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人出去还好好的，这转眼的功夫，就听到说被车撞了，人上了年纪，这要有个什么闪失，怎么得了？

妈妈受不了这个刺激，双腿发软就要倒地上。

余武峰反应快，双手一撑稳稳的扶住了妈妈。

“杨姨，你别着急，余叔只是轻伤，已经送医院了，我送你们去县里。”郑磊慌忙安慰说。

“妈，你别慌，我们先拿钱，让郑磊带我们去医院。”余武峰帮妈妈顺了顺气，语气沉稳的说。

“对，先拿钱去救人要紧，可千万别出事。”妈妈念叨着，身上恢复了力气，从武峰怀里挣脱出来，向屋里走去。

“郑磊，你等我们一下。”余武峰对郑磊说道，后者点了点头，自己去水管旁喝了口水，他一口气跑来通知，累得口干舌燥。

余武峰跟着母亲走进屋里，妈妈走进卧室，打开衣橱的门，在最里面翻出一叠信封装着的现金，想了想，又把户口本里夹着的两张存折拿出来，和现金一起放进一个塑料袋里，紧紧的裹起来，眼圈微微发红，双手颤抖着说：“你爸不会有事吧？我早跟他说别蹬车去城里卖水果，他非不听。”

妈妈抱怨归抱怨，心里却是非常担心老爸的安危，几十年的老夫妻，那种感情，是风霜雨雪一路沉淀下来的，非常深厚。

“妈，您放心，爸不会出事的。”余武峰坚定的说道，帮着忙收拾着换洗的衣服，妈妈看着儿子，坚韧沉着的表情，心里宽慰不少，儿子长大了，老俩口以后有依靠了。

妈妈将儿子手里整理好的衣服接过来，然后又将水杯，饭盒，筷子等一些住院要用的物品打包，一同放进帆布包里，拉上拉链，交给余武峰提着。

余武峰跟着妈妈下楼，顺手把房门带上，郑磊蹲在院门外的石阶上，一口一口的抽着烟，听到余武峰他们出来的脚步声，把烟头放鞋底踩灭，站了起来。

余武峰向郑磊点头示意，妈妈将院门关上，钥匙一拧，锁了起来，三人在乡间小路上急走。路上郑磊给余武峰介绍了情况，他说：“他拉活经过倾城花园小区的时候，见余叔倒在地上，车上的水果撒了一地，肇事的宝马开走了，周围围观的人没有一个报jǐng的，就先跟余叔一起卖水果的同伴，把余叔送到医院来急救，然后回来通知了。”

郑磊说完又安慰了两句，余武峰点了点头，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肇事的宝马找出来。

村里的土路太难走，郑磊这次没有把嘉陵摩托骑进来，停在村口的大马路上，土路到大马路的路口，那里是县城小巴车经过的招呼站，几户人家在这里建了房，开着小商铺，农闲时不少人聚在一起打牌，一些跑摩的的师傅，都经常不跑车，停这里斗地主，打麻将。

余武峰把妈妈扶上郑磊的摩托车，走到那帮斗地主的摩的师傅面前，招呼了一个看热闹的师傅，听说是进城，马上热闹也不看了，欣喜的去旁边，将一辆钱江摩托开到余武峰身前。

余武峰跨上钱江摩托后座，在师傅肩膀上拍了拍，示意可以走了，然后，钱江师傅按了按喇叭，郑磊按喇叭回应了一下，两辆摩托车一前一后，向县第一人民医院开去。

二十分钟后。

余武峰挽着妈妈走进医院大门，郑磊停好嘉陵，快跑几步跟了进去。

急诊室的门口，一个穿着蓝sè中山装的中年人，正焦急的走来走去，看到外面走进来的余武峰三人，急忙迎上去说：“嫂子，你来啦。”

妈妈心急的说道：“老林，我们家老余咋样了？”

“嫂子你放心，片子刚拍过了，医生初步诊断说没什么大碍……”中年人看了看郑磊和余武峰，陪在母亲旁边说宽心的话。

来到急救室门口，玻璃窗的门虚掩着，几名带着口罩的医生护士正忙碌着，妈妈担心影响医生救治，没有进去，在门缝望了一会，眼睛有些湿润。

余武峰站在玻璃窗口，看到急救室里，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父亲，他想起十年前，父亲在车站送自己当兵时的情景。

