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李挚闻声大惊,急声道:“既然如此,主公为何还要命令张燕率领步军攻打袁绍本部人马呢,这岂不是自投罗网么?”
“无它。我一直怀疑袁绍还有不为人知的手段没有使出来,也就是说他留有后手,真正的杀手锏始终藏而不漏。此番我就是要让张燕率军直接攻打他,把他逼上绝路,看他还能隐藏到什么时候!”
说话间,李利脸上的神情不知何时变得凝重起来,双眸中流露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色。
“正如子诚所说,此番张燕和他率领的五万黑山军的确是十分危险,或者说他们此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其结果定然是凶多吉少,九死一生。然而,这并不是我李利冷酷无情、蓄意让他们前去送死,而是他们不去的话,我军还必须有人前去以身做饵,如此才能将袁绍隐藏已久的谋划彻底逼出来。
否则,我军就将时刻面临未知的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将眼前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甚至于葬送全军,直接导致此次决战的大败。如果不派黑山军前去试探,那我军战骑中又有哪支骑兵愿意去做这种危险莫测的尝试呢?是桓飞帐下的飞熊营,还是你手下的金猊卫?”
“呃!这金猊卫和飞熊兵可都是以一当十的精锐将士,岂可轻易舍弃?”李挚脸红脖子粗的犹豫好一会儿,终是硬着头皮矢口否决道。
李利微微颔首,低声道:“是啊。金猊卫和飞熊营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强将,自然不能以身试险。与之相比,青龙营、龙骧营和朔风营的将士也不遑多让。都是我亲手组建的战骑营,无论放弃谁,我都割舍不下。因此,两权相害取其轻,必须有所取舍。
相比我军战骑而言,黑山军出身贼寇,兵器装备不好。又缺乏训练,在正面对战中战斗力有限;虽然不乏勇猛善战之士,却终究是良莠不齐。故而。只能让他们前去试探一番,并且不能提前告知他们实情,把佯攻当做强攻,要让他们全力以赴攻击袁绍所在的中军后阵。迫使袁绍不得不就范。从而露出马脚。惟有如此,我才能放心大胆地率领大军攻破袁绍中军,继而一举击溃盟军,夺得此战的最终胜利。”
“原来如此,主公此举可谓是用心良苦啊!”李挚感同身受的轻叹道。
李利轻轻摇头,叹息道:“这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情不得已之举。毫无疑问,我这么做必然有私心作祟。厚此薄彼,对黑山军将士极不公平。奈何我李利终归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很多时候都无法彻底放下个人情感,所作的决定难免有亲疏之别。除此之外,此举另有隐患,那便是容易让黑山军将领误以为我趁机排除异己,削弱黑山军的实力,从而彻底兼并他们。这是无法辩解的事情,我也不会给他们解释。故此,索性从一开始就不让他们知道真相,战后任何人不得提及此事,权当这是一个意外,仅此而已。”
“末将知道该怎么做了,待战后便处理好一切,一定让所有知情人都能做到守口如瓶,不得泄露半句。”李挚恭声应道。
“只是”李挚欲言又止的支吾一声,待看到李利神色如常后,低声问道:“主公何以如此笃定袁绍一定留有后手?毕竟,我军在盟军之中安插了很多细作,并且还有曹操和孙策两路诸侯向我们透漏盟军的所有军情;为何他们从未提起过此事?难道说这是袁绍独自筹谋的诡计,而其他各路诸侯尽皆毫不知情,甚至于对此浑然不察么?”
“嗯,子诚此言不无道理。”李利颔首沉吟道:“我也考虑过这些因素,甚至怀疑是我自己太多疑了。但是,与曹操、孙策这样的盟友相比,我更相信自己的直觉和眼睛。
所谓盟友,不过是相互利用、互有所图的短期利益同盟而已,实际上连朋友都算不上。彼此间既有合作又互相提防,甚至是提防大于合作,猜忌超过信任。简而言之,就是谁也信不过谁,虚以委蛇、逢场作戏罢了,不可当真。是以,与其将自身安危交给这些受利益驱使的盟友,不如自己留心观察,细细推敲自己亲眼见到的任何一个细节。”
话音稍顿,李利抬眼看了看远处黑暗夜空下的山林,沉声道:“事实上,自从接到袁绍遣使送来战书的那一刻起,我就怀疑袁绍别有用心,必有所图。因为他将决战地点定在娄底原,这本身就十分蹊跷,颇为耐人寻味。
众所周知,函谷关外方圆百里之内只有娄底原相对空旷,适合骑兵作战,却对步军十分不利。而盟军恰恰是步军多而战骑少,在空旷的平原上作战,对盟军极为不利,而我西凉铁骑却能发挥出十成的战力,可谓是占尽上风。
如此明显的地形劣势,想必袁绍不会不知道;毕竟他已是年过五旬之人,生平见识过的大战场面远在我等之上,堪称见多识广。既然如此,他何以明知地势对盟军不利,却还要反其道而行,偏偏将决战地点定在娄底原呢?
