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臧城,郡守府。
正堂上。
李利居中端坐于主位上,随军功曹法正站在帅案右下角,堂下两侧坐着李暹、贾诩、李征、贾穆、李典和桓豹等六人。
这是李利率军返回郡守府的第二天。
今天召集武威郡留守将领前来大堂议事,其实就是论功行赏,因此其他主力战营将领都没有接到议事命令。
“呵呵呵!”李利依旧保持着一贯的议事风格,未语笑先闻。用爽朗的笑声化解大堂上严肃的气氛,让堂下众人都能放松心神,提醒他们不必太过拘束。
随即他笑呵呵地看着弟弟李暹,笑道:“暹弟,快一年没见面了,你终于长大了,气息内敛,沉稳干练,可以独当一面了。可喜可贺呀!呵呵呵———”
“兄长过誉了。”李暹闻言憨笑着挠挠头,笑着说道:“愚弟这大半年来留守武威郡,战战兢兢,一刻也不敢松懈,生怕贻误了兄长的大事。承蒙曼成将军、李征、贾穆和桓豹等人鼎力相助,武威四郡之地一直平稳无事,愚弟才能不负兄长所托,不辱使命。如今兄长得胜归来,愚弟终能松一口气,睡个安稳觉喽!”
李利开怀大笑道:“ 暹弟学会谦虚了,足见为兄方才没有说错,你确实是成熟稳重了许多。之前我在郿邬给军中将领筹办婚事,当时你几个嫂子提议把你的婚事也一并办了,是我否决了她们的建议。现在看来,我当初做错了,你也到了成婚的年龄,可以成家了。不知暹弟可有心仪的对象?哈哈哈!”
“这、、、、、、”李暹神情惊愕地挠着后脑勺,脸颊涨红。腼腆地憨笑道:“不瞒兄长,愚弟还真没想过成亲。再说了,我现在年龄还小,不着急成亲,等等再说吧。”
李利闻言后,满脸笑意地看着弟弟,促狭地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如今年龄也不小了,理应早日成亲。既然你自己还没有心仪的女子,那你的婚事就由我这个兄长给你操办,回头让你嫂子给你留意一下。有合适的女子就立即成婚。你意下如何?”
“嘿嘿嘿!”李暹憨笑道:“成婚之事全凭兄长做主,愚弟没有异议。如果真是几位嫂子挑选出来的女子,小弟绝对没有意见,我相信嫂子们的眼光!”
“呵呵呵!”李利哑然失笑道:“你呀,刚才我还说你沉稳呢。现在就原形毕露了。你相信你嫂子的眼光,难道就信不过为兄的识人之能吗?”
李暹闻言微怔。不加思索地摇头说道:“兄长误会小弟的意思了。兄长日理万机。军政事务繁忙,分身乏术。如果兄长真能替小弟挑选一位女子,小弟绝无二话,立马成亲!小弟虽然相信嫂子们的眼光,但对兄长选中的女子更有信心!嘿嘿嘿———”
李利闻言后,眉开眼笑地摇摇头。心中对李暹这个弟弟确是十分满意。
李暹本身并不是个文武兼备的大将之才。他性格木讷,不善言辞,生性憨厚,甚至有些愚钝。但他天赋异禀。学武天分极高,以十六岁之龄跻身顶级战将之列,虽然至今仍是顶级战将下阶的实力,却已经极为罕见了,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此外,他固然不是心思缜密之人,可是他的执行能力极强。但凡李利交给他的任务,他定是一板一眼地严格执行,一丝不苟,绝对不会擅做主张,妄加改动。仅凭这一点,就能让李利对他绝对放心,屡屡将留守后方的重担交给他,而他也从来没有令李利失望过。
不过李暹这种处事风格也是有利有弊,守成有余,进取不足,缺乏主观能动性;也就是不知变通,做事极其死板。恰恰是这样,也让他极少出错,除非李利下达的命令本身就是错的,否则他出错的机率极小。
正堂上,贾诩、李征、李典和法正等人看着主公李利和李暹兄弟二人亲密无间的叙谈,心神大为放松,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因为他们跟随主公李利这么久以来,很少看到李利这般轻松写意地随意交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百无禁忌。
自从李利官拜征西大将军之后,威严日盛一日,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让人不敢正视的霸气。现如今,放眼整个西凉大军,乃至长安百官,没有谁能与他毫无禁忌的随意叙谈,更没有谁敢在他面前失礼,随性而为,想笑就笑。即便是他的叔父李傕也不例外。
全部数落一遍,全军上下所有将领和文官谋士,也只有眼前的李暹能与李利毫不避讳的随**谈,根本不用顾忌其它,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毕竟他是李利的亲弟弟,纵然他犯下天大的过错,李利顶多训斥他一顿,稍稍惩罚一下,待事情过去之后,兄弟还是兄弟,一母同胞,血浓于水。
正因为如此,前番朝廷大肆敕封武威将领之时,李暹年纪轻轻便官拜安北将军、武乡侯。在整个西凉大军之中,他的官爵仅次于李傕和李利二人,位居全军将领之上,俨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此,全军将领以及文臣谋士皆无异议,全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随着李利和李暹叙话结束,正堂上的笑声随之遁去,无形中气氛变得严肃起来。
稍稍沉寂之后,只见李利脸上的笑容渐去,神情平静地俯视着堂下众人,正色说道:“现今西凉各郡县大半已在我军掌握之中,唯有西域二郡近十几年来一直孤悬在外,无视朝廷法令,蛮夷横行,盗匪猖獗。昨日夜间,我已传令此次西征将领前来姑臧城议事,待明日再行议政。今天召集大家前来,就是奖赏你们此前半年之内的功绩,并提前对你们重新安排。”
说罢话后,李利对堂下右侧的贾诩微微颔首,示意他宣布赏赐。
贾诩当即起身向李利躬身一揖,既而从长袖中取出圣旨。但他却没有展开圣旨宣读,而是递给法正。做完这些后,他站在正堂中央,笑眯眯地看着李暹和李典等人,朗声道:“经主公请旨,敕封安北将军李暹为北地郡太守,赏三百金,绸缎三百匹;敕封中郎将李典为张掖郡太守、关内侯,赏赐三百金,蜀锦两百匹;加封张掖郡丞贾穆为金城太守、关内侯。赏百金,赐绸缎百匹。征调中郎将李征为金城守将,赏百金,赐绸缎百匹;任命休屠马场都尉桓豹为休屠城守将,赏百金。赐绸缎百匹。众将领旨谢恩吧!”