那天，父亲提着一袋桔子赶来，动作艰难的翻过马路边的栅栏，步履蹒跚的跑进候车室，脸上洋溢着欣喜慈爱的笑容……

如今，父亲的头发白了好多，受伤的额头缠上了绷带，手臂上上着夹板，眼睛闭着，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父亲这么大岁数了，还遭这样的罪。

余武峰紧紧的握着拳头，身体有些颤抖，一个声音在心里呼喊，一定要给父亲出这口气。

妈妈走过来，拉着余武峰到中年人身前说：“小峰，这是邻村的林叔，这些年和你爸一起卖水果，多亏他照应。”

“林叔。”

余武峰恭敬的喊了一声。

“来，林叔抽根烟。”郑磊摸出烟递给林正山，后者接过烟放进嘴里，郑磊掏出气体火机，“啪”的一声打燃火，帮他将烟点上。

余武峰看在眼里，向郑磊递去感激的眼神，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不抽烟也不讲究，现在回到地方，一些人情世故还是要懂的，看来要在身上准备好香烟。

“武峰，真像你爸年轻的时候。”林正山吐了口烟说，“当了兵长壮实多了。”

“林叔，到底怎么回事？”余武峰问。

郑磊碰巧路过，知道的并不多，而林正山和父亲在一起卖水果，具体情况，他最清楚。

“诶。”林正山叹了一口气，将燃尽的烟头随手扔到花坛边，这才开口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

“今天我们像往常一样，骑着三轮到倾城花园小区碰碰运气，看能多卖点水果出去不，我们一直都是在小区路口等着，哪知道有辆宝马车，转弯没转好，碰着老余的车，当时水果就撒了一地，老余也从车上摔下来，额头撞破了。”

“老余上去拦下宝马车理论，哪知道那人指着老余说，这里不让摆摊，撞着了活该，嘴上还骂骂咧咧的，让我们赶紧滚蛋。老余气愤的拿出手机要报jǐng，结果那人刚喝完酒回来，走过去就把手机给夺了，摔了个稀烂。”

“就这样，那人还不解气，一脚就把老余蹬倒在地上，那人还要打，我拿着秤杆过去，幸好这时候，郑磊及时出现，那人才吐了口口水，恨恨的走了。”

母亲听到这些，更是伤心，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妈妈擦了一把眼泪说：“老林，谢谢你了。花了多少钱，我这就给你。”

林正山说：“嫂子，我到没帮上啥忙，这医药费都是郑磊交的，还有我们报过jǐng了，这药钱误工费什么的损失，都得要凶手出。”

母亲看向郑磊，正要说话，后者先出声说：“杨姨，余叔现在治病正需要用钱，这钱，您们先用着，等看好余叔再说。”

“妈，郑磊说的是，您就先留着吧。”余武峰见母亲还要坚持，开口劝说，母亲这才没有再提现在要给郑磊钱的事情，妈妈看着郑磊说：“二磊，杨姨谢谢你。”

“杨姨，您还跟我客气。”郑磊走过来挽着余武峰的肩膀说，“我和小峰是多年的哥们。您千万别客气了。”

母亲看看两人，点了点头，又走到急救室的门口，面sè忧伤的望着里面，暗暗的抹泪。

“林叔，知道凶手住哪里吗？叫什么？”刚才听林正山那样说，余武峰早就气愤难挡，见目前又在急救室门口落泪，眼中闪过一抹狠sè，抱着一线希望问道。

“诶。”林正山又是一叹，吸了口刚刚郑磊上的烟，才缓缓说道，“我们常在那边卖水果，知道那人就住在倾城花园小区里面，人脉关系很广，生意做得很大，为人处世很凶，没人惹得起。老余跟他杠上，也真是倒霉。”

“那人好像，好像姓郑，管他叫什么，郑屠夫。”林正山想了想，补充说。

余武峰咬着牙，胸中怒火翻腾，一双铁拳握的嘎嘣响，老林和父亲一样，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采摘自家水果，到城里来卖个好价钱，增加点收入，却受到城里土豪恶霸的欺负。

这口气如何能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