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暖暖生日的第二天,岳沉婉召集了公司的几位股东,开了个会,将彭国甫要求调查自己死因的事情说了一下。
丁朗蹙眉道:“怎么会惹上这样的事情?这个鬼对你有没有什么威胁?如果是怨气深重的鬼,这样的生意咱们是不能接的,会惹麻烦的。”
陈归人倒不怕:“他说的酬劳到时候能不能给咱们啊,他要是耍赖,咱们还真没地儿找他去!”
岳沉婉道:“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这样,咱们先查查他生前的事情,总有些他生前的朋友亲人邻居之类的人能了解他吧?这个就得你来了!”
陈归人挑挑眉『毛』,潇洒的用两支手指在眉前比了个敬礼的手势:“没问题,只要他生活在这个城市,总有踪迹可查!”
岳沉婉转向秦霄:“秦姨,你这些日子想办法跟张谧搭上关系,最好多了解一些她的情况。”
秦霄点头:“行,王夫人跟她关系很好,我跟王夫人说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丁巧问:“需要我们做点什么?”
“你们最近都在给那些贵『妇』人看风水和命理之类,这可是咱们的摇钱树,你和小舅忽悠好她们就行!”[] 后悔药3104
丁巧横了她一眼,这丫头,一脑门的精灵古怪,明明所有人的岁数都比她大,可大家就是不由自主的听她的,任她指挥,真真没天理!
陈归人办事的确效率高,两天后就传来了消息。
彭国甫,64年生人,出生在h市道北区桃花巷,这里聚集的都是本市的家境贫寒的底层人家,还有一些是外地来城市打工的民工等,以脏、『乱』、差闻名。彭国甫就是这个破鸡窝里飞出去的金凤凰。
据说,彭国甫是他们那尽人皆知的神童,从小学习就好,五岁上学,十七岁就考上了帝京大学,就是学的专业冷门了点,考古。桃花巷人人以彭国甫为傲,尤其彭国甫考上博士后,所有孩子的父母都将彭国甫当成偶像一般剑星斩仙。更重要的是彭国甫不忘本,当了博士仍然娶了自己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张谧,不离不弃,简直是诚厚君子的典范。
可惜啊,这位典范的命太短,二十八岁就没了,据说当时桃花巷男女老幼都哭的不行,送殡的时候去了几百号人。
他妻子张谧也是很传奇的女子,从小生的秀丽聪明,跟彭国甫家是邻居,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张谧是个勤快孝顺的姑娘,不仅伺候自己的智障弟弟,彭国甫高考前,他母亲重病,是张谧没日没夜的在床前伺候着,彭母临死前拉着彭国甫的手让他千万不能辜负了张谧。彭国甫博士毕业就立马跟张谧结婚了,婚后几年查出来张谧患有不孕症,他都坚决不离婚。张谧本人也是个要强的姑娘,她读的是卫校,毕业后分配在市五院当护士,后来又自己读了夜大本科,做了护士长,现在是五院护理部主任。彭国甫死后,她一直没有再嫁,守着两人的房子慢悠悠的过日子,很少跟人来往。
岳沉婉拿着资料在姜向晚的房间里来回溜达,摇头晃脑的叹气:“怎么看都是相当恩爱的两口子,我怎么也看不出张谧为什么要害死彭国甫,真让人纠结啊”
姜向晚现在已经能自己站上几分钟了,他每天都要站起来锻炼几次,虽然还不能走路,可是恢复的速度已经让人很惊讶了。
他刚刚坐下来休息一下,白皙如玉的脸有了些红晕,他喘着气道:“你在那纠结什么?看着恩爱的夫妻不一定就真的很恩爱,有很多人不过是人前作秀而已!”
“作秀?”岳沉婉摇摇头沉『吟』片刻:“不,如果俩人只是作秀,我觉得彭国甫不用隐瞒我,他也就没有必要查什么真相了!”
“你最好还是跟彭国甫聊聊他们的生活中有没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还有,我认为你最好问问我妈。”
“姜婶婶?为什么?”
“你忘了吗?我妈也是帝京大学考古专业毕业的,是咱们省的文物鉴定专家,他们的年龄都差不多,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妈是不是认识彭国甫呢?”
岳沉婉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呢?嘻嘻,亲爱的,你真棒!”
