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把开膛手都干掉,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大老超抿了口上好的大红袍,微微转头,对身后的兄弟道,“你们自己出去开两桌,东西尽管点,但别扰了姚姐的生意!”他在手下们心目中很有威信,一声令下,统一黑色西服的手下们均涌出包间。
阿b也冲身后的兄弟挥了挥手:“自个儿点去,今儿老大请你们喝早茶!”
“谢谢b哥!”手下们异口同声。
待包间里只剩下大老超和阿b两人,大老超环视了一眼四周,确信四下无人,这才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现在的局势,你怎么看?”
阿b嘿嘿干笑道:“不对吧,超哥你一个文化人,问我这种高深的问题?”
大老超皱眉道:“别装了,这里就我和你两个人,屋子我进来后就让人用仪器查过了,没有问题。”
阿b这才收起一脸痞子样,认真道:“真搜过了?”
大老超点头:“在外人面前,咱俩怎么演都不为过,现在这种打虎的生死关头,还是兄弟靠得住。”
阿b此时也压低了声音,端起茶盅,细细地品了一口,颇是享受,与刚刚牛嚼牡丹般的作风判若两人。“还真别说,这茶怪不得要特供到北京,平常喝的那些跟这个一比,那完全就是些树叶。”两臂左青龙右白虎的阿b居然能喝得出大红袍茶的区别,说出去足以在香港黑道惊掉一地的下巴。
但大老超似乎毫不在意:“当年还不是你把我带进茶道门槛的?你现在倒好了,真装得跟个地痞流氓似的。”
阿b笑了笑道:“那还不是怕大老板多心?你我两人加起来,掌控了香港黑道近七成的生意,如果我俩好得穿一条裤子,以大老板的性格,你我二人当中,肯定已经有人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了。”
大老超解开领带,松开两粒领口的纽扣,一脸不耐烦的表情:“现在这格局越来越让人看不清了。当年如果不是他警界一哥的身份……”
阿b突然皱眉瞪着大老超,不悦道:“以前的事,不要再提!”
大老超却丝毫不生气,继续道:“他妈的,老子就要提!出来混的,谁不知道祸不及妻儿?当初要不是老婆孩子都落在他手上,也不会有今天这种局面。”
阿b面无表情,只顾喝茶,似乎对大老超的抱怨充耳不闻。
“你倒是说句话呀,再这么耗下去,咱们都得陪着他完蛋。”大老超看着阿b,后者却不看他,只顾盯着那茶盅中的红褐色水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阿b才道:“这五年,我派了不少人潜伏在那边,虽然始终进入不了核心,但还是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什么?”大老超惊得目瞪口呆,他知道阿b勇谋在自己之上,但却没想到他会有如此大的胆子,派人卧底进入到傅氏集团接近傅九彪。
“你先别嘴张这么大,先听我说。”阿b缓缓道,“傅九彪能在短短十年时间里几乎快要赶上霍家的步伐,我一直很好奇他的第一桶金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之前我派过去的人已经进入到秘书室,但只打听到,傅九彪身后应该还有一个很庞大的集团,或许会大得我们无法想象。”
“无法想象?”大老超看着阿b,皱眉问道,“难道说,我们也是这个组织的外围成员?”
阿b点头道:“很有可能,而且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出来混黑道,大家都讲究祸不及妻儿,但是傅九彪身后的那些人应该不会管这些所谓的规矩。我小儿子上大班了,说起来,你家老四也要上幼儿园了吧?”
大老超脸色突变:“你怕又被……”
阿b轻轻点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大老超想了想,欲言又止。
阿b见状,哼了哼道:“你跟我还有什么好隐藏的?想说就说吧。”
大老超沉吟片刻后说道:“b哥,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阿b抬头深深地望了大老超一眼,随后飞快摇头道:“你敢去冒险?”
大老超为难地摇头:“就是怕啊……可是……可是如果再不行动,我担心大老板这边一旦垮台,我们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阿b看了他一眼,缓缓问道:“所以你想学飞机佬?跟他们配合?”
