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 十夜 练剑与搬家
作者:月狐冥儿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878

大漠之上,风沙是最常光顾的客人。所以无风的时候,便成了难得一见的好天气。今天便是如此。

清晨,旗杆上的大旗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客栈的后厨一道炊烟直上青空。大漠第一家,阳关过后的第一家客栈。

院落中,诩墨深吸一口有些微凉的空气,开始静坐吐息。这些多年以来养成的修行习惯,在岷山中荒废了许多,今朝要继续苦修,不可懒惰。

从冻原上归来,大漠上十几天的奔波归程,发生了许多。一剑山上的宴席,鬼头峰,垛子岭,每一位马贼当家都是热情地款待。当回到客栈的那一刻,当躺在床榻上的那一刻,诩墨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这是大漠之旅开始的地方,也是结束的地方……

诩墨五人,接受了严重的伤,回到客栈之后,经过通晓医术的黄妈调理后,也修养了半月有余。诩墨抚『摸』着胸口缠绕着的厚厚的绷带,那是孤狼弯刀留下的致命之伤。好在诩墨自幼恢复惊人,现在已无大碍。

诩墨又望了望东方的天空,霞光万道,朝阳在沙漠中升起,映照在诩墨的脸上,很温暖。那是阳关的方向,那是古城长安的方向,那是京都城的方向,是自己将要去的方向。

“京城吗?狩猎,我已经迫不及待了……”诩墨握紧拳头,喃喃着:“千狼,狩猎,还有轩辕老人背后神秘的组织……还有,雪狼……”

诩墨突然想到岷山之上,那个和自己一样,喜爱修行的少年,却不知何时再见。

又想到将鬼策中,拼死救自己而重伤的三人,心中满是感激。[] 将鬼策

五月中旬,杭州不知如何?

诩墨摇了摇脑袋,从沉思中醒来,吐出一口浊气,开始认真修行。冻原上进入魄境界,现在要做的,便是要稳定自己的境界。

沙漠中的太阳,渐渐『露』出了全部的样貌,照亮了整个院子。柴房门打开,提着扫把的洪老伸了一个懒腰,目光落在了院中盘膝而坐的诩墨。洪老笑着摇了摇头,自顾地扫起了地,诩墨全然不知。

洪老扫完最后一块地,又望了望诩墨,诩墨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有剑意!”洪老高喊一声。

诩墨猛然睁眼,眼前是一道道流水般的剑意,那剑意来自伟大的灵力者痴前辈,那剑意来自茫茫雪山之上。

万物为剑,悟道于心。

五道锁链从诩墨袖间而出,在空中穿梭,那穿梭开始很慢,若滴水般。锁链快了起来,便汇成了小溪,越来越快,流成了江河。锁链在空中,变作了一片汪洋。那是『迷』踪阵,三个颜『色』的『迷』踪阵,如岚之快,如鬼之杀,如土之御。

汪洋分开,一个金『色』的狮头凭空而现,嘶吼一声,震慑天地。

汪洋渐渐干涸,变作江河,变作小溪,化作水滴……

诩墨收了锁链,立在院中,这一招使出,气息还略显不稳,诩墨定了定神,向洪老鞠躬道:“多谢前辈指点。”

洪老只是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用干枯的手抠了抠牙上的灰尘,提着扫把走进了马厩。

诩墨一愣,只好在那里傻笑。

“喂,傻笑什么呢!”清脆若银铃悦耳之声传来,一那样可爱又熟悉。

诩墨回头『揉』了『揉』惜晨的脑袋,一年间,不知不觉,自己也长高了不少。[] 将鬼策

惜晨摆脱开诩墨的手,愤愤道:“喂,你洗手没?”

“啊?额……”诩墨有些手足无措呆在那里。

惜晨神秘兮兮的样子道:“小墨,你可接我一剑?”

归来之后,不知为何,惜晨修行也勤奋了许多,招式和功法也提升了不少。那《秦雷》的功法,已然烂熟于心。

“愿接女侠一剑。”诩墨拱手而道。

少女站在少年对面,朝阳撒下,映得少女的小脸红扑扑的。惜晨高喝一声,佩剑出鞘,剑走银蛇,夹杂着雷电的力量。这一剑,正是当日刺杀王车的一剑。

这一剑,今非昔比。如今已入魄境的惜晨刺出这一剑,竟蕴藏了痴前辈的雪山剑意,如滔滔波浪,『潮』起『潮』落,如万里雪山,雪凝雪融。

惜晨看来亦是进步飞快,诩墨不得不正视这一剑。

这一剑,带着磅礴剑意,直取诩墨的胸口。

诩墨锁链已出,五道锁链在空中轮舞成五道圆环缠绕周身。五道为轮,便要与惜晨这一剑一决高下。惜晨佩剑落在锁链之上,火星飞舞。这惜晨全力一剑,竟和锁链僵持在一起,向前不得,向后不得。

