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将军何在,袁绍在此,请现身一叙!”
这是袁绍第三遍喊话,然而城头上数百名守城甲士却纹丝不动,置若罔闻。
这一幕,让袁绍顿感大失颜面,刚刚散去的怒容再次浮现在脸颊上,眉头紧皱,怒目圆瞪,眼眶中怒火腾腾,俨然怒不可遏。
恼羞成怒之下,袁绍悍然拔出佩剑,厉声喝道:“众将士听令,攻、、、、、、”
“且慢!”正当袁绍下令“攻城”之际,曹操突然插话制止,并伸手按下袁绍正欲举起的右臂。
随即不等袁绍开口询问,曹操便急声道:“盟主息怒,不必急于下令攻城,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哦?”袁绍怒容微变,扭头看着曹操,沉声道:“有何不妥,孟德尽管道来!”
曹操轻轻点头,抬头望着两百步开外的南门城楼,疑声道:“时下正是深秋时节,昼短夜长,傍晚时分屋内就需掌灯。可眼前城楼上却不见一丝火光,城头没有火把,城楼内也没有油灯,如此反常之象必有蹊跷!”
“嗯?”袁绍闻言愕然,仔细观望之下确如曹操所言。
天色已灰暗,城头上却是一片沉寂,既无火光又无声响,仿佛整个城池就是一座死城,寂静无声,静得吓人。
睁大眼睛看了半晌,袁绍轻声问道:“以孟德之见,我等若不攻城,又当如何?”
“本初兄莫急。”曹操凝神望着城头,沉吟道:“再有半个时辰天色就将彻底暗下来,届时如果城头上仍然没有动静,我等就强攻城池,一战可下。若是守军点起火把。就说明他们早有防备,故意引我等速攻,为防不测,我军暂且安营扎寨,待明日再战。”
“坐等半个时辰?这、、、孟德未免太过小心了吧?”袁绍眉头紧蹙,犹豫不决,有心拒绝曹操之言却又担心有诈。随即他迟疑道:“据斥候探报,东垣城中仅有三万百姓,此前城池并不坚固,高不过两丈、厚不过一丈。如今之所以高达三丈、厚两丈,全是西凉军最近几个月加筑而成,实际上并不牢固。何况我盟军兵马多达四十余万,就算一人吐口唾沫也能淹掉这座小城。因此,半个时辰足够我们攻下此城。何必等到天黑?”
曹操闻言微怔,隐隐有些心动。但看着城头上纹丝不动的守军甲士。他又觉得十分诡异,不可轻动。
“本初兄暂且听我一言,为防万一,大军还是暂时忍耐一下。区区半个时辰而已,转眼即过,我盟军已经行进半个月。难道连这点时间都忍耐不了?”曹操固执己见地说道。
袁绍闻之觉得有道理,轻轻颔首道:“好吧,就依孟德所言,再等半个时辰!”
勒马驻足在袁绍和曹操身后的吕布、张燕、张扬、张邈和带伤出征的孙策五人。将他们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虽然感觉曹操未免有些谨慎过头了,却又觉得再等半个时辰也不打紧。
于是他们五人谁也没有插话,不急不躁地东瞅瞅西望望,其间有意无意地从孙策脸上扫过。因为四天前就是现在这个时间,孙策率领五万前军攻打东垣城,结果三万余白波军全军覆没,而孙策本部人马却没有折损一兵一卒。如此诡异之事,不能不让吕布、张燕等人怀疑其中定有猫腻。不过祖茂在阵前战死,这对孙策来说也是一大损失,因此各路诸侯并未追究孙策战败的责任。
就在七路诸侯各有所思的等待之中,时间飞快流逝,天色渐渐变暗,夜幕缓缓降临,黑暗笼罩大地。
“不好!”不到半个时辰天就黑了,这时曹操突然大叫一声,伸手指着城头伫立的甲士,怒声道:“我等中计了!这些甲士根本不是真人,而是草人,西凉军早就撤离城池,这是一座空城!”
“啊———!”以袁绍为首的六路诸侯异口同声地失声惊呼,满脸愕然,眼神中充斥着不可置信之色。
袁绍率先惊醒回神,急声问道:“何以见得?四天前西凉军还在这里全歼白波军,今天怎么会不战而逃呢?”
曹操颇为懊恼地摇摇头,应声道:“此一时彼一时。就眼前这座城池而言,最多驻军四万,否则纵有再多兵马城中也是无用,城池太小根本容不下五万兵马。然而即使城中有五万西凉军守城,也绝对挡不住我等四十余万大军的强攻,依然守不住此城。既然这样,西凉军何必再守,直接放弃城池撤离便是,没必要留在这里徒增伤亡。
相比之下,四天前的情况与现在大不相同。那时孙策将军手下只有不到五万人马,而城中守军则多达三万余众,而且其中还有两万战骑。如此一来,西凉军的战力似乎不逊于我军,甚至还在我军之上,因此他们自然不会放过全歼白波军的机会。至于孙策将军所部却是十分幸运地逃过一劫,否则以西凉战骑的强悍战力,即使不能全歼我五万前军,也能将我军杀得大败而归,折损人马甚至远远超过三万之数。”
“原来如此。”孙策满脸愤恨地怒声道:“李贼当真阴险狡诈,占了便宜就跑,实在可恶至极!”
