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三刻,也就相当于庞煌所知的八点半左右,而在北平此时的季节,天亮也就接近辰时了,于是换上七品知县官服,匆忙赶往北平行中书省衙门。开 心 文 学
衙门前的小广场上站满了黑压压的一片人,什么平章政事、左右丞、参知政事以及各衙门八品以上官员以及各府县的父母官,军方的都督、指挥使什么的主要官员都已到齐。
文武官职根据不同品位或骑马或坐轿,在数百名骑兵和仪卫的导引下,浩浩荡荡出北平南门往通州赶去。
庞煌坐在一顶小轿内,心中稍显郁闷,自己北平同知的身份,不过是才是七品芝麻官,比起前面那些三品排开。
数百名骑、步兵组成的仪卫明盔亮甲,佩执刀枪,在明媚的阳光下闪烁生辉。
和暖的chūn风拂面吹来,一面面彩旗迎风摆拂,每个人表情肃穆,似是一尊尊彩塑兀立河岸,只有好动的坐骥不习惯不耐烦这种出奇的寂静,时而昂头振鬣,挪动四蹄,发出一声声嘶鸣。
忽然,右方宽阔的河道上出现一片片引人注目的白sè风帆,帆借顺风,排浪迅疾驶来……旗鼓手立刻挥动角旗,顿时三声炮响,同时鞭炮齐鸣,鼓乐震天。
庞煌下意识地理了理冠服,随着众人引颈东望,运河上,阳光下水波叠金,浮光耀彩。河上船队浩浩荡荡,为首的两条船上,环侍着披挂整齐、佩刀肃立的兵勇。
接着,便是一艘巍然壮丽的三层大船,凌波履浪,缓缓驶来。船头上,一杆金银丝绣字“代天巡狩”的大旗在风中飘扬,两排衣着锦绣的仪仗,簇拥着一些庞煌看不懂的旗帜。三层大船后边尾随着几十艘约十余米长的快船,应该是随行的禁卫吧。
在鞭炮和鼓乐声中,转眼间三层大船已经靠岸,华云龙、孙恪等官员排列于码头两侧,随后珠帘挑开,大明皇太子朱标从仓内缓步走到船头,江岸官员齐行两拜大礼,齐声说道:
“臣下,参见太子殿下!”
朱标矜持的顿了一下,遂朗声说道:“各位爱卿免礼。”
朱标今rì头戴金冠,身穿盘领绊袍。腰束玉带,脚踏粉底云靴。面sè白皙红润,双眸炯炯有神,透露出勃勃英姿,正如庞煌心目中的一个文弱的太子形象。
虽然自己很久之前就对这个太子很有好感,但是回到大明之后,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高级的人物,但是庞煌的眼睛再往后看,太子朱标的随从之中,并无苏德的出现,不由露出一些失望的神sè。
……当朱标缓步从庞煌面前走过时,当然不会看他这个小小七品同知一眼,迈步走向停放在前边的一乘高大华丽的马车。
……庞煌的思絮再次被一阵激烈的鞭炮声和锣鼓声打断,他看到为太子殿下准备的銮驾正驶向北平的方向。
车、马、轿、仪仗的队伍浩浩荡荡,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进入了北平城内,又转过几条大街,进入专门接待太子殿下而专门布置的燕王府。
燕王府地处蒙元皇城边上,门楼宏丽壮观,。
但是进入大门的院内,古木参天,夹道繁花,爽气袭人。穿过几座临溪假山。四周花木葱笼,数十间粉墙青瓦jīng舍呈孤形抱立草坪。
有月洞门通入花园,花园的另一边,一座座四合院式的屋宇依傍地势高低栉比鳞次,错落有致。
屋宇之间,以曲廊相连,廊外两旁,修篁簇拥。穿过曲曲折折的雕栏彩廊,拾级而上,一栋三面临水的两层红楼掩映在天水一sè之中,太子殿下朱标便下榻于此。
巳时迎接,待到一切就绪,已经是过了申时,除了太子殿下在房中稍稍的用了一些参茶点心,北平的官员都是滴水未进,有些苦不堪言,害怕太子的召见,又没有诏令散去,只好在那里等着。
