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四十五章 乐天杀人案(一)
作者:仲星羽      更新:2018-07-22 16:09      字数:4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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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广会不会重蹈覆辙,李云道并不清楚,但是至少绿荷师姐可以清静一阵子了。

李云道很享受现在的学生状态,毕竟这可能是他人生阶段里,最后一段单纯的学生时光。

春节后,研修班上很多人还沉醉在节日的氛围里,而遭受感情打击的乐胖子状态却跟大多数人都不太一样,最近几天,原本上课多数在打瞌睡的胖子很是积极,几乎成了除李云道外唯就一个能与上窜下跳的耶鲁教授有眼神交流的家伙。

这天下课,大家都走了,教室里只剩下李云道和乐胖子两人。

乐天看着仍旧在奋笔疾书的李云道,有些诧异地问道:“你一直在写啥子哟?”

手中钢笔挥舞不停的李云道头也没抬,道:“有篇关于中古哲学思潮的论文,我正在协助老师破题,好不容易找到一些思路,如果不赶紧写下来的话,我怕待会儿会忘记。”

乐天点点头:“我待会儿要去趟广济寺,你要不要一起?”乐胖子自然那日被分手晃悠到了京郊的广济寺后,就跟广济寺老住持的年轻师弟智远和尚成了好友,最近往那寺里走动得相当频繁。

李云道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摇头道:“今天可能来不及了。”吴老那边只给了李云道两周时间破题,还有大量的资料需要查阅,这些都需要花费大把的时间。

乐天遗憾道:“也没啥大事儿,我就去取前几天忘在智远那儿的东西,顺便跟智远和尚再畅谈一会儿人生。嗯,我一直跟他吹牛来着,说我有一位对佛法研究颇深的室友,真要他辩一辩的话,智远还不一定能胜出。所以今儿原本打算拉着你去充充门面,毕竟辩佛理这种事情,你要比我强得多。”

李云道笑道:“你别被和尚忽悠去削发为僧就好。”李云道看到胖子眉眼里那一抹总是挥之不去的忧伤,也知道胖子这些天是在强颜欢笑,可是男人,有时候就是要在痛苦和折磨中才能成长起来。

乐天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又回头笑道:“我想削发为僧,人家住持还不一定收呢!回头给你带素包子,和尚们的伙食好得超乎你的想象!”

事实上,李云道还是很喜欢这种状态下的胖子,有种莫名其妙积极向上的动力,还有点小幽默,这样的胖子比那个天天只知道吃馒头的家伙可爱多了。

果然失恋才是促进男人真正成熟的催化剂。

乐天自己也觉得,这些天以来的确成熟了不少。尤其是他突然发现,这是一个万法相通的世界——这是他正月初在广济寺跟和尚们畅聊人生得出的这样一个结论。

乐天不信佛,作为党员,他是坚信的主义信仰者,但这并不阻碍他跟智远和尚聊得来。这就叫万法相通,只是看待那法则的视角不同而已。

智远是大和尚,不是方丈,但在拥有千年历史的广济寺里地位颇高,对于佛法的理解更是独树一帜,很多方面给了乐天不少启示,尤其是胖子说自己失恋的时候,那智远说此生相逢必是有缘,若是孽缘,定是前世有所亏欠,此生来弥补,若是善缘,终有一日能修得正果。

乐天自己也没有想到,干纪检监察的自己,某一天居然会因为失恋而无厘头地闯进千年古刹,还跟念了大半辈子佛经的和尚一见如故。

都是缘份呐!

不过,乐胖子还是觉得,如果把那风趣的智远和尚介绍给自己的室友李云道,这两人如果碰到一起,那一定是一件更妙的事情。

聪明人与聪明人碰在一起,那也许就会产生传说中的化学反应吧!

乐天哼着“鞋儿破、帽儿破”出了地铁,远远看到晚霞下的千年古寺,清风徐来,胖子开怀一笑。

这世上,除了爱情,其实还有很多东西值得自己去追求嘛,比如说真理,比如说友情,比如说妹子……呸呸呸!