袁绍此时同样是怒容满面,看向曹操的眼神当中带着责备之色,既而瓮声道:“孟德,那你说现在又该如何?”
留意到袁绍埋怨的眼神,曹操权当没有看见,接声说道:“就地扎营,大军今夜就在城外驻扎,城池太小,根本容不下我等四十多万大军。不过城池还是要取,顺便看看城内的情况,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城内此时一个人都没有,空无一人!”
曹操话音方落,勒马站在袁绍身后的韩德神情不愤地辩驳道:“曹将军此言未免太过耸人听闻了!中午我还带领大军与守军激战将近一个时辰,随后并未看到有人出城,可曹将军却说这是一座空城。难道说城中上万西凉军和数万百姓都插上翅膀飞出城去?否则的话,我已将城池团团围困,他们如何能够逃走?”
眼见韩德敢对自己如此说话,曹操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沉声道:“既然韩将军质疑曹某的判断,那我且问你,中午罢战之时你是否已将城池牢牢围困?”
“呃!这、、、只围住了东门、南门和北门,西门直通安邑,当时有数千西凉战骑从西门出城厮杀,因此西门没有困住。”韩德愕然应声。据实说道。
曹操微微颔首,冷声道:“这就是了。西门直通安邑郡城,也是城内守军撤往安邑的必经之路,他们自然不会让你堵上西门。待你下令停止攻城后,城中守军迅速从西门撤走。而你却浑然不知,仍旧守在南门外。如果韩将军还不相信。那就请你现在率兵进城。看看城内还有没有人!”
“好,我正想亲自进城看看是不是你说的这样!”说完话后,韩德扭头看向袁绍,希望能得到袁绍首肯。
“去吧,多加小心,仔细搜查。切莫再中李贼奸计!”袁绍颔首下令道。
“诺,请主公放心,末将一定所托!”韩德恭声领命,既而大手一挥带上侄子韩猛和数千将士直奔城门而去。
随即大军按照此前的营寨位置各自安营扎寨。一时间东垣城外喧嚣无比,惊得方圆数十里的飞禽走兽惊鸣四窜。
又过了半个时辰,袁绍、曹操和吕布等七路诸侯策马进城,径直前往城守府。
待他们走进正堂落座之后,赫然发现坐在阶上主位的袁绍不知何故地突然神色大变,双眸圆瞪,脸颊涨红,鼻息粗重如牛。
就在堂下众人神情愕然看着气呼呼的袁绍之际,只见他突然从案几上抓起一件东西,既而用力摔出去,怒不可遏地厉声叱喝道:“啊!岂有此理,李贼欺我太甚!”
“哗哗哗!”随着袁绍暴怒之下扔出去的东西飞到空中,堂下众人方才看清楚把袁绍气成这样的东西原来是一卷竹简。
这时张扬第一个起身跑过去拾起竹简,信口念道:“袁盟主大驾光临,本大将军不胜荣幸,暂将梨木宝座借你一坐,待他日还望袁盟主以盟主宝座相谢。侧堂火炉上尚有一壶热茶,如诸位天黑时进城正好饮用,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诸位试饮之。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日后本将军定当一一拜访,亲自上门叨扰,还望诸位提前煮好热茶,否则本将军会很不高兴,后果很严重。切之,慎之,李文昌!”
当张扬读完后,恍然看到堂内众人纷纷神情呆滞,仿佛看到鬼一样,满脸惊骇之色。
半响后,曹操轻轻起身走向走进侧堂,不多时便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只冒着热气的茶壶和七个茶盅,一阵众人曾未闻到过的馨香随着热气飘散在大堂之中,顷刻间充斥整个大堂。
这时曹仁疾步上前想要接过托盘,却被曹操挥手制止,以致于曹仁悻悻退到一旁。
随即曹操亲手倒上七杯热茶,挥手示意亲兵将茶盅递到各路诸侯面前,继而他神色平静地朗声道:“来,诸位都尝尝李文昌送于我等的香茗,看看味道是否与诸位府上的香茗一样,以免日后被他找上门去,我等拿不出好茶招待他!”
“且慢!”袁绍急声喝止曹操,沉声道:“饮不得,万一李贼在茶盅投毒,我等岂不遭其毒手?”
曹操闻言笑道:“盟主多虑了。刚才我已用银簪试过,茶中无毒,但饮无妨!”
说罢话后,曹操端起茶盅轻吹两口气,既而一饮而尽,而堂内其他人则无人敢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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