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为了钱,夫妻能反目,父子能成仇,一个主动喊着借钱给自己的人绝对是稀罕的。但坤子并不傻,事出异常必有妖,天上掉馅儿饼的事情,他从很早的时候就已经不相信了。
“朱小姐,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坤子微笑着,但是双目紧盯着眼前的朱奴娇,这个时候如果朱奴娇的眼神有任何躲闪,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与这个女人的合作,与虎谋皮这种事情不适合自己,至少不适合现在的自己。
“你要江州的黑道,我要你们那个副市长李云道的命。从本质上讲,我们的目标并没有任何冲突。”朱奴娇毫不躲闪,直勾勾地盯着坤子,但转瞬,她又哈哈大笑,“如果能让李云道死得更痛苦些,我是不会介意的,没准儿还能给你一些你料想不到的惊喜。”
坤子咬了咬牙,沉声问道:“你要我帮你杀了李云道?”
朱奴娇伸出一根葱白般细长的手指,在坤子面前晃了晃:“不,你只需要……”她的说了一半却突然不说了,“现在时候未到,等时机到了,我再告诉你!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以朱家在华夏的信誉,还不至于要骗你。”
坤子一愣:“朱家?哪个朱家?”
朱奴娇娇笑起来:“偌大的华夏,又能有几个朱家?”说完,这个突然造访的奇怪女人便起身扬长而去。
鱼头警惕地目送这个女人进了电梯,才又重新回到坤子的办公室,看到从中间倒塌的红木办公桌,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坤哥,你个女人怎么这么大的力气?这一拳下去还能有命吗?”
坤子早就看出了门道,摇头道:“估计是因为她的那只手套。这个女人说是自己是朱家人,我回头托京城的朋友打听一下,看看这个朱奴娇到底是何方神圣。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也是哪个红字头的大家族。”
鱼头一听便乐了:“坤哥,那感情好啊,咱们现在不就正愁没背景靠山吗?如果有这样一个大家族当靠山,那咱们以后办事赚钱就容易多了!”
坤子却没有鱼头那么乐观,他冷笑了一声道:“大家族的走狗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而且说实话,我不太想介入他们京城的大家族之间的纷争,我们源自待头,吃的是百家饭,弄不好就成了两家之间争斗的炮灰。这件事先让人去打听一下,也容我再想想,反正那个娘们也没说到底要我们做什么,总还有些事情缓冲考虑一下。”
坤子在犹豫不绝的时候,大鹏面对李云道甩给自己的牛皮纸文件袋也一样犹豫不绝。
李云道坐在大鹏对面的沙发上,指着文件袋道:“这是好不容易帮你争取到的,用一个全新的身份重新开始,也不需要你付出怎样的代价,你只需要将那本账册交出来。”
大鹏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打开了那个牛皮纸文件袋,李云道安排得很周到,连银行卡和微信号这种细节都想到了,这让大鹏非但不感动反而更加警惕,有点黄鼠狼给他这只鸡拜访的感觉。
“为什么?”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在安全屋里时间太久没人陪他说话,大鹏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干涩。
“我知道,账册是你的生命线。你怕把账册交出来后,你就没了立身之本。放心,我李云道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李云道摆弄着茶几上的杯盏,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曹国九死了,高利贷和毒品两条输血管道我被斩断后,坤子也蹦跶不了多久了。说实话,原先我还以为曹国九在江州德高望重,他死后徒子徒孙们也许要叫嚷着报仇血恨之类的。唉,还是我太高估现在的人心了。”
曹国九死后,那些曾经视曹国九马首是瞻的徒子徒孙们第一时间想的并不是报仇,而是分割利益,哪怕江湖上传闻曹国九是被坤子活活勒死的,直到现在也没有谁真的去找坤子的晦气。
大鹏轻叹一声:“国舅爷虽然在江州混得风生水起,但也远没有到号令群雄和德高望重的地步,而且说实话,就枭雄而言,国舅爷是少了几份魄力和太过于注重利益了。所以有什么样将就有什么样的兵,加上如今这个世道,人不吃人就已经不错了,想要他们为了一个死人肝脑涂地,就太过于勉强了。”
李云道笑着打量眼前大鹏:“说实话,你如果不走黑道,好好在商场上打磨,也不一定就成不了大业。”
大鹏嘿嘿笑了笑:“账本我一定会给你,但不是现在。我也给你交个底,我现在不信任任何人,也不敢信任谁。这是我现在的处境决定的,所以请李市长你见谅。”
李云道摆摆手道:“账本也不急于一时半会儿,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建立,自然也不是一天两天之功。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骗我,休怪李某人不讲情份啊!”
