这就是你的命啊,孩子,挣,挣不过命。”
我也认了,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将就吧。走廊里的声音越来越小了,他们两个人被教导主任弄到校长室去了。看来他们还真要弄出个大头小因儿(结果的意思),我闲着无事,就偷着跑到校长室的门外进行偷听活动。校长室里传出两个人的争辩声:“校长啊,她要害我呀,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不能和她一个办公室了,我要求换办公室。”毛老师的声音有些凄惨,校长沉默半天不说话,那位女老师到开口了:“你愿意上哪就上哪,学校也不是给你们家开的,哈师大毕业的有什么了不起,哼。”“行了,行了,你不要说一些没有用的了,打盆儿论盆儿,打罐儿论罐儿,抽烟的事儿就说抽烟的事儿。”接下来,校长又对男老师说道:“你一个男同志,不要和女同志一样,斤斤计较,她抽烟时你就离开一会儿,能怎么的?有困难吗?你说给你调办公室,我上哪里给你调办公室呀,谁愿意被烟呛啊,凡事儿都别太较真儿了,睁一只眼儿,闭一只眼儿算了。”
毛老师气的大声喊道:“你算是什么校长,啊?你这是给我们解决事情吗?你这是和稀泥,你不够领导资格,你······你······”“你啥你,我不够领导资格,你够,你来当校长啊,教育局还信不过你呢,我不够领导资格,可是教育局却相信我,你说我是和稀泥,我不和稀泥怎么整,你说,你不吸烟,你就反对吸烟的,国家每年生产那么多香烟,都卖给谁去?你知道香烟每一年给国家创利税有多少吗?你一个人不吸烟,就让别人都不吸烟,有这个道理吗?我看你也是太偏激了。”
校长的一番话,说的毛老师闭口无言,他停了一会儿之后又说:“那她也不能对着我抽烟啊,还把烟吹向我,她是故意的。”“李老师,是像他说的那样吗?你把烟都吹向了他,有这事儿吗?”校长问那位女老师。“没有,他这是血口喷人,我要是那样,我不成了调戏他了吗?我哪有那么下流。”“是啊,她都那么大岁数了,还调戏你,那不可能。”校长的话差一点没让我们笑出声来。校长室的门外有我们好几个人在偷听。
“算了吧,回去吧,消消气儿,遇事常思己过。不要总是怨恨别人。”毛老师一看再也弄不出个甜酸儿,再呆下去也是白费,就“光当”一声把门关上之后,走出了校长室,嘴里不停地磨叽着:“真没地方说理,我离开这鬼地方,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毛老师走后半天,李老师才出来,她照样嘴里叼着一颗刚才在校长室里卷好的一只老旱烟,喷云吐雾地在我们面前走过,好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她就是她,真有一套,定力太强了。
我们刚回到办公室里,放午学的钟声就敲响了。老师们有的小声议论着,有的用斜眼看李老师,毛老师气的也不回办公室了,他好像真的要走,他请假了,他回家办事儿去了。有的老师已经知道毛老师要调到县里公安局上班了,所以他不在乎校长,就敢和校长发脾气,李老师就不是那么火气大,她抽烟随便吐烟,无论是在哪里,她都是大口大口地吸,大口大口地吐,周围的人都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