毫无疑问,他之所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因为他有所依仗。而且,图谋巨大,对自己的谋划信心十足,以致于他不惜铤而走险,甘冒被我军一举击溃的危险,也要诱使我军与之决战。”
说到这儿,李利神情肃然的肯定道:“是以,尽管我现在还不知道他究竟有何图谋,又意欲何为,但我十分笃定他一定留有后手,并且是瞒过了各路诸侯的耳目。就在这娄底原周围,必定隐藏着袁绍蓄谋已久的巨大阴谋,其目的就是要将我李利和我麾下的西凉军一举覆灭。
惟有如此。才能促使他不惜耗费数以百万计的钱粮联合各路诸侯讨伐我,乃至于不惜血本供应数十万大军所需的辎重军械,也要和我西凉军正面决战。”
听了李利一番解释后。李挚深以为然的重重点头,随即命令身后两名校尉带领一个千人队前去黑山骑兵中督战,准备偷袭袁绍所在的中军后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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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张燕贼子竟然对西凉战骑毫不抵抗,还下马向李贼跪拜?这呼呼呼!”
一切正如李利所料,就在他和李挚二人一边领军向后阵挺进一边说话之际,身处盟军中军后阵的袁绍果然得到斥候探报,得知黑山骑兵与西凉战骑相遇时的诡异情形。以及张燕面见李利的那一幕。
这一刻,袁绍气得七窍生烟,六腑喷火。五脏抖动,那满目狰狞的面孔还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宛如凶神恶煞一般,龇牙裂齿的欲要择人而噬。
的确。一切都和李利预料的一般无二。时下已年近六旬的袁绍。在领兵打仗方面已经有些力不从心,无法冲锋陷阵;但在用人驭人方面却是愈发老辣,手段极为高明。时至今日,盟军各路诸侯身边都有他安插的眼线,这些人原本都是各路诸侯的亲兵或中低级将领,却因抵制不住威逼利诱,私底下已经投靠他袁绍了;而那些顽固不化的死硬分子一旦收买不成,便会悄无声息地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是以,但凡各路诸侯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第一时间传到袁绍的耳朵里,以便于他及时采取对策。只不过大半年来,各路诸侯虽然对他袁绍颇为不满,经常私底下发牢骚,其中不乏对他破口大骂之人;但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的琐事,无关痛痒。为此,袁绍历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置若罔闻;只要诸侯们没有不违背他的命令,不干吃里扒外的背叛之事,他一概不予理会,平时见面依旧是笑脸相迎,真正是喜怒不形于色。
然而,袁绍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却在决战的最后一刻突然发生了。
“黑山军首领张燕竟然临阵倒戈,率部投靠了恶贼李利!”得到细作密报的一瞬间,袁绍满脑子都充斥着这个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噩耗,气得他头晕目眩,脑袋一阵发懵,以致于呼吸急促,喘息如牛。
此时此刻,跟在他身边的再也没有各路诸侯了。大战伊始,诸侯们便不约而同的返回本阵,而兵马留在河东的孙策和张扬二人更是径直从两翼折回大营,继而片刻不曾停留,直接乘船返回河东郡。因此,眼下还在他身边随时待命的文臣武将,只有他麾下的亲信部将。
“可恶!可恨!可耻!恶贼张燕坏我大事啊,我袁绍与尔贼誓不甘休!”
咬牙眦目地咒骂张燕一番后,袁绍强行镇定心神,急促的喘息声竟然迅速舒缓下来,充血猩红的一双眸子快速恢复清明。
这一刻的袁绍真正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尽显枭雄霸主本色,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对自身情绪的自控能力,绝对是小事迷糊,遇到突发大事时却是半点不糊涂。
“张郃听令,佯作毫不知情地任由张燕的五万步军通过,而后率领本部三万人马随后掩杀,不得有误!”
话音稍顿之中,袁绍不等张郃应声答话便挥手示意他立刻返回本阵依令而行,继续下令道:“淳于琼、高览、高干、严凯听令,立即整军备战,待张燕贼子率部前来,便挥军杀出,与张郃所部前后夹击,定要将恶贼张燕及其帐下的黑山军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这一次下令,袁绍根本没有停歇,扭头看着袁熙,连续下令道:“显奕听令,立刻传令曹操率部驰援左翼,片刻不得迟疑。切记,不要告诉他任何事情,更不可提及张燕叛军以及李贼就在左翼之事,否则他未必还敢与李贼正面交锋!”
“诺,末将领命!”恭声应诺后,袁熙和淳于琼等人纷纷打马离去。
众将前脚刚走,许攸和田丰二人神情凝重的对视一眼,既而打马靠近袁绍。
只见许攸一边留心观察着袁绍的脸色,一边轻声说道:“主公息怒,恶贼张燕本就是毫无信义的盗贼流寇,主公大可不必为这等贼人动气。不过,张燕率部直奔我等所在之处袭来,却是有些麻烦,万一冲破方阵,那一旦我等的谋划提前暴漏,只怕就很难引诱李贼率领战骑来攻了。届时,我等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将付之一炬,再无半点胜算,大势去矣!”
“此事何须你说,难道我不知道么?明知故问,愚不可及,蠢猪!”袁绍怒声呵斥道。
显然,他刚刚强行压制下去的怒火此刻又翻腾上来了,而许攸便是被他迁怒的第一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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