说完赏赐之后,贾诩走到大儿子贾穆身边。与李暹、李典、李征和桓豹等人俯身跪拜。对着堂上闭眼养神的李利,大呼:“微臣领旨谢恩,叩谢吾皇!”
直到这时,躬身站在主案旁边的法正才知道贾诩为何将圣旨递给他,让他转呈主公李利。而李利接过圣旨后根本没有打开,随手放在案几上。既而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似是有些疲乏。
看到贾诩等人俯首叩拜,法正顿时一激灵,快步走到堂下。连忙屈身跪拜。
须臾间,李利陡然睁开双眼,俯视着堂下跪拜的贾诩等人,眼角余光迅速扫视四周的侍卫和婢女一眼,发现他们竟然也对自己下跪。随即他拂袖一挥,长身而起,转身离开正堂,似是含怒而去。
“今日议事已毕,各自散去吧!”走到正堂侧门时,李利突然摆手说了一句话,既而大步走进侧门,身影随之消失。
“诺!”就在李暹、李征和贾穆等人茫然不知所措之际,贾诩高声应诺,俯身一拜之后站了起来。
当即李暹等人有样学样,纷纷叩拜起身。
“军师,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可以把圣旨放在帅案上呢,这岂不是陷我兄长于不忠吗?此事若是让人传扬出去,我大哥定会背负骂名的!”李暹神情微怒地对贾诩询问道。
贾诩闻言对李暹拱手一礼,微笑着道:“少将军所言极是。在下确实是犯糊涂了,考虑不周,以至主公受到牵连,稍后在下便向主公请罪。不过主公素来宽容大度,想必不会在意此事。再说圣旨摆在案几上,我等叩拜并无过错,少将军以为然否?”
李暹闻言微怔,看着贾诩笑眯眯的样子,他莫名之中似有所悟,当即点点头,既而直奔侧门而去。
李征、桓豹和李典三人也不是愚鲁之辈,他们对刚才的一幕同样心有所感,当即拜别军师贾诩,转身走出大堂。
“先生此举太过突然,不知主公事先是否知晓?”待众将离开后,法正走到贾诩身边,恭声问道。
贾诩微微摇头,低声道:“不知。主公雄才大略,心怀天下,根本不屑于此等伎俩。此举是我有意为之,借此探明主公的心意,以便于日后行事。”
“哦?”法正闻言神色微变,沉吟道:“先生乃主公心腹谋士,怎么做出如此唐突之举?莫非先生对眼下的局势拿捏不准,心怀忧虑吗?”
贾诩赞赏地看着法正,点头说道:“孝直聪慧过人,一语中的,主公慧眼识英才呀!眼下西凉局势已然明朗,主公手握雄兵,占据西凉二州,还掌控着长安朝廷,俨然成为天下实力最强大的诸侯。然而,主公却让李傕将军执掌朝堂,占据大义之名,之前两项政令深得民心,促使李傕将军在民间的威望大增。而今西凉二州平定在即,很多事情都需要妥善安排,以免我等费尽心力收取的西凉二州落到李傕将军手里。所以我需要准确探明主公的志向,方能早作谋划,稳固西凉大局,助主公成就大业!”
“原来如此。”法正顿时恍然大悟,既而走到贾诩面前,躬身一拜,心悦诚服地说道:“之前主公曾命我对先生行弟子之礼,凡事多向先生请教,早晚聆听先生教诲。我却心高气傲没有遵从主公之命,先生今日之举着实令学生钦佩不已,心悦诚服。从今往后,法正愿拜先生为师,还请先生不嫌学生愚钝,收为弟子。请受学生一拜!”
说完话后,法正不等贾诩应允,便俯身跪拜。
“这、、、、、、”贾诩稍作迟疑,待法正一拜之后,满脸笑容地伸手扶起他,笑道:“孝直之才已然不逊于我,唯独资历尚浅,只需历练一番必被主公委以重任。今日我便受你一拜,但你我却不是师徒,而是忘年之交,日后互相探讨,同心协力,攘助主公成就霸业。孝直意下如何?”
法正闻言大喜,接声说道:“先生虚怀若谷,令学生深感惭愧。就依先生之言,往后我视先生亦师亦友,还望先生多加教诲,早晚提点才是。”
“好,我们一言为定!”贾诩抓着法正的手臂,笑呵呵地说道。
从贾诩满脸喜色的神情之中,不难看出他确实很看中法正的才能,真心想与法正交好。而法正也被贾诩过人的胆识和智谋所折服,甘愿对贾诩行弟子之礼,以晚辈自居,以示对贾诩的尊重与敬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