真理总是越辩越明的,尤其是跟聪明人在一起。

这几天,乐天就觉得自己好像摸到某个门槛了,这种感觉很玄妙,也许今儿晚上自己再跟那智远和尚辩一辩,很多之前理不顺、想不通的事情,可能都会在醍醐灌顶的那一瞬间弄明白。

晃悠到那暮色中的古寺跟前,乐胖子就突然觉得不太对劲了,往常这个时候,总该有回程的香客,可是此时不仅一个香客的踪影都看不到,就连以往偶尔能见着的光头和尚们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皱眉狐疑着迈进古寺,迎面走来一个身材不高的年轻和尚,看到乐胖子便瞬间面色大变,几乎是从那大殿旁的台阶上跑着逃离乐天的视线。

乐天挠头:“老子又不吃人,跑那么快做啥子哟!”

智远的禅房在古寺的深处,一栋木结构建筑有二层,智远住在二楼。胖子的体重,踩得那木制台阶发出吱嘎的声响,不过微风伴着隐隐的檀香,倒是会让人觉得别有一番雅致韵味。

只是这份雅致只维持了不到三秒,便有一个老和尚双手合十,打了个佛号道:“施主找智远师弟?”

胖子认得,这是这广济寺的住持大师,是智远和尚的师兄。

乐天点头笑道:“我给他带了仙味观的素包子,智远,智远……”胖子唤了起来,他知道,往常这个时候,应该是智远和尚在禅房打座入定的时间。

老和尚面无表情:“施主,我智远师弟前日夜间罹难往生了。”

“罹难往生?”乐天猛地一愣,随即两眼瞪得浑圆,“老和尚你说啥?你说智远和尚死了?怎么可能?前日傍晚我还在他房里跟他讨论这世界的起源,不可能不可能……”乐天觉得老和尚一定是弄错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请回吧!”老和尚双手合十,再度施礼。

乐天皱眉看着老和尚:“莫不是智远不愿见我?”

老和尚叹了口气,沉默片刻道:“你跟我来。”

乐天随那老和尚刚刚走到寺院中庭,几名身材壮硕且明显腰间突起的汉子不动声色地向中庭聚拢过来。

其中一名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亮出证件:“我是京城刑侦总队的刘枫,你涉嫌谋杀潘凌风和智远大师,请跟我们走一趟!”

乐天一愣,惊讶道:“姓潘的小子也死了?”

那自称刑警的刘枫也不多解释,只是冷笑着手一挥:“拷起来!”

乐天连退数步,刑警们一涌而上。

乐天心中害怕,朝着其中一人撞过去,以体重优势,竟撞得那人一个踉跄,趁着这个空档,胖子竟勇猛地撒腿就跑。

“快追!”刘枫没想到嫌疑人居然敢抗法,扶起同伴便吼道。

乐天哪里还敢多停留,脑子却在飞快地转动着,怎么突然间智远死了,潘凌风也死了,自己却莫名其妙地成了杀人的嫌疑犯?

后面的警察穷追不舍,乐天估计自己是逃不出去了,慌忙中拿出手机拨李云道的电话,可是就在这个关键时刻,电话拔过去,那在教室写东西的家伙却关了机。

乐天没办法,随便摁了一个号码,接通居然是那晚在紫玉记一起喝酒的吴卓恩。

“兄弟你咋了?气喘吁吁的?”吴卓恩打起电话听到是乐胖子的声音,便打趣道,那晚喝酒,他跟胖子交流得不少,也打心眼里喜欢这个风趣的年轻人。

乐天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警察,喘着气飞快道:“快,快帮我李云道,老子被人诬陷成杀人犯了!”

吴卓恩以为乐天在开玩笑,笑道:“胖子,这才几点你就喝成这样?”

乐天吼道:“我喝你个龟儿子啊,快帮老子找李云道,不然这回真要栽了,你就告诉他,潘凌风死了,现在警察要抓我!快!”

