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市委书记上任不足一月,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卧龙县公安局经侦大队长王民,在此之前,无论是市里还是公安系列,均没有收到任何一点消息,天一亮,有的人还在刷牙时,便收到了这个消息。一个县公安局经侦大队长只是一个副科级干部,照理说影响的范围极小,但是小道消息却传了出来,今晚纪委行动之时,年轻的市委书记就在卧龙县前线亲自坐镇。但小道消息毕竟是小道消息,李云道有没有亲自坐镇目前也只有这晚穿着军大衣出去的贾牧才一清二楚。
天亮的时候,贾牧回到快捷酒店,敲了敲204房的门,门开了,李云道穿戴整齐,微笑看着忙活了一夜的贾秘书道:“辛苦了!”
贾牧有些兴奋,这是他头一回亲自“带队”拿人,这种感觉很奇特,尤其是看到衣冠不整的王民企图跳窗却站在五楼的空调外机上进退不得时,这种感觉尤为强烈——在体制里也呆了十余年的他很清楚,这便是实实在在的权力的滋味,虽然今晚他只是代表李书记。纪委调查王民其实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在李云道上任前,市纪委就收到了数封匿举报信,李云道上任后,市纪委曾经就此事请示过李云道的意见,毕竟如果跳过县纪委直接查,下面自然会有其它想法。李云道的意见很简单,把举报信息直接转卧龙县县委书记黄达培,给两周调查期限,很明显,今晚就是这两周的最后一天。黄达培自然不想在新主子面前留下一个包庇蠹虫的坏印象,昨天白天陪着李云道在县里调研时,也顺便将此事做了单独汇报。李云道亲自去管这件事自然是不合适的,但让贾牧代表自己督战,既表明了坚决反腐的态度,又放出市里支持黄达培的某些信号,那些之后企图营救这位王队长的人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李书记,行动很顺利。抓人的时候,王民在他包养的其中一名情妇家里,见有人冲进来,他第一反应就是跳窗,不过窗外是空调外机,又在五楼,光着身子在外面冻得够呛,后来费了老大的劲才把他从外面弄进来。”贾牧是第一次当领导特使坐镇前线,一夜未睡却依旧精神抖擞。
“跳窗?”李云道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最怕就是这种隐藏在国家暴力机关里的贪腐份子,如果再涉黑,那社会危害性就太大了!放你一天假,你先补个觉,黄达培刚刚打我电话,说是有些事情要做专题汇报,就让冉雨跟我一起去吧!”
因为天气冷,老文提前出来发动了车子,李云道和冉雨上车时车里很是暖和,冉雨脱了白色的羽绒服,却发现贾牧不在车上,又听李云道说了“去卧龙县委”后老文便开动了车子,奇道:“贾牧呢?”
李云道笑道:“给他放了一天假。”
“放假?”冉雨愣住了。
“昨晚让他去前线了。”
“前线?”冉雨越听越糊涂了。
前面开车的老文听不下去了,笑道:“卧龙县公安局经侦大队长王民昨天晚上被纪委请去喝茶了。”
冉雨顿时恍然:“就是昨天那个放高利贷的泰哥的后台?”
李云道却叹息一声道:“根据群众匿名举报,王民的问题不单单是放高利贷以及涉黑这么简单,在卧龙,据说已经形成了一个以王民为核心的黑恶势力团伙,为非作歹有些年头了,我给了黄达培两个礼拜时间调查,结果跟举报信上的基本一致。像这样的基层干部,又身处在很特殊的公安机关,如不尽早处理,后患无穷,所以我让贾牧昨晚去一线督战了!本来是想让他带你一块去的,但是毕竟是夜里抓人,你一个女孩子还是不太方便。”
冉雨暗暗惋惜道:“可惜了,我还没见过纪委抓坏人呢!”虽然这么说着,但她却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李书记略显沉重的表情,“李书记,您心情不好?”
李云道长长吁了口气道:“我只是在想,在我们的公务员队伍里究竟还隐藏着多少这种以损害百姓利益来捞钱的基层干部,这些蠹虫如果不及时清理,苦了百姓,又损耗了群众对党组织的信任和信心。所以有句话说得不错啊,我们的党正站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如果将这些人清理出去,恐怕还会有不少麻烦啊!”
