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郭嘉敛起笑容,神情郑重地说道:“鉴于目前形势,河南大营五万将士收缩兵力,抽调三万步军支援安邑,余下两万将士放弃河南郡,缓缓撤往河西。河东郡同样收缩兵力,各县尽量转移百姓,一分为二重新安置,一部退往函谷关内,另一部撤到安邑城以西。此外,我们鼓励百姓前往河套平原安家,一律免费发放牛羊牲畜,两年内免交赋税,待遇极其优厚。
至于我军眼下如何御敌,很简单,只有四个字‘固守待援’!
在主公亲率大军没有抵达安邑大营之前,我军不得擅自出击迎敌,若有抗命不遵者,一律严惩不殆!”
说完最后一句话时,郭嘉神情肃然,脸上杀气腾腾,与之前笑眯眯的文士模样俨然判若两人。
“诺,我等遵命!”眼见郭嘉心意已决,滕霄、徐荣和郭猛等一众将领纵然神情不悦,却依旧起身领命。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司隶加强布防警戒之后,安邑大营的主将之位一直空置着,即使是主将滕霄也坐在帐下,而现在主持军务战事的郭嘉同样坐在帐下,没有前去上阶主位落座。
敲定御敌之策后,众将相继离开大帐,只有郭嘉、滕霄和徐荣二人仍旧留在帐中。
“军师,不知主公何时能来大营?”目送众将离去,滕霄轻声问道。
郭嘉闻言微怔,既而轻笑道:“云龙将军为何有此一问?须知此乃犯忌之言,主公行踪岂是我等臣下能够随意打听的?”
滕霄咧嘴讪笑道:“军师言重了。末将驻守安邑至今已有两年有余,其间从无大战,都是些小打小闹的零碎厮杀。这些年实在憋得很是辛苦,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场大战。军师却严令不得出击迎战。这可真是要老命啊!”
“哦,原来如此。”郭嘉恍然应声,既而对滕霄和徐荣二人微笑道:“二位将军的求战之心,我都能理解。不过眼下敌众我寡,贸然出战实在太过凶险,稍有不慎,非但危及数万将士的性命,还会导致整个安邑大营失陷。因此,目前我军唯一能做的就是固守安邑防线,转移百姓。等待主公大军到来。二位将军都知道,我军步卒大半集中在司隶境内,余下多为战骑。一旦司隶失陷,就意味着我军将折损数万步军,到时候难道我们要让战骑下马守城吗?此外。我可以明确告诉二位,三日内主公必定赶到大营。到时候两位将军若想主动出战。可以当面向主公请令。”
“哦?”滕霄和徐荣二人惊愕之余,欣然大笑:“主公来得这么快,如此甚好。哈哈哈!”
正在这时,从大帐门口走进一个身姿挺拔的高大身影,人未至笑先闻:“呵呵呵!快吗,我倒是感觉太慢。没能赶上诸侯会盟的热闹场面,甚为遗憾哪!”
“主公!”只闻其声,滕霄、徐荣和郭嘉三人便知来人是谁。不过来人出现得实在是太过突然,让他们三人顿生措手不及之感。
“我等拜见主公!”惊愕之中。帐内三人疾步迎上去,惊喜莫名地躬身施礼。
李利伸手扶起郭嘉,随之抬手示意滕霄、徐荣起身,笑道:“来得有些突然,没有打扰你们商议军情吧!”
“主公说笑了。我等可是天天期盼着主公早点前来安邑大营坐掌中军,主持大局。可谓是望眼欲穿哪!”滕霄笑呵呵地说道。
李利闻言失笑,指着滕霄说道:“这话我相信。你这家伙是个好战之人,这两年驻守司隶,我每次巡视到此,你都要请缨出战,此次自然也不例外。不过这次可是一场空前大战,说不定还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艰苦鏖战,再不是以前的小打小闹喽!”
