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道强势回归,大闹京城凯宾斯基酒店,在附庸蒋家的史汉义一家脸上狠狠扇几记耳光,而后扬长而去。消息在移动信息时代,传播飞快,几乎是短短几个钟头里,相关的、不相关的,都知道了那个曾经在京城饭店门前将蒋家大少踩得如同一坨屎的男子非但没死在缅甸,而且还愈发肆无忌惮。
旁人的想法,如今对于李云道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既然回了京城,便应该早些回家才对。匆匆赶到凯宾斯基的王小北和顾小西只看到了最后一幕,看到这位大表弟头也不回地离开酒店,虽然在京城也曾算得鲜衣怒马横冲直撞的王家大少爷也不得不佩服,想当年自己再怎么牛掰,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枪伤人,还断了人家传宗接代的玩意儿,总之如今早已经收了心相妻教子的王小北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至于史家是抱头痛哭还是怒骂不已这些在常人看来惨绝人寰的场面,便不在王家大少思考的范围内了。
顾小西是个乖孩子,上了车以后才小心翼翼地问:“哥,都开枪了,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李云道笑着揉了揉顾小西的脑袋道:“有!”
“啊?”顾小西有些担心。
“史老大估计要断子绝孙了,除非他这个年纪还能整出个老二出来!”不等李云道开口,王小北便抢先道,“我们那个圈子里的都被逼着成家立业后,史铭就跳出来了,听说现在在京城挺有名气,还是什么四公子之一的金融才子,我呸,我们那兄弟几个在京城玩的时候,可没他们什么事儿!不过这些家伙的玩法太低端,手段也卑劣,前阵子哥儿几个好不容易碰一次头的时候,还说起来这事儿!今儿云道你可给我们这一代纨绔大少狠狠出了口气!”
顾小西狠狠掐了王小北一下道:“你都当爹的人了,怎么还没个正形,小心我回去跟嫂子告状!”
王小北哼哼道:“打人的是你云道哥,你怎么不告他的状?”
顾小西却道:“那能一样吗?云道哥找史家的麻烦,肯定有他的理由!对吧,云道哥!”
李云道却笑道:“没事儿,就是看他们不顺眼。”
顾小西愣了一下,而后嘻嘻笑道:“我知道,你是去帮可人姐出气了!那事儿家里都知道了,那天要不是我爸拦着,我妈估计得去点了史家的房子!”
李云道叹气一声,看向顾小西道:“这阵子,让你们受罪了!”
顾小西一听,随即便眼圈发红:“哥,我以为你真死了……他们一个个的,知道也不肯告诉我实情,害得我每次点黄纸时哭得都要抽过去了。我还总琢磨,以为我妈在酝酿什么大动作为你复仇呢!”
王小北也道:“云道,有个人你必须得去看看,消息刚刚传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傻眼了,秦爷爷差点儿就过去了,要不是抢救得快,估计人就没了!”
李云道
郑重点头:“先去趟秦家。”
京城,秦家四合院,闹中取静,只是最近,却静得有些不太寻常,医疗组吩咐了老爷子的身子需要静养后,就连跑到秦家院子里来叽叽喳喳的麻雀,都被憨厚的树人师兄用弹弓给打了下来,倒是便宜了秦家的一众工作人员,几乎日日都有麻雀吃,煎炸蒸烤的方式,几乎用了个遍。
李云道带着王、顾二人踏入秦家时,树人师兄往烤出油来的麻雀上撒着孜然,一面还警惕着看着天空,生怕有什么鸟雀跑进来影响了老爷子的休息。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周树人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而后又猛然回头,烤了一半的麻雀扔到一旁:“云道!”周树人生性憨厚,出了上次的事情后,便被调离了老爷子身边,又来是李云道反复说情,陈真武才同意他继续留在秦家。初知李云道出事后,周树人亲自跑了趟西南边境,在森林中的爆炸点中长跪痛哭不已,此时看到李云道安然归来,自然乐得如同孩子一般,上上下下将李云道好一阵打量,确认没有落下伤病,这才放下心来。
“师兄,老师他……”往后宅走的路上,李云道轻声问周树人道,“医生怎么说?”
