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紫藤度假村,绿林葱翠,溪流蝉鸣。一顿饭足以花费普通家庭一个月收入的怀石料理清雅幽静,悠扬的古弦乐让中式和日式相结合的装修风格显得更加底蕴十足。私密性颇好的包间内,李云道饶有兴趣地看着墙上的字画,字是怀素和尚的狂草,画是齐白石的水下虾,有明显的临摹痕迹,但不是专家应该看不出来。
“怎么,你还看得懂书法字画?”文心一手执陶壶,一手双指扣腕,极优雅地帮李云道斟满杯中的清酒,看李云道对墙上字画的兴趣更甚过看自己这个美女,文心忍不住问道。
李云道笑了笑:“算略懂吧。”如果故宫国画院的那位老学究在这里,肯定要气得吹胡子——什么叫略懂?在他看来李云道手中,无论是字还是画,都已经能算得上是登堂入室,假以磨砺,自成一方大家也不在话下。只用略懂二字来概括,实在是对才华的暴殄天物。
文心对字画不感兴趣,但对美食颇有研究,举杯道:“怀石家的料理是西湖一绝,中日相结合,有中餐的丰富特色,又有日本菜的保持食材原味的精髓。这种清酒是在日本一个小村落里发现的,实实在在地米糟酿造,口感比市面上瓶装着卖的不知道要胜出多少。”
“哦?”文心描述得李云道颇为心动,轻抿了一口,入口清甜,说是酒,不如说是酒精饮料更确切些,不过口感倒的确如文心所说,既有米糟的香味,又不失醇厚,而且还混着一股淡淡的竹香。
“这种米酒是用那个小村落里特有的竹筒酿造的,所以有股竹子特有的香气。”文心举着小杯在鼻子前闻了闻,神情颇为享受。
“对了,潇潇怎么还没来?”李云道突然问道。
“她啊,成天都在跟周工泡在实验室,好像最近碰到了什么技术上的问题,她让周工又从美国招了两个助手回来,今天帮着做那两个人的审查工作。我跟她说了吃饭的事情,她只说如果来得及就赶过来。”文心调皮地冲李云道挤了挤眼睛,“怎么?李大局长还怕我一个小女子吃了你不成?”
李云道哭笑不得,文心虽然城府颇深,但说话做事颇为妥帖,让人听得很舒服。把她和不近人情的秦潇潇放在一起,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组合,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新能源项目的牵扯面很广,你和潇潇都要打起点精神,这项技术于国于民都有着弥足轻重的意义,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李云道认真地看着文心说道。
“好了好了,我的大局长,吃个饭你也要训话,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文心撅嘴撒娇,颇像个二十左右的小姑娘,用筷子夹起一片极薄的三文鱼,蘸了酱汁和芥末送到李云道的面前,“我就不信这么好吃的料理也不能让你忘了工作!”
李云道有些无奈,身子仰了仰,不动声色拿起碟子接过文心递过来的生鱼片,他知道对面的女子应该是想将鱼片喂入自己口中,但他并不想跟文心的关系搞得太过于复杂,尤其其中还牵扯到亦黑亦白的汤力。
失望从文心眼中一闪即逝,她有些诧异,普通男人面对自己多数都把持不住,更不用说像现在这般自己刻意地迎合讨好,只是对面的年轻男子似乎丝毫不为所动。联想到秦潇潇所说的,她竟有些怀疑,眼前的男人真的娶了两个妻子,还与那位闻名全球的齐褒姒齐大美人保持着暖味关系吗?
她原以为齐褒姒之类的话,只是秦潇潇的猜测和八卦,但那晚跟崔家兄弟吃饭,崔剑平多次小心提及齐大美人,言语间竟似对李云道和齐褒姒之间的瓜葛也了解颇深。文心自叹自己姿色不如被娱乐圈称为“五千年难遇之美人”的齐褒姒,但自己好歹也是全国闻名的名嘴,为何眼前这人对自己竟连丝毫的想法都没有?
唉!文心在心中叹了口气,说到底,应该还是嫌弃自己吧!