姜向晚苦笑,这话如果在别的场合说,我想我会更高兴的!看着岳沉婉清亮真诚的目光,他咽下了这句话。[] 后悔药3104
张涓对岳沉婉问及彭国甫的事情很惊讶,岳沉婉只好说是自己无意间拜读了彭国甫的一片论及明代文物鉴赏的文章,很喜欢他的文笔,想问问张涓师傅认识此人。
“认识,当然认识”张涓摘下自己的眼睛,有些感慨:“彭师兄是我们系主任简丛安教授的高足,简教授十分欣赏他,他对宋代瓷器的鉴赏水平非常高,对翡翠和寿山石也很有研究,他对文物有着天生的敏锐,当时在山西发掘的一座古墓就是他主持的,当时一共发掘出了一百多件青铜器,其中一把青铜剑保存的非常完好,墓主人的铭文也是他一点点拼凑翻译出来的,当时十分轰动。简教授当时说假以时日,他会是咱们国家考古方面的专家,可惜啊”
“我记得,彭师兄是个非常憨厚质朴的人,他高我两届,在校园里常常看到他穿着破旧的衣衫,旁若无人的盯着书本,是个标准的书呆子,谁知道,这个书呆子是个非常有福气的人,他常在潘家园捡漏,哦,这个你可能不太懂,就是凭着我们的专业知识买到便宜的古董,然后转手卖出去,挣点差价,当然这是学校不允许的,可很多学生都在偷偷的进行,一方面是为了练手,一方面也是想挣点生活费,那会啊,家家都不富裕。彭师兄当时捡了个大漏,一个宋代定窑金彩描花梅瓶,那个年代啊,被一个神秘的富商用七十万买走了,彭师兄一夜暴富,多少人羡慕他啊!”
“那个时候学校里很多人对彭师兄都是羡慕嫉妒恨啊,不过,更多的人还是很推崇他的为人,他为人其实并不擅长交际,但是人很忠厚善良,还是个很长情的男人,他的妻子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姓张,名字我就不记得了,是彭师兄的青梅竹马,俩人从小就在一起,彭师兄富贵不相忘,还是娶了她,听说学校里也有女生喜欢他,可彭师兄都拒绝了数字武侠全文阅读。”
岳沉婉心里一沉:“喜欢他?叫什么啊?”“是金融系的,好像叫阮文静,你这孩子怎么对彭师兄这么有兴趣了?”张涓慈爱的看着岳沉婉。
岳沉婉故作天真的抓抓脑袋:““呵呵,我八卦嘛!婶婶,那彭博士有好朋友吗?还有啊,他挖掘出什么古墓来没有?有没有什么特别传奇的事情?”她眼光闪闪,一副小女孩兴致勃勃的样子。
张涓『摸』『摸』她的脑袋,笑了:“您这孩子,就是好奇心强,跟我们家老三正好是相反的『性』子,彭师兄的好朋友这谁都知道,是他的同学蒋晨啊,现在是我的同事呢,老蒋现在是文物鉴定的专家,对战国时代的青铜器鉴定很有一套的,他这几年身体不是很好,常年休假,很少上班了。至于发掘古墓,呵呵,小丫头,你以为现在的考古都像小说中写的那些探险的故事什么的?自个往深山老林或者沙漠里一钻就能碰上古墓?那都是杜撰的,大型的古墓发掘,一个两个人都是不行的,每一个古墓的发掘都要考古人员一点点用刷子刷出来,有时候,为了不让机器破坏文物,咱们都是用手一点点往外抠的,考古人员都跟土拨鼠似的!哦,彭师兄当时跟着导师参与了咱们国家安徽含山凌家滩遗址的发掘,那是新石器时代长江流域大型的部落聚集地,出土了很多玉器,彭师兄当时还写了一篇论文论证这些玉器可以看出当时的社会贫富等级和军事装备等等,嗯,他的几篇文章现在依然是我们国家考古人员必读的,唉,真是可惜了”张涓的语气充满了惋惜和伤感。
岳沉婉对文物发掘没什么兴趣,可对张涓口中彭先生的好朋友和追求者都很有兴趣。
她兴高采烈的将彭国甫从怀表中叫出来。
“你死那天去的朋友家,那个朋友是不是叫蒋晨?还有,你对阮文静有什么印象?”
彭国甫蹙眉:“蒋晨,是啊,我那天是去蒋晨家取一份资料,我们俩从上学起就是好朋友,他的家境也不是很好,我去潘家园捡漏还是他带我去的,他是个精明强干的人,比我有人缘,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你问起他,是不是”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敢问出来,自己生前最好的朋友跟自己的死亡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那,阮文静呢?”
彭国甫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谁是阮文静?”
得,这可真是个书呆子,合着全校都知道这姑娘喜欢他,偏偏就是这个当事人不知道。
好吧,反正彭先生交往的人就这么几个,逐一拜访吧,岳沉婉想了极烂的理由,说是要看看彭博士的好友,见不到偶像,看看偶像的好朋友也行,缠着张涓非要去拜访一下蒋晨。张涓对岳沉婉很是疼爱,都说女儿是娘贴身的小棉袄,看看,自己的三个儿子,谁能这样无赖似的抱着自己撒娇,一张小脸充满天真调皮看着心都软了,晕头转向的答应了。
蒋晨的家住的很偏远,几乎是在城郊,一个有些肮脏的小区,楼房是新的,可楼道很脏。
开门的是蒋晨的妻子,看上去有些憔悴的中年女人,穿着一件暗红『色』的棉袄,将她们让进屋子,倒了两杯热水,有些尴尬的笑笑:“我们这里供暖不好,屋子有些冷”岳沉婉看了一下屋内的温度计,只有十三度,北方的供暖要求是必须达到室温十八度,看样子是明显不达标。张涓和岳沉婉对视一眼,没敢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就这么穿着吧。
屋内响起翻翻饵饵的声音,不一会,蒋晨就走了出来,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了,背有些驼,头发斑白,瘦长脸,眉目还算端正,有些秃顶,穿着一件灰『色』老式『毛』衣,一条绛紫『色』的大棉裤,带着一副眼镜,看见张涓似乎很惊喜:“哎呦,张教授,您怎么来了?真是没想到啊,您会纡尊降贵到我这里来,不好意思啊,我家里小,还冷,让您委屈了”笑容有些猥琐和谄媚。
蒋晨跟张涓虽然是同事,可交往并不多,张涓出身帝京大家,丈夫是省内闻名的实业家,在单位,就是局长对张涓也是礼敬三分的,蒋晨对张涓只能是仰望,如今张涓亲自来看望他,受宠若惊的蒋晨简直恨不能跪拜一下才好官窥!