轰!胖子毕竟有九十公斤的体重,一身膘肉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的奔跑速度,幸好借着对寺里地形熟悉,领先了一阵子,可是一个电话还没有打完,便被后面追过来的警察扑倒在地。

“妈的,给我拷起来!”刘枫恶狠狠地在乐胖子身上踹了一脚,“狗日的,跑啊,你再跑啊……”

“刘队!”

有人提醒刘枫,刘枫这才想起这胖子还有官家身份,但还是狠狠瞪了胖子几眼:“老实点,否则有你苦头吃的!”

电话那头的吴恩卓听到胖子痛呼声和恶狠狠的呼骂声,立马也意识到胖子应该不是在开玩笑,连忙问身边的同伴:“知道李云道这会儿在哪儿吗?”

旁边的人道:“刚刚路过他们班,看到他在教室里头,好像在写东西!”

“我拉肚子,你们去聚会吧!”吴恩卓把手上的书往同伴手里一塞,撒腿便往教室奔去。

就在乐天被反拷着押进警车的时候,一个身材矮小却异常敦实的侏儒男子正从广济寺的院墙角落里徒手攀爬出去,动作敏捷如猿猴,三米高的寺墙如同平地,一跃一攀一跳,转眼的功夫便到了寺外。

蹲在寺旁的枯草丛里看警车鸣笛离开,身材矮小的男子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老板,是不是可以付款了!”

而后,挂着了电话便蹲草丛里盯着手机屏幕。

约摸过了两分钟,手机屏幕再度亮起。

一条短信,提示某个银行账户到账。他数了数那屏幕上的那些个零,最后唇角扬起,自言自语道:“两条命,总计五百万,这样的好活儿要是多来两次,嘿嘿……那岂不发了?”

他从草丛里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明天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这几天每晚熬夜,根本就没合眼。

他走在通往古刹后门的小路上,哼着河北沧州一带不知名的地方小曲。

迎面远远走来一个步履蹒跚的乞丐,蓬头垢面,寒冷的天气里赤足趿着两只式样和颜色不一的鞋,手里拿着一支似乎是用来挑拣垃圾的竹竿。

隔得老远,他就闻到了乞丐身上散发出的恶臭。

他皱了皱眉头。

擦肩而过时,他屏住呼吸。

就在他打算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的时候,脑后突然响起一股劲风,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看,顿时亡魂大冒:一根通体黝黑的铁棍正扫向自己的后脑,哪里还敢迟疑,飞快侧身。

那铁棍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砸向地面,落地后,势头不减,轰地一声,竟将那水泥路面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坑。

身材矮小的男子惊出一身冷汁,如果不是他反应快的话,这一棍当真砸在他脑袋上的话,势必是一个脑浆崩裂、当场死亡的下场。

一击不中,那铁棍陡然挑起,撩向他的胸口,他避之不及,只能微微跃起,好让那铁棍砸在柔软的腹部而不是致命的胸口。

砰!他整个人朝着半空飞起,而后轰然落地,砸得路边的灌木丛七零八落。

这一棍,敲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他抬起头,鲜血猛地从口中喷涌而出。

目光,盯着那拎着那实心铁棍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过来的乞丐。

“哈哈……哈哈哈……”吐血的矮小男子双目通红,“想杀人灭口?”

那乞丐面无表情,拖着有些跛的左腿,一字一顿道:“魑魅魍魉之徒,也敢在京城撒野!”

矮小男子擦去嘴边的鲜血,看着那乞丐道:“他们许诺给你多少钱?你放过我,我把钱统统转给你,我一分不要。”

这世上,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这种脏活的人,多数是为了钱。

他很清楚,眼前的乞丐跟自己一下,除了杀人,别的什么都不会。

那乞丐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钱,不是对所有人都那重要的。”

手起棍落,头亦落。

乞丐的动作很快,几乎没有用太多的时间,便将那具尸体收入自己身后的背囊,又在那地面上洒了些白色的粉末,将那铁棍摁入竹套,再次蹒跚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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