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石头这才想起子孙饽饽和交杯酒的事情,回身在桌子上拿起两个被剖成两半的瓢,瓢的中间还用红『色』的丝线拴着,杜石头拿起酒壶,将两只瓢里斟满酒,捧给贞娘,两人相视一笑,共同饮下,那酒居然是上好的梨花白,口感绵软,却后劲十足。杜石头见贞娘的脸上有了薄薄的红晕,仿若桃花初绽,心中不由一动,脸也跟着红了起来,半晌,才低声问:“还有子孙饽饽呢,你饿不饿?”
贞娘脸低垂,轻轻的点点头。
所谓的子孙饽饽就是传统的饺子,煮熟了也要在有人问“生不生”的时候回答“生”,意思是新娘子以后能生孩子,是人丁兴旺的好兆头。
杜石头被叮嘱了很多遍,估计也在心里练习了很多遍,从桌子上端起一盘饺子,夹了一个喂到贞娘的嘴里,笑着问:“生不生?”
贞娘臊的满脸娇羞,白了他一眼,还是依着规矩,低声道:“生!”
窗户外听房的人就跟着笑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议论:“新娘子说生了”“可不是,新娘子害羞了额,声音好小的······”
贞娘几乎要将脸埋到胸前了,杜石头清朗的声音响起:“谭岳山、李宵,你们几个还没喝够是不是?明儿咱们接着喝········”
门外几个就呼啦啦的笑着嚷:“你可饶了我们吧,你那酒量我们可比不上,哥儿几个就不耽误杜大爷你洞房花烛了·······”
然后就是悉悉索索的衣衫摩擦脚步声响起,门外又寂静了下来。[] 后悔药78
贞娘却好奇了起来:“你酒量很好?”他们自小一起长大,怎么从来不知道他的酒量很好。
杜石头将她拉进怀里,下巴担在她的肩膀上,女子清新如花的体香让他心旷神怡:“还成,喝他们三个不是问题,最多的一次我们喝了五坛杏花村,他们醉的三日没起来床。”贞娘瞪大眼睛:“真的?”杜石头的声音就傻眼起来,眼睛中的炙热越发地浓烈:“真的,其实,我耍了心眼的,我喝的多了,用内力将酒『逼』出来一些,他们内力差,所以,我占了很大便宜·······”
贞娘的眼睛染了笑意,刚刚的酒意越发地涌了上来,声音也绵软的仿佛甜蜜的酥酪:“原来你这样坏······”
杜石头的气息越发地不稳,眼神幽深难辨,跳跃着诡异炙热的火焰,声音却越发地温柔暧昧:“我还有更坏的,你要不要瞧瞧?”
贞娘的眼神『迷』离了起来,春水般朦胧『荡』漾,看的杜石头心头火起,一把将她抱进了架子床·······
水面鸳鸯同戏水,心头伉俪互交心。 雀屏『射』目奇男幸,绣幕牵丝淑女缘。芳春喜泳鸳鸯鸟,碧树欣栖鸾凤俦。 亮丽华堂飞彩凤,温馨锦帐舞蛟龙。
月透纱窗,红烛泪残,粉帐终于在一片剧烈的震『荡』后归于平淡嫡女重生宝典。
贞娘动了动身子,低声道:“你出去,让我躺躺。”杜石头不依:“我不要出去,我喜欢在你里面,舒服·····”他的语气像个找到了新奇玩具,不想放手的孩子,贞娘好气又好笑,柔声道:“我难受,你让绣春给我弄点热水进来,我想擦洗一下。”
杜石头抬起头,想起贞娘今日刚刚破瓜,定然是不舒服的,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枕头上,担心的问:“疼不疼?我去找龙姨娘要点『药』吧?”贞娘白了他一眼,嘟着嘴道:“大晚上的,多让人笑话,不要,你去叫绣春给我送点热水来就行。”
杜石头草草的穿上衣衫,出去叫绣春兑些热水来,贞娘放松了身子,发觉腿间火辣辣的疼,腰肢酸软的使不上力,可又担心绣春端水进来看见自己光溜溜的样子,勉强撑起身子穿了寝衣在外面。一会杜石头端了热水进来,浸湿了帕子绞干了亲自给贞娘擦拭,贞娘有些羞涩,忙轻声道:“你放下,我自己来。”杜石头按着她道:“你累坏了,我来吧,你躺着······”
贞娘只好任他帮自己擦拭,心里如雨季的天气,『潮』湿酸软,在富贵人家也好,在普通百姓家也好,没有哪个丈夫肯这样为妻子擦拭身体的,尤其是有血污的地方,很多人认为那是肮脏的,会染了霉运的。即便尊贵如当年的林家大小姐林静语,在新婚破瓜时也是她们这些丫鬟进去帮她擦洗换衣衫的·······
她安然的垂下睫『毛』,睫『毛』中无声的渗出微微的水意,这个简单、淳朴的男子喜爱着她,很早,她就知道,可她嫁给他,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希望自己可以平安简单安逸的活下去,这人世间的森凉和冷酷,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没有人比她更畏惧,她利用着自己前生的所知,利用着今生他对她的喜爱,只想在今生要一份岁月静好,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自私冷漠,实在不值得他的好。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于还是闭嘴,轻轻的无声的喟叹。
杜石头细细的为她擦拭一遍,又要了水自己擦洗一番,才上了床,将贞娘揽进怀里,吻吻她的发心,轻轻的道:“睡吧,好好睡一觉,明早我跟姨娘要点『药』去······”
贞娘听话的闭上眼睛,嗅着杜石头身上雄『性』干爽的味道,感觉无比的踏实安全,一会就沉沉的睡去了,杜石头却痴痴的看了她很久,尽量忽视身体又开始翻涌的悸动,一遍遍的轻柔的抚『摸』着散落在枕头上的丝绸般的青丝,看着她娇软的像一只可爱的小猫,柔顺的依偎在他的怀中,月光打在她雪白的小脸上,如玉似琉璃般,她睡的很沉,他看的很久,脸上始终挂着满足的微笑。[] 后悔药78