张涓温和的笑笑:“蒋博士病休了很久了,局长让我来看看你,怎么说,蒋博士也是咱们局里的中坚骨干,病了这么长时间,我们也该来看看您的,不知道您怎么样?身体好些没有?”
蒋晨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点头哈腰:“当不起的,实在是当不起,让领导亲自上门来看我,我实在是感动啊,领导百忙之中还要惦记我这么个没用的人,真是,真是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我的心情,唉,我这个身体状态好多了,好多了”
张涓刚安慰几句,蒋晨就开始诉苦了,什么他身体不好,妻子下岗了,为了给儿子结婚,只好将市里的房子给儿子倒出来,自己和妻子在这城郊位置买了这么个小房子,希望所里能照顾照顾
岳沉婉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虚伪、做作、猥琐、谄媚,怎么也看不出居然是一位博士。
张涓估计也是不耐烦,耐着『性』子寒暄几句后将岳沉婉介绍给蒋晨:“这是我儿子的女朋友,阿婉,最近拜读过彭师兄生前的几篇文章,很是崇拜,听说你是彭师兄的好朋友,我今天来看望,非要跟着来看看你!”张涓没敢说出岳沉婉的身份,蒋晨这样的人,如果知道这位是岳家大小姐,只怕会趴在地上了!
岳沉婉注意到提到彭国甫的时候,蒋晨的脸『色』有些发僵,主动伸出手笑道:“蒋博士,久仰!”蒋晨有些恍惚,跟岳沉婉握手,岳沉婉身子一颤,果然,一些画面涌入了脑海。
“蒋博士?你没事吧?”
蒋晨抹了一把脸,勉强道:“很多年没人提起国甫了,有点恍惚,对不起,对不起了”
岳沉婉笑笑,故意做出小女孩的天真可爱的样子:“我就是对彭博士很是敬仰,所以特意来拜访您的,听姜婶婶说,您和彭博士是最好的朋友?”
她将最好两个字咬的很重,蒋晨身子一僵,笑容也变得淡薄:“哦,是啊,国甫和我是大学同学,我们关系很好,国甫是个好人,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他的意外,是,我们考古界的损失!”
岳沉婉的脑海中的蒋晨却在冷笑:“彭国甫,他有什么?他就是个呆子,凭什么他就那么走运?凭什么?我蒋晨哪里不如他?”那张面孔狰狞、丑陋。
“彭博士生前写了一篇《鉴别宋代瓷器的误区和重点》,我看了,觉得写的特别好,我虽然对古董不是很在行,可我有朋友非常喜欢宋代的瓷器,看了这篇文章后,才晓得买了赝品,所以我特别拜读了彭博士的很多文章,我觉得彭博士是个非常严谨、认真的人,我对宋代瓷器也很有兴趣,蒋博士,您和他是好朋友,我非常想知道你们那个时代的考古工作者的工作是不是特别辛苦?你们是怎么样在潘家园捡漏的?”
蒋晨的脸『色』已经开始阴沉了,声音也生硬了起来,岳沉稳注意到他的手指不停的摩挲着裤子,有些不耐烦的道:“小姑娘,老彭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有些事情,我也记不清楚了,那个,等我想想,想起来再告诉你吧!”
张涓看出蒋晨的不耐烦,忙拉着岳沉婉告辞了,岳沉婉笑嘻嘻的答应了,走到门口忽然回身,用只有自己和蒋晨听得见的声音问:“宋红丽是谁?”
蒋晨的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浑身哆嗦,看岳沉婉的眼神就像看见了一只厉鬼,充满了恐惧和害怕,他大张着嘴,像一只脱离水濒于死亡的鱼,他死命的瞪着岳沉婉,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岳沉婉笑嘻嘻的冲他道别,笑容充满了神秘和诡异。刚刚踏出门口,身后的门就咣当一声关上了。
张涓有些不满:“这个蒋晨,『性』格怎么这么古怪,岁数越大越没有礼貌,我们人还没走呢,门就关上了”
岳沉婉望着那扇残破肮脏的防盗门,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