说话之间,李利缓步走上帅位坐下,正在这时大帐门口又走进一群人,赫然是以贾诩为首的随军将领,足有三十余人之多,且大多是各主力战营的统领,余下便是新近崛起的将领。
于是,刚刚走空的大帐顿时又来了一批将领,并且都是西凉军中屡立战功的得力战将。
待众将相互见礼之后,李利摆手示意众人不必拘礼,各自落座。
“刚才奉孝下达的命令是正确的。眼下诸侯盟军刚刚结盟,势头正盛,兵锋强劲,因此我军不可与之正面对战,应暂避锋芒,固守城池,以守代攻。”
说话间,李利看着滕霄和徐荣二将,笑声道:“你们二人久居司隶,当是此地的地主,正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现如今盟军进入你们的驻地防区,如何抵御敌军,如何利用有利地形打击敌人,这都是你们两个所要思考的问题。因此,防守城池和阻击敌军前进步伐的重担就落在你们二人身上,具体如何布防,如何对敌,我不过问,一律交给你们。
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半个月内务必将敌军拖在安邑城以东,尽量消耗他们的粮草军械。当然了,你们若有难处或是遇到犹豫不决之事,可以直接告诉我,也可以请教两位军师。怎么样,你们有没有信心完成防守任务?”
“呃!”滕霄闻言愕然,疑声道:“怎么又是防守?主公素来主张以攻代守,为何此次却是以守代攻?”
“呵呵呵!”李利闻声失笑,“刚才我还说你这厮是个十足的好战分子,现在看来,还真是一点不错。你率军驻守河东已有两年多了,应该对河东各县地形十分熟悉,那么你来告诉我,安邑城以东的各县之中,哪里适合近百万大军正面对决,又有哪里适合我军十余万战骑展开冲杀?”
“这、、、”滕霄闻言语塞,一时间还真是想不出合适的决战地点。
河东郡地处黄河北岸,多为丘陵地势,山脉起伏,远不如河南各郡地势平坦。何况滕霄跟随李利多年,深知自家主公所说的合适地点并不是单指平原地带。而是既要有利于战骑厮杀,又要便于战骑追杀,并且不给敌军留下设伏的有利地势。惟有如此,才是李利所说的合适决战之地,但有一条不能满足条件,都谈不上合适地点。
片刻后,滕霄似有所悟地说道:“就目前形势而言,符合主公所说的合适地点正是安邑城。末将明白了,谨遵主公军令!”
滕霄欣然领命后,徐荣同样恭声领命:“末将遵命。一定配合滕霄将军固守城池,不负主公重托!”
“嗯,如此甚好。”李利微笑颔首,说道:“眼下诸侯盟军士气高涨,人多势众。若想将他们挡在河东郡以外,我军必定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盟军兵锋正盛,我军不可与之争锋相对,理应避其锋芒,随后积极寻找有利战机,继而给予敌军强力还击。
此次盟军号称七十万大军,实际也有四十七万兵马。兵力之多,两倍于我军。尽管盟军良莠不齐,战力有强有弱,但其中不乏战力强悍的精锐之兵。有道是:蚁多咬死象。在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适当防守是很有必要的,断不可一味地猛冲猛打。因此,大家不要气馁,不要以为防守很窝囊很丢人,我们为什么要筑造城池,其根本原因就是为了防范来犯之敌。
更何况,我早已说过,此次与诸侯盟军对战绝不是一蹴而就的战事,也不是取得一两场胜利就能彻底平息战事的战争,而是一场不亚于五年前十八路诸侯讨伐董相国的大战。遥想当年之战,前后鏖战一年有余,历经大小数十战,最终方才各自罢手,平息战事。此次我军与盟军开战,战况之剧烈、历时之长,恐怕都在昔日陈留会盟之上。所以,诸位不必过于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更不要急于求战,急功近利。”
说到这里,李利语气突然加重,朗声道:“还是我先前说过的那句话: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两得。只要我们兵力不损,即使丢掉一城一地,哪怕连续丢城失地,亦不足惜,也不必气馁;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们转手就能重新夺回来。故此,而今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保存实力,把伸出去的拳头收回来,一旦战机成熟,即可重拳出击!”
“主公英明!”帐下众人躬身应道。
李利微微颔首,面带笑意道:“是否英明,此时言之尚早。只有最终取胜的一方才是真正的大赢家,在此之前,一切都是虚幻泡影,小胜固然可喜,夺取最终的胜利才是可喜可贺的大喜事!”