大鹏正色道:“那是自然。”
从安全屋出来,李云道就直奔医院。战风雨的生命力极强,此时已经从重症监护转到了普通病房,只是因为伤到了肺叶,医生不让他开口说话。
李云道看着插着各种仪器导管的战风雨,心里很不是滋味:“你安心养伤,这个公道我会找机会帮你讨回来的。”
轮流在医院值守的夏初和木兰花齐齐看向头儿,相处这么久,他们知道头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头儿说要讨回公道,那凶手就不单单是付出一点代价那么简单了。
夏初手上永远是不离电子产品的,此时正摆弄着一只最新款的苹果手机,一边看着屏幕一边道:“头儿,查到了。朱奴娇在麻省读机械工程硕士的时候,她的导师威尔教授在此期间曾经承接过美**方单兵体外骨骼的研究项目,据说是研发一种增加单兵作战能力的体外骨额,可以使单兵负重和作战能力加强五至十倍,而且成果现在已经提交给了美国国防部,我估计朱奴娇手上应该有一个实验室的半成品,否则以她的能力,应该伤不了老战这种格斗高手。”
木兰花诧异道:“我只在美国大片里见过这种东西,难不成还是真的?”
李云道点头道:“美国这个国家集中了全世界很多聪明的头脑,在科技这条路上走得比我们快一点远一点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既然现在知道朱奴娇手里有那样一个东西,咱们就要小心点,再次真要正面碰上她,你们谁也不许跟他正面对抗,能用子弹用子弹,打死打伤都算我的,打不中就赶紧给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跟一个疯婆子,没必要在意什么脸面,如果死了,面子再大也没有屁用。”
木兰和夏初见李云道说得好笑,都笑了起来,就连连接着呼吸机的战风雨的嘴角也浮现了一丝笑意。
“头儿,这个娘们儿是个疯子,跟正常人不一样,这么一个祸害成天在你身边转悠着,也不是个事儿啊!”木兰花有些担忧地说道。
“头儿,我赞同木兰的观点,老被一个疯子琢磨着,想想都会起鸡皮疙瘩。老战出事前也跟我们说了京城发生的事情,头儿你要是反应再慢半拍,没准就要被巨石压住了!”夏初此时想起战风雨的描述,仍旧心有余悸。
李云道微微点头:“任由一个疯婆子出没于我们的生活,的确有很多不便之处,只是自贸区的事情一天不定,一天就不能动她,否则朱家到时候唱反调,会影响整体的布局。不过,虽然不能大动,让她吃点苦头也是可以的。她以为自己的智商优势可以碾压我们所有人,不过在咱们华夏,三个臭皮匠都能顶一个诸葛亮,太聪明的人,有时候聪明反会被聪明误。”
朱奴娇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很聪明,只是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很傻,傻到她不清楚这些人为什么还有脸面活着。傻子在她看来,都是该死的,就像她觉得哥哥朱梓校也该死一样,不过因为那是自己的孪生哥哥,也许在母腹中自己吸收了所有的天地精华,才让自己的哥哥变成了猪头一样的平庸之辈,所以她认为自己是有责任的让朱梓校好好活在这个世上的。现在朱梓校死了,她就觉得,自己应该杀死那个始作俑者,而且不是简单地杀死,她要让那个人死得比朱梓校当初还要痛苦万份,只有这样,她才会重新快乐起来。
手机已经响了好一阵子,她不用看都知道是从京城朱家打来的。那些人想让她回去,想继续关畜生一样地锁着自己,她觉得很好笑,难道自己比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聪明、都更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那样也有错吗?
她有些不耐烦了,将手机径直扔进路边的垃圾箱,她的世界立刻变得清静而多彩起来。
路边有个卖臭豆腐的小摊,她要了一份臭豆腐,边走边吃边想:如果来一场瘟疫,把这些熙熙攘攘的蠢货全部干掉,那么这个世界应该看上去会更美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