冉雨道:“怪不得今天早上很多人都在问我市里的风向,我还正纳闷呢……”
李云道笑道:“那就告诉他们,不是什么排除异己的争斗,就只是清理门户!”
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基层干部,在鹿城翻不起太大的浪花,但在卧龙这个小县城,却算得上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情了。县委书记黄达培几乎彻夜未眠,只在天快亮的时候,在办公室小眯了片刻,之后又醒了,便在琢磨着今天怎么面对小书记汇报工作,下面出事,不管你之前认不认得这人,领导总是要负管理责任的。小书记年轻却不大,之前又在公安体系工作,但昨天一天的交流下来,他直到回了县委办公室,才查觉穿在最里头的背心都被冷汗浸透了。一开始他还没觉得有什么,但小书记偶尔一个一针见血的问题便会让他冷汗淋漓,很明显,无论是在经济上还是在党建管人上,小书记都是专家。昨晚抓人是事先谁也不知道的,他也是准备好了以后才打电话向小书记请示是不是要收网,没想到小书记说他就在卧龙,晚上行动时会派贾秘书前来支援。
当时黄达培就惊出了一身冷汗,领导没回鹿城而是留在卧龙却没有跟县里打招呼,这是为什么?是对县里的招呼不满吗?还是听到了其它什么风声要来微服私访?至于贾牧来支援这种话他是不会当真的,他不会当真给贾秘书安排什么工作的,领导秘书下来那几乎就是领导的化身,是权力的代名词,黄达培将他供起来都来不及,哪里还敢给贾秘书安排什么工作呢?
快接近上班点的时候,他的>响了,是昨儿刚刚加了微信的冉雨冉秘书发来的,说是李书记快到了,黄达培稍稍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吁出,独自一人到楼下迎接——早上通电话的时候,李书记说了,今天就只到他的办公室坐坐。
客气地将李云道迎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黄达培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盖上,声音略带着一丝沉重道:“李书记,关于王民的事情,我做检讨!”他很聪明,虽然这件事自己或多或有些责任,但关系却终归是不大的,只是这件事情小书记既然很关心,昨夜又派了“特使”贾秘书来“助阵”,自己这个罪囚的最高首长起码要拿出一个态度来。
李云道似笑非笑地摆摆手:“达培同志,我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基层的事情总要有人做,革命的队伍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壮大,总会混进来一些人,我们要做的就是擦亮眼睛,做了鉴别,时不时给下面敲敲警钟,抽抽鞭子。”
“是是是,李书记您说得对!”四十六岁的黄达培坐在三十岁出头的小书记面前,额上沁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在此之前他已经打听过小书记此人了,外面给的评价总体认为是个做事情的好领导,有方法、有手腕,聪明且无所畏惧,而之前跟小书记作对的那些人,几乎没有一个有什么了下场,所以黄达培也不觉得自己一个老资历的正处级县委书记就真的能入得了小书记的法眼了。
“达培同志,咱们这是在交流,别跟我来‘对对对’的那套,毕竟你在基层一线的时间要比我长得多,经验也比我丰富,我说得不对的地方,你大可以指出来!”李云道笑着道,“其实你今天不找我,我也想找你聊一聊的,昨天晚上,我抽空在卧龙县里走了走,说实话,这几年卧龙城管倒是很给力啊,市容市貌很不错,当得了全国文明县的称号,我不知道你平时有时间会不会在街上走走,你有没有发现一些问题?”
黄达培苦笑一声:“怎么会没发现呢?李书记您应该想说的是夜间商业活力的问题吧?”
李云道颇欣赏地点了点头:“不错,看来你这个县委书记没有脱离基层,一说就到点子上了。昨天我一边走一边看,据说原先卧龙的夜市,那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现在小外滩夜景很不错,但还是少了些人气啊!市容要不要维护,当然要,文明县城嘛,但维护市容和特色夜市之间能不能有机融合,这就是你们班子成员需要发挥集体智慧的事情了。”
黄达培很郑重的点点头道:“李书记,其实这也是一直以来我的一块心病,取缔了地摊和夜市,让一部分老百姓失去了生存手段,也引发了不少社会问题,这两年我们也一直在探讨,只是原先实康书记对恢复夜市很反感,一部分本地老百姓其实也对这些扰民的地摊夜市不太感冒,所以也就耽搁了下来。”
距离爆发没几天了,羽少在日以继夜地码稿子,兄弟们准备一起来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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