惜晨用力,剑刺不进半分,不觉银牙一咬,剑意中竟隐隐传出一声龙『吟』。

帝王灵气!金『色』灵气从佩剑盘旋而出。

那金『色』灵气一出,竟给诩墨灵魂带来一道深深的压抑。就在这小小的失神,惜晨的剑竟破了诩墨轮舞的锁链,向诩墨而来。

诩墨心惊,见破了锁链,不容思考,身形暴退。铺天盖地地三『色』锁链从天而降,挡在了诩墨身前,正是刚刚领悟的三『色』『迷』踪阵。惜晨面对前方如瀑的锁链,宝剑再也不能刺进,只得收手。

“小墨,你何时有这么厉害的招式!”惜晨问道。

诩墨微笑:“就在刚才……”

惜晨又道:“小墨,你却好久没有使用『迷』踪阵,我都快忘记你是一名阵师了。”

诩墨看着惜晨的小脸,有些出神,想到尘封在水晶中有些时日的《铸土》秘籍,口中喃喃着:“阵师,最近一直钻研与锁链和冥王印,阵法已经荒废了许久,若是言兄回来,岂不是又要责骂我。”

惜晨脸上闪过一抹绯『色』,嘟着嘴道:“言兄也真是,又是阵法,又是冥王印,又是锁链功法,又是收服鬼将,还有那《铸土》《死术》什么的,如何能忙过来……”

诩墨感叹道:“也不知言九兄和鱼兄经历着怎样刺激的旅程呢……”

诩墨不知道,此时青山绿水清风习的龙江上,一条豪华的大船上,尽载着富贵之人,游览这江上美景,也是避暑之用。大船的甲板上的两条藤椅上,言九和大头鱼躺在上面,沐浴着阳光。藤椅的旁边摆满了南地水果,又有美丽的侍女,在旁边摇扇。侍女们私下都在讨论着,这白衣清秀男子的鱼头宠物,也太丑陋了些。

而这边大漠之上,诩墨和惜晨站在院落中,出了院落,便是长长的官道,和望不到边的沙漠。

一个声音打断了诩墨和惜晨的沉思。

“大早上,便在这里打情骂俏?”

饮溪空穿着那鲜红的罗裙,笑盈盈地倚在门边,怀中抱着熟睡的小朱徒,看向原子钟的少年少女,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其实,她也仅仅十七岁而已。

“小空姐,你在说什么呢……”惜晨的笑脸红得像名为番茄的异国水果。

诩墨倒是笑了笑,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惊讶道:“溪空姐,你今日没有喝酒?”

饮溪空微笑着,看了看屋顶的那面大旗,大旗上绣着龙飞凤舞的大字“大漠第一家”,那是饮镜白老爷子绣上去的。这里和荒芜的大漠是饮溪空十七年的记忆,是饮溪空的家。

饮溪空的笑容很美丽,灿烂地对诩墨和惜晨说道:“我决定了,我们搬家。一同前往京城……”

“搬家?”诩墨和惜晨有些惊讶。

“对,搬家。”饮溪空依旧微笑:“我舍不得这面大旗,更舍不得这里的伙计,于是我决定,和我的伙计们一同前往京城。”

“蓝子,你的行李收拾好没!白昆,那是我的厨具,轻拿轻放!”后厨中传来黄妈标志般的河东狮吼。

饮溪空怀中的小朱徒被这声音吵醒,惺忪地望着抱着自己的少女,突然想起少女给自己灌酒的可怕场景,一阵后怕。忙挣脱了饮溪空的怀抱,手忙脚『乱』地向惜晨怀中钻去。

饮溪空大笑一声,借墙壁一踏,跃上屋顶,将那大旗取下,再落入院中。洪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饮溪空身后,小心翼翼地接过饮溪空手中的大旗,叠好捧在手中。

“好生收好,人在旗在……”饮溪空肃然道。

“是,少掌柜。”洪老退下。

饮溪空对诩墨道:“诩墨,我们今日启程,如何?”

“好的!”诩墨报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饮溪空望向升起的朝阳,很美丽,很温暖。不知不觉,一个酒壶出现在手上。饮溪空笑着摇了摇头,又将酒壶收起。

“老爷子,你女儿今天便要离开家,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你在天上可要看好了。”

客栈中,哥舒千万躺在客房的床上,呼呼大睡,不知不觉梦呓这“小辞”二字。

后厨中,黄妈满眼桃花地看着下厨的无颜,如此俊朗的小哥,厨艺原来也是这般不错。

大堂上,大家共座一席,桌上满是好菜,却没有一滴酒。有无颜烧的菜,精致美味,有黄妈烧的菜,粗犷好吃。大家举杯,杯中只有茶水,这杯茶,是启程之茶。

千万抗议道:“没有酒,口中淡出个鸟来。”

饮溪空举杯媚笑道:“难道你要和我拼酒?”

千万语塞,桌上一片欢笑。

客栈门口,是九匹快马,人们收拾好行囊,放在水晶之中。

饮溪空看了客栈最后一眼,看了看悬于高堂的那面明镜,看了看那五个烫金大字。饮溪空笑了笑,慢慢地合上了客栈的大门,转身上马,和大家一同奔腾在官道之上,那是阳光的方向,是中原的方向。

茫茫大漠中,丘龙立马,眺望着远方的官道,郑重道:“少掌柜,客栈就托付给我们了。”

空旷的客栈中,那熟悉的酒柜上,似乎有一个身影,一个有些驼背的身影,笑了笑,然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