大老超艰难地点了点头。
阿b却突然仰头饮尽杯中茶:“阿超,咱们是当初一起出来打天下的兄弟,虽然现在局势逼迫,我们不得不手足相残,但是有句话你一定要记住,与虎谋皮,结果我自己应该清楚得很。况且,话说回来,现在跟着大老板,也算是吃香的喝辣的,就算飞机那边抢掉五成生意,不是还有其它产业嘛……但是,一旦大老板不信任你了,日子会怎么过,你先自己想想吧。今天的话我先说到这儿,有事以后再说!”说完,阿b起身,摇身再度变成那个仰头当金贵大红袍当白开水喝的坊间粗人。
大老超目送他离开,微皱的眉头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瞬间舒展,在窗口确认阿b已经带手下离开后,他才掏出一只不常用的手机,拔了一个号码。
傅氏别墅,傅家轩快步走近书房,敲门而入。
傅九彪却看都没看他一眼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以后怎么做一家之主?”
傅家轩本就走得气喘吁吁,此时放慢脚步,却仍旧上下不接下气。
“爹地,刚刚安插在那边的人传来消息,阿b和阿超在酒家包间里密谈了半个小时。”傅家轩安插的人并没能顺利放进窃听器,所以谈话内容不详,这让他有股说不出的不安。要知道,傅家对香港黑道的影响力大多是通过这两枚棋子,一旦这两人背叛出傅家,很多事情都会一发不可收拾。
傅九彪的目光始终在书桌上的古旧书册上,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等看完这一页,才稍稍抬头,取下老花眼,颇有深意地望着长子说道:“用人之道,胜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傅家轩疑惑道:“爹地,您之前不是说,要重用一个人,就一定要抓住他最大的把柄,这样他才翻不出我的五指山吗?”
傅九彪点头道:“这两者之间,并不矛盾。要让一个人得到你自己的充分信任,无非两点,一是利益,二是恐惧。利益这东西,随时都有人会出价比你高,这是一种背叛机率很高的契约关系。但是恐惧却不一样,尤其是你抓住一个人最大的恐惧,那你再使用这个人,便能做到用人不疑了。”傅九彪在长子身上投入了很高的期望值,一向是言传身教面授机宜,此时更是将阿b和阿超作为案例提出来继续讲解道,“阿b是江湖人,说到底是个混混,再他再混,也还是个孝子,只要他老妈和老婆孩子还在香港,就蹦跶不出多大的水花。而阿超,那是个书生,书生造反十年不成,做做生意是把好手,真要喊打喊杀,也许就怂了,他的弱点是什么?他有个被他宠得不得再宠的三线明星老婆,他有三个儿子,有这些致命的弱点在,阿超是不可能跳出我的手掌心的。终于你说的他们俩密谋些什么,我估计是不是因为最近市场份额两家都萎缩了不少,这个月上交来的利润,会计说只有之前的不到六成,估计现在应该在想办法吧!”
“好的,爹地,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轻易这么慌张了!”傅家轩欠了欠身,在傅九彪的面前,他向来擅于扮演一个听话的儿子。
“你弟弟怎么样了?”
“估计要休养些日子了,膝盖要等一段日子后再去国外做手术,否则以后就没有再站起来的希望了。”
“这样也好,让他躺在床上好好反思反思。他也老大不小了,家里的事情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你的压力太大了,等他回来,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从低层从做,将来等你接了下傅家的舵,也好有个大副在旁边辅佐辅佐。毕竟是亲兄弟,总比外人来得安全!”
“好的,爹地!”
傅家轩躬身掩门而出,出门后便昂首挺胸,走入车库,在一众名车中只挑了一辆颇低调的雷克萨斯越野,驶出车库。
开出一公里后,确认身后无人,他才将车停在一旁,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那边的卧底。
“继续盯着,一有异动,要立刻汇报。另外,查一查,阿b把他老妈藏在什么地方了,他几个孩子在哪儿读书,尽快告诉我。”
离越野车百米后的转弯口,一辆黑色丰田车停在原地,车内一男一女。
男子道:“看来傅家轩已经对阿b和阿超起了疑心了。”
女子道:“现在的黑社会都太聪明了,居然相互之间还安插卧底,阿福,你说咱们有没有人潜伏在他们里面?”
阿福点头:“肯定有,新义安和14k在香港经营那么多年,上头肯定早有部署,我估计不但有,而且肯定不止一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