你终于在我怀里了,我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对这个小小的姑娘上了心,似乎是烛光下一起绘图时她精灵古怪的笑容,似乎是她坐在炕沿飞针走线给他缝衣服的静默,似乎是分别两年重逢时刹那间的惊艳,又似乎是年深日久点滴缠绕的丝丝烙印,总之,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就在他的心里了,随风潜入,润物无声的烙在心底,随着呼吸起伏血『液』流转······
这一晚,同样夜不能寐的,还有千里之外的辅国公府内的一个人。
万籁俱静的书房内,高贵的少年安静的站在窗前,看着皎洁幽冷的月光,京都的暮春时节正是草长莺飞花团锦簇的季节,可他仍然觉得说不出的寒冷,这种来自心底的寒意让人有说不出的疲惫和苍凉。
今日是那个女子的大婚之日,她娇媚精致的脸颊在今日定然如艳『色』倾城的牡丹一样盛放了吧?他知道,她开放的时候定然是极美极艳丽的,可是却是在别人的怀里。
他见过她幼小时候的灵动俏皮的『摸』样,见过她长成后秀丽敏慧的模样。
她于他而言,从最初就是那团朦胧清雅的月光,清辉漫漫,如纱如雾,神秘皎洁,却永远不可触及。
他常常想,如果他能娶了她·······
不,他记得祖母的警告:“宗哥儿,你是我国公府的嫡长子,你可以纳妾,但你的婚事必然要是高门大户的嫡出小姐才可以,我也看得出,你去了江南一趟,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我知道为了什么,贞娘那孩子,我也甚是喜爱,可是,那孩子太聪明,骨子里也很有几分傲气,这样的女子是不会甘心为妾室的,我也不忍心折损于她,如今她已然订了亲,你就死了这份心思吧,祖母会叮嘱你父亲,为你寻一个门当户对的贤淑女子的······”
是啊,他不能折损她,宁愿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她就是那样的女子,婉转玲珑中有着风姿磊落的傲骨,清明舒朗中有着进退适宜的优雅完美重生路全文阅读。这样的女子应该是盛放在自在的天地间,而不是困居在高强碧瓦的深宅之中的。
她的表哥,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一定很了解她,也很喜爱她,他会对她很好吧?他们会琴瑟和鸣,翙翙其羽。而他,将要娶那个陌生的女子,有高贵的出身,有显赫的门庭,有和许多高门贵族女子一般的礼仪规矩,也有一样的心机和乏味·······
那个向他打听她的男子,是怎样遇到她的呢?
他的唇边忽然勾出一丝冷笑,终于有人和自己一样,喜欢却永远得不到了,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心底的苦涩中有了一丝黯沉的侥幸。
那个男子的心意,她并不知道吧?如果知道了,会怎样呢?
他冷漠的看着月光中逐渐朦胧的屋舍飞檐,有檐铃清脆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不知道,也许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吧?不可预知的未来中,遥远的江南烟雨中,那个女子会幸福吧······
同一时刻,江南林府里,元敏穿着水蓝『色』右衽窄袖素绸寝衣依着石青『色』的靠枕懒懒的出神的看着窗外。
『奶』娘欧氏笑眯眯的端着一碗燕窝走了进来:“燕窝是一直温在火上的,小姐如今的身子贵重,厨房的人都不敢大意,听见您要宵夜,殷勤的很,赶着给盛上的,您这会爱饿,那是孩子要嘴呢,可大意不得,快趁热吃了吧·······”
元敏接过碗吃了几口,忽然一抬头道:“今儿贞娘的婚礼还热闹嘛?她怪没怪我?”
『奶』娘忙笑道:“瞧你,我都说了三遍了,许姑娘的婚礼很是热闹,那杜家的老爷真是豪阔的很,那宴席上是正经的十大碗,在嘉定最好的酒楼摆的,接亲的仪仗也好,连那花轿据说都是新打的,许姑娘说了,知道你有了身子,很是欢喜,叫你万万要好生养着,等明儿她得空来吴县瞧你······”
元敏郁闷的放下碗,神情间有些落寞:“好容易她嫁了,离得也近,我却不能亲自送嫁······”
欧氏苦口婆心的劝道:“你千万别多心,许姑娘是个明白人,你这会不是做姑娘的时候,到了婆家,事事要以丈夫子嗣和婆婆为准,你的难处,许姑娘是必然明白的。”看着元敏的神情不转,又笑道:“好小姐,你这会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养好身子,孩子平安比什么都重要,你想想,你这个孩子来的多不容易,咱们经历了多少构陷?以后你还是要事事多些小心,那起子小人咱们还是要防着的······”
元敏叹了口气:“『奶』娘,我觉得好累,没嫁人的时候,在府里成日要防着,嫁人了,还是要防着,有时候,我真羡慕贞娘,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可家里简单,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
欧氏也叹口气,神『色』有些无奈,元敏虽然出身高贵,可锦衣玉食下也尽是些如履薄冰的无奈。
她拍拍元敏的手道:“好歹姑爷还是顾着你的,你只要平平安安的生下嫡子,后半辈子就有了依靠。”
元敏叹了口气,眼睛中有一些无奈何『迷』惘:“我知道·······”那声音很是虚弱、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