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外面的石阶上,郑磊蹲在地上抽烟,他不知道这是第几支烟了,地上扔了一地的烟头,他吸一口烟,拿出手机翻着,一个一个的查着号码,然后又将手机关掉,拿出来又看,如此反复几次,他摇摇头,把手机收了起来,手里的烟燃到尽头,还要再抽,一摸,才发现空了,zhōng nán hǎi白蓝的硬盒子捏成了一团。
郑磊丢掉变了形的烟盒,起身走进急诊室病房,他脸sè恢复了正常,表现得云淡风轻。
“二磊,武峰呢?怎么还没进来?刚才我听到外面吵闹的凶,听几个路过的医生说,有人打架闹事,是不是武峰打架了?”余武峰的妈妈担心的说,“这孩子,怎么刚回来就跟人打架。”
“杨姨,没事,你放心吧,就几个流氓闹事,都被jǐng察带走了,武峰没打架,他跟jǐng察去派出所做个见证,做完了就回来。”郑磊神sè如常的说。
“哦,那就好,那就好。”余武峰的妈妈放下心来。
“我就说小峰,长大了,不会打架惹事了,你偏不信。”余叔一副知子莫如父的表情,得意的说。
“来,来,二磊,吃苹果。”杨姨白了余叔一眼,去翻袋子里的水果给郑磊吃。
“不吃了,谢谢杨姨,余叔你好好休息,我还要去跑摩的拉生意,就先走了,你们需什么,就招呼一声。”郑磊摆着手,不接杨姨手里的苹果,边说边向门口退。
“给你,你就拿着,跟杨姨客气什么。”杨姨将苹果塞到郑磊手里,怪嗔着说。
“谢谢杨姨,那我先回去了。”郑磊憨笑,不好意思的将苹果拿在手里。
郑磊走出急诊室,在过道上正好碰到那个报jǐng的小护士,她打完电话回到护士站,想了想,拿了个医药托盘,随便放了瓶生理盐水的瓶子,就又到余武峰父母的病房这边来。
“请你吃苹果。”郑磊记得是这个小护士打的报jǐng电话,将苹果直接放到她的托盘里,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你……”小护士想说什么,人走远了,心里嘀咕,真是个怪人,单手拿着托盘,去推病房的门。
“我总感觉二磊这孩子,脸sè不对,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送走郑磊,杨姨回转身,对躺在病床上的余叔说。
“剥个香蕉跟我吃吧,你别多想,二磊跟小峰从小玩到大,小峰要有事,他不会瞒着我们。”余叔呶呶嘴,示意要吃旁边的香蕉。
……
小护士推门进来,正听到两人说的话,她放下手里的托盘,有模有样的检查吊瓶的药水,其实才换了没多久,哪有那么快就滴完,她想多听点信息,却没想到两人都不说了。
女人取了香蕉细心的剥了皮,没有交到男人的手上,而是自己拿着喂着男人一口一口的吃。
“你也吃。”男人说。
“我不饿。你吃吧。”女人说。
小护士看着两人恩爱的情景,眼神里流露出向往的神情,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大战四方,将流氓打得屁滚尿流的身影。
“要不,我去派出所看看吧,我不放心。”女人犹豫着说。
“孩子长大了,他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再说了,他是去作证的,又不是被抓去的。二磊不说了嘛,一会就回来。你担心啥。”男人嚼着嘴里的香蕉说。
“叔叔,阿姨,你们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小护士插嘴说,手上整理着有些皱的床单。
“小同志,你说的是真的?”女人眨巴着眼,看着小护士说,“派出所的人不会为难他吧。我儿子可听话了。”
“阿姨,他可是英雄啊,是好人,jǐng察当然不会为难他了,相信我,阿姨你放心吧。”小护士咬着嘴唇,信誓旦旦的做着保证,脸蛋微微有些红云,她慌忙收拾着东西说,“阿姨,我就在护士站,你们有什么需要,就叫我,下班之前,我都在。”
小护士走出病房,脸蛋已经红透了,还好走廊上人少,没人发现,小心脏噗噗跳得厉害。
郑磊出了医院大门,去旁边取了停放的摩托车,嗤嗤的打着电子火,排气管一阵青烟,嘉陵发动起来,轰轰的开向最近的农业银行,他考虑了大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打电话找人帮忙,而是决定取一笔钱出来。
以将海军的为人,要去派出所从他手里捞人,要么讲关系,要么讲钱。
郑磊选择了后者。
……
古湖街道派出所,审讯室的走廊上,蒋海军美滋滋的抽着软中华,吞云吐雾,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都搞清楚了,余武峰那小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去倾城花园把郑老板打了,断了一只手一只脚,郑老板不报jǐng,找到大混子王振虎报复,双方在医院大打出手,只不过,结果是虎子一伙人被完虐。
余武峰是一个没景没势的穷退伍兵,蒋海军查得清楚明白,做个顺水人情,交给王振虎处理,既能帮虎子出口恶气,又能讨好郑老板,想着事成之后的好处,他眼里笑开了花。
王振虎一脸得意的看着余武峰,张狂无比,手中拿着橡胶棍大力的挥动,调整着使用橡胶棍的手感,又好像是在试着怎么挥下去,能将眼前这个小子打残。
“吗比滴,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敢得罪郑老板!还打伤我兄弟!”王振虎用橡胶棍指着余武峰的鼻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横飞,“老子,今天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嘴巴放干净点!”余武峰抬了下眼,刚才王振虎进来,他就猜到了这混子是来对付自己的,嘴角只是浅浅的笑笑,不把王振虎放在眼里。
“放你吗比!艹!找死!”余武峰双手铐着,能有什么战斗力?王振虎根本没放在心上,大骂着,将手中的橡胶棍扬得老高,胳膊轮圆,用尽力气砸下来。
这一棍砸下来,余武峰的脑袋非开花不可!