帐下众人若有所悟地欣然点头,随之李利对贾诩微笑说道:“文和,这几日你负责巡视安邑周边各处城池的防御情况,五日后你与各营统领返回大军驻地。河东战事仍由奉孝负责,一切都像往常一样进行,半个月内我只看不说,更不会下达任何出战命令。此外,安邑大营仍旧悬挂帅旗和主将旗号,其他将旗暂时不要挂出去,切莫让敌军知道我已经抵达安邑大营。好了,夜已深沉,诸位早些安歇吧。”
随着李利话音落下,帐下众将躬身行礼离去。这个时候最为忙碌的人还是滕霄和徐荣二将,他们作为地主,理应提前安排好众将营帐,岂料今夜李利突然率众而来,让他们措手不及。
“主公今夜并未率领大军进驻大营,莫非我军尚未到达河东?”待众人离去后,郭嘉轻声问道。
李利微笑颔首:“奉孝一语中的。此番大军出征,粮草辎重颇多,行军速度缓慢,眼下大军屯兵函谷关内。而我因为放心不下河东战事,便带上贾诩和各营统领星夜兼程赶来,今夜随行人员不过区区五百余人。随后龙骧营和各营抽调出来的部分将领会陆续进驻大营,如此安邑大营就有十万兵马,够用了。”
“如此说来,主公方才所言却是另有所指?”郭嘉诧异问道。
李利微笑摆手,“战局瞬息万变,且战且看,此时言之过早,随后奉孝自可知晓。”
郭嘉心有所感地轻轻点头,沉声道:“眼下战局对我军颇为不利,孙策率领先锋前军日行一百余里,一天之间竟然就深入我河东境内,而袁绍则亲率大军随后跟来,前后相距不过五十里。可谓是一鼓作气势如虎,步步紧逼呀!”
“孙策?”李利神情微变,轻笑道:“我原以为他还要蛰伏两年,不成想他现在就迫不及待地跳将出来。此子勇猛果敢,有胆有识,其才能比之其父孙坚有过之而无不及,确实是个极为难缠的江东猛虎。不过他此番前来会盟,很有可能是特意前来找我寻仇的,这倒是可以利用一番。呵呵呵!”
“寻仇?孙策与主公有何仇隙,为何不远千里赶来寻仇啊?”郭嘉神情愕然地诧异道。
“是啊,寻仇!”李利轻叹一声:“本来我和他素未谋面,自然没有仇怨。这不是前番到扬州游历一番吗,经子敬介绍认识了周瑜,随之费尽心力将周瑜收入麾下。殊不知周瑜竟与孙策是总角之交,情同兄弟?这样一来,孙策岂能与我善罢甘休!”
说到这里,李利思量着说道:“孙策其人别看在袁术帐下处境艰难,困顿不堪,实际却是个骄傲到骨子里的家伙。这厮生性刚烈,眼睛里不容半点沙子,说好听点算是宁折不弯的倔强之人,说得直白些就是个眦眦必报、目空一切的傲慢之徒。如今周瑜在我麾下效力,他岂能忍下这口恶气,势必要来寻衅报复。最为让人苦恼的是,周瑜一直念及与孙策的兄弟之情,曾与我许诺,若有机会定当补全与孙策的兄弟情义。不知奉孝有何良策?”
郭嘉闻言轻笑,“主公是当局者者迷,否则翻掌之间即可收拾孙策,且又能成全周瑜的兄弟情义。正好此番孙策前来会盟与我们为敌,趁早了解这段恩怨,这次就将他们之间的事情彻底解决。”
随即郭嘉低声轻语一番,继而恭声道:“主公意下如何?”
“这、、、倒是个上上之策,只是未免有失光明,而且运作起来颇为不易,分寸不好把握。”李利迟疑道。
“主公尽管放心,此事由我亲自筹办,定然办得妥妥当当。”郭嘉欣然笑道。
李利微微颔首,自此不再提及此事,转而与郭嘉商议战事,一直持续到深夜方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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