朱标虽然自幼跟在朱元璋身边学习政务和君王之道,但毕竟年龄还不过二十,想不到那么多,而下属又纯心想让太子殿下立威,故也没有人去提醒,就这样懵懂懂的过了半天。
等太子朱标想起,却是华云龙试探着邀请太子殿下用膳,小心翼翼的提醒太子殿下,现在太子行宫的门前,有很多官员候着呢。
朱标这才诧异官员们竟然都没有吃饭,于是稍稍显得有些尴尬,命有司准备膳食,太子虽不参与,却是赐宴北平所属官员,才算的让人松了口气。
但是,太子朱标没有见北平所属官员,却将邀请他用膳的华云龙留了下来,之所以留下华云龙,不独因为他是北平除了徐达之外的最高军政长官,更主要的是华云龙当初跟随朱元璋南征北战时,见过不少次年幼的朱标,俩个人说起来算是熟稔。
华云龙被人将他领进太子行宫时,朱标穿着一身淡雅的便衣在书房迎候,华云龙行礼后,笑着说:“殿下这一身打扮,乍一看微臣差点没有认出来。”
朱标摆了摆手,随意的指了下旁边的椅子。说道:“华叔叔最近几年发福了,孤远处南京常想着小时候华叔叔抱我出去看俘虏的事情,现在孤家还是不能忘去的!”
华云龙连忙说道:“怎敢劳动太子殿下思念,老臣真的恨死惶恐。”
寒暄之后,太子朱标单刀直入地说:
“华叔叔,本宫此番千里迢迢,奉旨北巡边境。需亲大同、雁门关、山海关和居庸关各重要关隘,督察查访,望华叔叔通力协作……。”
朱标如叙家常,语调平和,表情坦然,华云龙忙抱拳说道:“太子殿下奉旨巡边,下官自然俯首听命,请太子明示。”
“华叔叔,”朱标英俊的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继续说:“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父皇在孤来之前,交代了本宫,这次北巡回去,华叔叔跟着孤王一块回南京吧!”
太子朱标的语气坚定,不容分辩。
“这……”华云龙摸摸须发,对太子突入起来的说法,弄得一时心神大乱,竟然在短时间内忘却了礼仪,在太子面前发起呆来。
朱标看他没有答话,问道:“华叔叔有什么顾忌么?不妨事的,只是孤家很是想念你,在南京,见面的机会总是会多一些的。”
“不,不,”华云龙连忙摇手说:“下官谨遵太子殿下谕示,理当报效用命,这次太子殿下北巡,下官听候差遣,北巡之后,自当护佑太子南下,那是下官的责任。”
“华叔叔......。”太子朱标用手揉揉白皙的脸皮,依然轻声慢语地说道:“另外,本宫这次北巡,徐大将军和蓝都督在南京由于有事耽搁,估计要晚来半个月......!”
顿了顿,接着说:“华叔叔,孤之所以夤夜约晤华叔叔,只因你素得父皇信任,关系特殊之故,但是孤王在北平的巡视,华叔叔应该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还望华叔叔费心了。”
华云龙将头深深的低下来,哽咽道:“殿下万万不可再称呼老臣为叔叔,折煞老臣了,殿下但有所用,老臣无不听从。”
刚才华云龙坦然的听着朱标一句一个华叔叔的,都没有什么反应,但是从侧面却听到了自己今后的命运,不觉得暗暗心惊,知道太子如此说,应该是要保住自己的今后,但是在皇帝的威严之下,就不知道太子如今能不能做到。
现在他只能听天由命,尽量的去做每一件事,争取能够戴罪立功,争取自己的一个善终吧。
但至于带什么罪,立什么功,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了。华云龙不由在心里庆幸着,自己能遇到了这么个温和、念旧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