余武峰双手铐着,坐在椅子上,一直都留意着王振虎的一举一动,这种流氓混子,不仅骂得牛逼,而且动起手来,也是没轻没重,往死里打,万一出了事,拍拍屁股跑路,要跑不掉,大不了吃颗花生米,二十年后又是条好汉。
王振虎不打胳膊不打腿,上来就照着余武峰的脑袋,使劲儿招呼,他是下了死手,要整这个青年,完全没有顾忌,力量用了十层,仿佛回到叱咤风云的年青时代,打遍昌隆无敌手。
橡胶棍带着风声,呼呼的砸下来!
“咔嚓”
猛烈的脆裂声,在不足二十平米的审讯室里响起来,没有窗户,门又是关着的,这声音显得非常沉闷。
橡胶棍挥下来的瞬间,余武峰身体向后一仰,轻松让开王振虎的雷霆一击,橡胶棍打在办公桌上,直接打碎了边角,碎木屑掉地上。
“我艹!”
王振虎虎口震得发麻,大骂了一句,全力一击,居然让这小子躲过去了。
余武峰让开之后,眼中闪过一抹厉sè,快速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从来就没有人能从他手里躲得过!
王振虎恼羞成怒,舞动着橡胶棍冲过去,这一次,余武峰没有躲闪,脚上一勾,一踢,将塑料椅子踹过去。
“啪!”的一声,王振虎用橡胶棍挡开,椅子摔倒一边。
“还敢反抗,艹,活腻歪了。”
王振虎嗤着牙,甩了甩发麻的手臂,看向余武峰,后者往墙角退,就像受伤的老鼠见了猫,吓坏了。
看到青年倒退,以为对方害怕了,认为他刚才能躲过那一棍子,完全是侥幸,王振虎更加得意起来,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这次非打趴这小子,要他跪地求饶。
“嘭!”
王振虎拿着橡胶棍,虎视眈眈的逼近余武峰,扬起棍子真要再挥下去,没想到余武峰出手更快,不,确切的说是出脚,他的手被牢牢铐住了,毫无还手之力,然而,他双脚没有被绑住。
千算万算,忽略了那紧绷力量的双腿。
余武峰单脚站立,闪电出脚,踢了王振虎一个遂不及防,干脆利落,一击高踢腿,踢在王振虎的脖颈上,黄胶鞋的鞋底,给嚣张流氓响亮的耳光。
“嗷!”
王振虎受到猛烈的一脚,晕头转向,嚎叫一声,摔到在审讯室冰冷的地板砖上,在这炎热天气里,到有几分凉快,他口中一甜,张嘴吐出一口鲜血,牙齿松了几颗,手中的橡胶棍脱手而出,丢出老远。
王振虎眼露恐惧的望着青年,他想到医院的那一幕幕场景,再一次怕了,没有刚进审讯室时的那股嚣张劲儿,躺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混了二十几年,今天算是栽了!
对于这种社会混混,绝对不能心慈手软!
余武峰大步走过去,哪有半点害怕的样子,抬脚就向王振虎身上猛踹。
骂人不揭短,踹人不踹脸!
余武峰脚脚踢在对方肚子上,屁股上,肩膀上,大腿上……专踢皮糙肉厚的地方,看不出明显伤痕,却能让对方疼在心上,非得腰酸背痛,躺一段时间才能下得了床,而且还是不论怎么躺,身上都疼。
这是某人专门教的打人手段,非常毒辣,但很有效。
“砰!砰!砰!”
审讯室的闷响声,从反锁的门缝里传到外面,走廊上,蒋海军惬意的抽着软中华,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这虎子下手真够狠,那余武峰也是倒霉活该,得罪谁不好,得罪财神。
蒋海军不知道审讯室的情形,还以为虎子在尽情的揍人,却不知道是一副被完虐的惨样。
县公安局大楼,主楼第三层会议办公室,正在召开今夏全县安全工作会议,局长周树森正在发表重要讲话,并作出重要指示。
冯岐山坐在靠门口的位置,他代表古湖街道派出所参加这次会议,这种官~僚~形式主~义的会议,原本不想参加,但他身处副所长位置,不参加又不行。
局长周树森滔滔不绝的做着报告,提出要求,冯岐山没有多少心思听,脑海里总浮现派出所门口见着的那个兵,他落在蒋海军手里,肯定讨不了好,越想越不对,总觉得那个身影非常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冯岐山想到这里,决定马上回去,跟旁边的同事打了声招呼,说有紧急案件要处理,要提前回去,同事爽快的答应了,说实话,这种会议一年一度的召开,都是老生常谈,没有营养的会议,要不是硬xìng规定,这同事都想提前回去了,奈何他的一亩三分地没有突发事件,还得坐这里学习会议jīng神。
冯岐山悄悄的从后门离开了会议室,脑海里全是那个兵的身影,他火急火燎的朝古湖街道派出所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