秦潇潇没现身,一顿饭吃得算不得宾主尽欢,各怀心思的两人谈了些风土人情,不经意间,几大罐清酒入腹,文心的双颊各起两朵酡红。
“李云道,我听潇潇说,我有两个嫂子?真的假的?”借着酒劲,文心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
李云道举杯饮酒的动作顿了顿,随后一口饮尽杯中酒,笑道:“李云道只有一个妻子。”他并没有说谎,以王望南身份迎娶蔡桃夭,阮钰则下嫁李云道,这是王家老太爷临走前核准的既定战略。
文心看着他的双眼,看从中找出些端倪,但却无功而返,只得自嘲地笑笑道:“那就好,不然我真的要自卑了。”
“自卑?”李云道不解。
“我毕业不久便嫁给了汤力,早就从少女变成了人们口中的少妇。对于男人而言,少女和少妇,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概念。如果你是那个娶了两个妻子的李云道,或许我这会儿会更开心一点。”文心醉眼朦胧,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云道。
“为什么?”李云道似懂非懂地问道。
“还需要我说得那么明白……”文心身子前倾,从对面站了起来,挪到李云道身边坐了下来,刚想靠上去,突然,李云道的手机响了起来。
北京的电话,李云道想也没想就接通手机,神色竟前所未有地紧张:“小姑?”
电话里的传来一个京城口音的女子声音,文心听不太确切,但身边的李云道已经猛地站了起来,原本想靠上来的文心一个踉跄,胳膊磕在了桌子上,磕得生疼。
“哎哟!”文心吃痛,有些夸张地叫了起来,但却仍旧没能吸引身边男人的注意。
“小姑,拜托你们了,我赶最近的航班回来。”李云道的声音有些颤抖,挂了电话后,竟傻傻愣了数秒。
“文小姐,我……我要当爸爸了……真的!”李云道激动中带着些许紧张,“哦,对对对,我要订机票……”
文心的失望溢于言表,但她很快便调整好情绪,竟也带着些许雀跃的兴奋道:“李云道,恭喜你!叫个代驾吧,你喝了酒,开车去机场不安全。”
李云道这才反应过,对着包厢门口喊了一声:“天狼,送我去机场,你三婶要生了!”
门被推开,走进一个穿着黑衣的俊秀青年,神情兴奋:“三叔,真的?”
李云道连连点头:“走,去机场,路上订机票。”
说着,李云道拔腿就走,临出门时才反应过来,回过头,恍惚道:“文小姐,媳妇儿要生了,我得赶回北京。今儿的饭就吃到这儿,改天我再摆宴赔罪。”说完,不等文心说话,转身便冲向门外。
文心气得抓起杯子就想扔向门外,但最终还是忍不住了。她知道自己只是对这个年轻的局长有种说不出的好奇,至于爱慕,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今晚,自己多次失态,更多地是源女人特有的嫉妒。对于李云道,更多地是一种弱者对强者的依赖,当年她在众多追求者中选择能让自己在宣传体系中一步登天的汤力,如今一样如出一辙。
勉强赶上最后一班红眼航班飞抵京城,请了假在京城陪孔黄裳做月子的王小北接了李云道便一路飞驰。
“小北,你出来的时候,情况咋样了?”李云道还是没忍住。
“进去几个钟头了,不过生孩子好像都这样,黄裳也进去四五个钟头才生出来。”王小北安慰道。
李云道握了握拳,恨不能马上插翅飞到医院产房前,好不容易奔到医院,却看到产房前王、蔡两家众人均一脸铁青。
“小姑,怎么了?”李云道意识到事情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顺利。
“云道,你别急,可能有些问题,但应该问题不大……”大姑姑王抗日拍着李云道的肩膀安慰道。
话刚落音,产房里便奔出一名蒙着口罩的小护士,脚步匆忙。
“护士,怎么样了?”李云道一把拉住小护士。
小护士吃痛,瞪着李云道,但也不敢发火,她知道能住进这家医院的都是什么样的背景,拧着眉唤道:“好疼啊……快松开,我要去血库,产妇大出血……”
“什么?”李云道猛地抓住小护士的另一只胳膊,“你再说一遍?”
小护士被他几乎要吃人的表情吓到了,惊恐得说不出话,小姑王援朝连忙上来拉开李云道:“姑娘,你忙你的,别理他,他也是因为着急,对不起啊!”
“云道!”小姑眼神前所未有地严厉,“越是关键时刻,就越要冷静下来。”
蔡贤豪也上来拉住李云道:“云道,这个时候你最不能慌了。”
小护士如获重释,拍着受惊的小胸脯快步跑向血库方向,不到几分钟,又跑了回来,一脸焦急欲哭的表情:“梁医生梁医生,下午车祸把血库里rh阴性血都用完了……”手术室的门还没合上,小护士的声音传到门外,让王、蔡家众人不约而同地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