提及老人,树人师兄便深深低头不语,良久才哀痛道:“说是多则半年十个月,少则近两个月就会……”
李云道闻言,悲上心头,长长叹息一声:“该早回来的……”
刚进了后院的半月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周树人解释道:“西医已经没有办法了,现在只能靠着几位国医圣手……陈主任不让我入后院,所以师弟你……”
李云道轻叹一声,之前的事情,的确给树人师兄带来了很大的心理阴影,恐怕此刻就是将老爷子的安全托付给他,他也不敢真的接受任务。
春日午后的阳光淡淡地洒在卧室的地面上,雕花的木窗落下斑驳的影子,一名秦家老人端了药从一旁耳房改建的药房中走出来,抬头便看到李云道,面上一喜,正欲说话,却看到李云道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老仆点点头,将药碗递给李云道,轻声嘱咐要趁热喝,便退回了耳房。
李云道端药迈过门槛步入卧房,一身白衣的老人依躺在床上,比之从前,又何止苍老了几分?李云道不由得鼻头发酸,从初下昆仑,眼前的老人便对自己照拂有加,最后更是一步一步地将自己送到之前的位置上,可谓呕心沥血,而自己这些年又为老人做过些什么呢?他有些惭愧,尤其是看着老人微弱的气息,更让他觉得身为入室弟子,半份孝心都未曾尽到。
“阿贵,又到了喝药的时间了吗?”也许是嗅到了药汤的气息,老人的眼睛未睁,声音却传了过来,或许对此时的老人来说,睁开眼睛,也已经是一件极难的事情。老人又叹息一声:“人老了,自然也就不中用了,吊着这条命,也是浪费国家资源啊…
…罢了罢了,我喝就是,若是不喝,那些小家伙又要来聒噪了……我秦朝风戎马一生,何曾畏惧过什么,更不用说这生与死了,只是看着大好的江山,这欣欣向荣的民族,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不曾布置好啊……放心不下啊……待会儿喝了药,你将桌上的简报读给我听听,有些事情,他们处理得还不够火候啊……”
李云道听得双目通红,有些晶莹的东西在眼眶里打转,他知道老人为了新中国付出了诸多心血,只是没想到,到了这样的时候,老人心中惦记的还是国家和百姓。
“老师!”坐到床畔,李云道才终于开口。
老人呼吸微微急促,布满皱纹的眼皮颤动了几下,才缓缓张开,等看清了李云道的面容,那才布满沟壑般皱纹的脸上才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意:“回来了?”
不知为何,听到“回来了”这三字,在眼眶中转了许久的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老师,我回来了!”李云道的声音有些哽咽。
“嘿嘿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人欣慰异常,“见到青龙老先生了?”
李云道忙点头,擦了泪道:“嗯,在青龙先生身边待了两个月,之后先生就云游去了,留下弟子龙五助我一臂之力。”
“好好好!”老人连说三声好,之后便打量着李云道,叹息一声,道,“孩子,抗美那般安排,你不要怪他,他所站的格局,很多的时候,比我、比你爷爷都还要更高一些,就是苦了你了,孩子!”
李云道摇头:“不苦!您先甭说话,医生吩咐,药要趁热喝。”
老人摇头:“趁着我还清醒,有些事情,我要嘱托于你。”
李云道说道:“老师,先喝药,喝完咱慢慢说。”
老人道:“药里有助眠安神的成份,他们当我不知道吗?不过我也清楚,这副皮囊需要绝对的静养,所以不怪他们。云道,你也不用自责,人,原本都是要面对生老病死的,只是早与晚的不同罢了。扶我坐起来!”
李云道将药碗放在一旁,帮老人在背后垫好靠垫,确认老人真的坐得舒服了,这才又坐在床边:“老师,不急,您慢慢说!”
老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今年便是新中国成立七十周年,抛开摸爬滚打的前三十年不看,我们用四十年的时间,走完了西方国家数百年的历程,成就是有目共睹的,但问题也不少啊!就说工业化革命,西方发达国家早就走完了,我们却还在工业化的中晚期,如今信息革命让新中国的发展坐上了高速列车,但是那些遗留的问题,非但没有解释,反而越藏越深也越来越严峻啊……”
老人足足交待了一个钟头,直到真的累得乏了,才让李云道给他热了药,再次睡下。
轻轻帮老人掩好被子,掩上门,便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人站在院中,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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