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彪当起了学徒,身在北平却不回到庞煌的身边,甚至连庞煌最缺人用的时候,也没有将其调回去,这里面的玄机相信很多人都能猜测出来。
打了个招呼,绕过了药架,就进了百草堂的后院,直接推门进去,已经是满头白发的刘伯温出现在庞煌的面前。
这可能也就是庞煌最引以为豪,又是最机密的事情之一了。
当年刘伯温返回青田老家等死,刘彪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好半夜潜入了刘府,面见刘伯温,并奉上了庞煌的书信。
这是只能赌一次的结果,如果刘伯温像是岳飞那样愚忠,庞煌的一切都全完了,就算他是驸马都尉,可能会免去一死,但绝对会被幽禁一生。
但是以庞煌从直觉中感到刘伯温不是那种愚忠的人,要出卖早就卖了,何必在必死的时候出卖自己,庞煌也见过刘伯温多次,更是和刘琏有着扯不断的关系,刘伯温就算是不愿意假死,也不至于出卖自己。
庞煌是这样想的,所以就去做了,他实在缺少一个有大局观的人,对于大明现状十分了解又很有大局观的人,除了刘伯温之外,还有很多,但是庞煌现在只能找刘伯温了。
在信中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绝对不会背叛大明,只求自保,并对今后大明的形式做了分析,希望刘伯温能够忍辱负重,帮助自己,毕竟他对于刘伯温十分了解,关于刘伯温的政见,他无论通过知道的历史知识,还是通过和刘琏的谈话,他写的信中都表达的淋漓尽致。
刘伯温看了之后,就当着刘彪的面把信烧了,然后让刘彪着手安排,事情十分顺利,脸庞煌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刘伯温配了一个药方。吃过之后就会陷入假死状态六个时辰,家人给自己治丧的时候,刘彪再暗中找一具尸体将其换出来,也幸亏大明没有瞻仰遗容这一种说法,讲究的是死者为大,治丧后就合上棺盖订好下葬了。
神不知鬼不觉的,刘伯温就潜入了北平城附近。但是死活也不进城,说是害怕给庞煌带来祸端,而庞煌也发愁怎么安置刘伯温,就出钱开了这家医馆,管他挣不挣钱,至少不用露面。
庞煌也很少来。朱元璋不断地给他拍护卫,府中肯定有安插的眼线,这是朱元璋控制人的惯用手法。
只是在遇到疑难问题时,庞煌才会亲自前来。
听到门响,刘伯温摘掉眼睛上的老花镜,仔细一看,庞煌却是已经走近了他的身边,躬身一礼。道:“不请而来。还望先生见谅!”
“这家医馆本来就是你的,什么不请自来。你这不是在打老夫的脸吗?”将老花镜随手放在桌案上,挺直了身子,刘伯温随意的问道:“有什么事情?”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学生这次来,是有些事情想要向先生请教,不过邀请先生看完这些再说。”庞煌从袖中将准备好的邸报拿了出来,恭敬的放在刘伯温面前。
有些不满的叹息了一声,刘伯温只好将刚放下的老花镜又拿起来,重新带上,仔细的看起了邸报。
庞煌不由尴尬的一笑,忘了这茬了,人家刚刚摘掉眼镜,你就让人家看东西,怪不得刘伯温有些不高兴,闲着无事,找了把椅子在刘伯温对面坐下,随意的翻动着刘伯温正在整理的文稿。
《郁离子》、《覆瓿集》、《写情集》、《犁眉公集》、《春秋明经》......。
看来刘伯温在整理自己的著作呢,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能光明正大的在市面上出现,也不知道刘伯温能不能亲眼看见,自己的著作被印刷成书籍,庞煌不由一阵黯然。
从表面上看,刘伯温是还活着,但是基本上只有自己几个人,知道刘伯温还在世上,为了绝对安全,甚至连刘伯温的妻子,还有两个儿子,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知道,最好能把刘伯温的老伴也接过来一起居住,那就更好了。
但是这样能实现吗?一旦被人发现,牵连自己不说,刘伯温一家上下也免不了一个欺君之罪啊!!
“不好!!”
庞煌正在想着,却被刘伯温一声惊呼将注意力带了回来,以为刘伯温也和自己一样,觉得事情不太妙,刚想问,刘伯温继续说道:“皇上怎么能这样呢?”
声音带着悲意,庞煌将头凑过去,仔细的看刘伯温用手指着的邸报,上面的事情却和最近的朝政无关,上面写着:
皇上念诚意伯的功绩,特下旨,考功监丞,兼试监察御史刘琏。于洪武十一年三月出为江西布政司右参政.....。
庞煌有些莫名其妙,江西省布政司右参政,这个职位相当于他知道的副省长级别了,刘琏今年才三十一岁吧,就当副省级干部了,怎么还说不好呢?
“琏大兄升迁,这是好事啊!”庞煌言道。
“你哪里知道里面的详情啊!”刘伯温说道:“看来琏儿这次有危险了。你听老夫给你解释一下.......。”
庞煌听了之后,也是直皱眉头,事情原来还真的有些复杂。
复杂就复杂在,江西这个地方,原来是胡惟庸的大本营,也是胡惟庸政绩最为显著,赖以升迁的地方,而这胡惟庸也肯定不是靠溜须拍马坐上大明丞相这个位置的,他还是有一定手段,在一定的时间内,将江西治理的是井井有条,甚至在百姓眼里,的确是一个为老百姓办事的好官,按照庞煌的理解,也就是群众基础打的很牢固。
而胡惟庸也将江西这个省看成他的福地,一向都不允许别的人插手,大都是安插的亲信去管理的,比如说现在的江西省布政司布政使沈立本、左参政韩士原,就是胡惟庸绝对的嫡系。
现在冒冒然把刘琏硬生生的塞进去,这算哪门子事情,更何况了,年轻气盛的刘琏心中把胡惟庸当作杀父仇人。面对沈立本、韩士原等胡惟庸的嫡系亲信如何能不抬杠呢?
这不是拿刘琏往火坑里面丢吗?庞煌是这样想的。刘基显然是被这件事情牵制了精力,稍微显得有些神不守舍,庞煌也不好再问别的事情。
“说一句让先生不高兴的话,按照道理,先生应该从洪武八年四月病逝,朝廷不是有制度,要丁忧三年吗?怎么去年皇上就开始启用琏大兄了呢?”庞煌纳闷的问道。
“一周年后。在第十三月举行小祥之祭;两周年后,在第二十记载就有数千年的历史了,如果可以没有丞相,早就废弃了,何必等到今日呢?”
“但是那样权力不是更加集中,便于管理吗?”
“但更便于腐烂,给你打个比方,最近通州到处正在建楼房,有时候,老夫也会出去看看,对面就有一座,准备建个四层的酒楼.......。”
庞煌不由一笑,现在运河上下繁忙,特别是海关开了之后,更加繁忙,正所谓的运输带动经济,来往的商贾多了,通州又是运河尽头,码头所在的位置,来往的人多了,自然由商贾看到其中的商业价值,但不知道刘伯温怎么会突然讲起了这个。他知道肯定有深意,于是耐心的听着。
“以小喻大,这座酒楼就比如说大明,而皇上就是那店掌柜,丞相就如那工头,而百官就如那些工匠。”
“哪里有店掌柜亲自指挥工匠修建楼房的呢?正所谓术有专精,各有所长,各司其职,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由店掌柜亲自督建楼房,也无不可,但是修建出来的楼房,如果店掌柜不是工头出身,那么修建出来的楼房,必定是千疮百孔,寿命极短。”
庞煌想想自己知道的历史,基本上也就是那个样子,似有所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