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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西斜,傍晚来临。
大河之上。
波光粼粼,晚霞倒影,数不尽涟漪,道不完柔情。
七艘渡船逆水而行,迎风卷浪,飘飘荡荡摇摇摆摆,掀起层层波澜,恰似苍首老妪面颊上的圈圈皱纹。
逆水行舟三日,日暮再临,河畔停船。
半个时辰后,星辰如期而至,半圆明月凌空。
河畔竹林中,二十余座帐篷围成椭圆,中间生起十余堆篝火,一阵阵饭香随晚风飘散在竹林中,炊烟袅袅。
“子敬啊,整整三天了,每日行船三十余里,至今距离步府还有百余里,这也太慢了!”河畔竹林边,刚刚吃过晚饭的李利和鲁肃二人临水席地而坐。
听到李利的话后,鲁肃能够理解他的急切心情,宽慰道:“兄长莫急,再有两日我们就可抵达步府。再者,而今我们是逆流行船,行进速度远远比不上顺流直下,因此每日前行三十余里已经很不错了,还想再快些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李利微微颔首,仰望着满天星斗,轻轻叹口气:“哎!还是洪水跑得快呀,几个时辰之间顺河直下两百多里,如今我等逆水返回竟要六天时间。差距太大了,难免让人心浮气躁啊!”
“呵呵呵!”鲁肃闻言而笑:“兄长真乃奇人也!那日兄长坠入洪流之中随水逐流数百里,居然全身上下一点伤都没有,如今反倒回味起洪水奔流的迅疾速度了。这真是、、、非常人必有非常之举呀!”
“行了子敬,你就不要打趣我了!”李利满脸苦笑的摆手道:“坠入洪水而不死,我确实应该庆幸自己命大,否则我现在就是一具不知漂到何处的浮尸。只是我心中确是有些放心不下子诚和奉孝等人,怕他们为我担心,既而引发不可预料的事端。”
鲁肃脸色顿变,急声问道:“兄长担心子诚他们以为你已身死,便将此事迅速传回西凉将军府?”
“正是!”李利神情凝重的颔首道:“时隔三日。子诚和飞虎二人见我迟迟未归,定然认为我已遭不测。如此大事,他们绝对不敢隐瞒不报,说不定出事当夜就已将此事飞鹰传信长安李玄。而元忠得知此事后,必然不敢自作主张,一定会第一时间传讯汉阳刺史府。一旦消息传到我家中几个妻妾耳朵里,那、、、那就要出大事了!”
鲁肃神色不由凝重起来,沉声道:“扬州距离长安数千里之遥,何以传讯速度如此之快?”
“子敬有所不知。”李利解释道:“目前我西凉军中有两种最为快捷的传讯方式,即飞鸽传信和飞鹰讯。飞鸽传信。自然不用多说。高祖刘邦就曾使用飞鸽传递消息。此后渐渐传扬开来,时下各镇诸侯都有这种紧急传讯方式。
而飞鹰传信则不多见,但在草原部落中却广为使用。早年我在张掖大漠中遇险,随后被铁氏父子所救。也就是如今的郡府兵统领铁陀和安邑大营副将铁箫。铁氏父子擅长驯鹰之术,投效于我之后先后训练出百余只鹰隼,作为我军中紧急传讯之用。随后,我麾下十二个主力战营的统领手里都有六只鹰隼,长安将军府和汉阳刺史府中各有十二只鹰隼,此外,各处紧要关隘和边境驻地也有鹰隼传信,以备及时应对突发事件。
此番南下荆扬二州,李挚就带着两只飞鹰随行。可将消息随时传至长安卫将军府和汉阳刺史府。扬州距离西凉遥遥数千里,飞鸽传信恐不能及,但飞鹰却能飞跃千里将消息传至西凉。
故而我敢断言,子诚一定已将我遇险之事传至西凉,即使他没有将此事第一时间传到长安。也会将消息传至我家中妻妾知晓。而这恰恰是我最担心的事情!”
“哦?”鲁肃神情愕然,颇为不解地问道:“恕小弟愚钝,兄长为何不担心西凉生变,却独独担心嫂夫人呢?哦,冒昧问一句,不知愚弟现有几位嫂夫人?”
“呃,这、、、”鲁肃后面一句话将李利噎得不轻,以致他当即愣神,不知如何应答。
少顷,李利脸色略显尴尬的低声道:“不瞒子敬,我现有六妻四妾,一共十位夫人。这个、、、是不是有点多?”
鲁肃闻言惊愕,呆愣片刻后,似笑非笑摇头道:“兄长多虑了。而今天下世家士族之中,妻妾成群者不在少数,就拿小弟来说吧,而今我也有两个妻妾和两名侍寝美婢,算起来也有四人之多。不过,兄长竟有十位妻妾倒是有些出乎小弟预料之外。实话实说,十位嫂夫人,说多不多,却也不少。”
“呃!”鲁肃话语中一句转折,让李利神色十分尴尬。
直到此时,李利算是真正见识了鲁子敬老实人的秉性,话语虽然平和,却隐隐透着劝谏之意。
实际也正是如此。现如今鲁肃虽然自称愚弟,实际上他比李利年长两岁半,理应是兄长才对。但是,自从他和李利结拜为兄弟的那一刻起,他既是李利的异姓兄弟,又是李利麾下之臣。而这一点鲁老夫人心知肚明,因此她一言而决,直接命鲁肃尊奉李利为兄长,如此便定下李利和鲁肃兄弟二人的长幼尊卑。
这种现象看似于理不合,实则确是名正言顺之事。因为天地君亲师的排序由来已久,深入人心,“亲”排在“君”之后,这就是所谓的主臣有别,尊卑有序。
“这个、、、子敬啊,此事暂且不提,正事要紧。”好不容易稳定心神后,李利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
“兄长且说为何担心嫂夫人,小弟愿闻其详。”鲁肃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亦知李利妻妾之事毕竟是私事,自己不便多言,于是欣然点头应道。
“嗯。”李利微微松了口气,说道:“正如子敬所言,我家中妻妾不少,但夫妻感情一直很好,十分恩爱。倘若她们得知我南下遇险之事,那事情就大发了!我这些妻妾看似娴熟温柔,实则外柔内刚,极有主见,并且她们之中还有文有武。正室李氏雍容大度,心智玲珑剔透,与其兄李玄颇有几分相似,智计过人。侧室滇无瑕曾是休屠部落公主,文武全才,率领休屠铁骑征战多年,曾有‘无双战神’之称。嫁给我之后也一直随军出征,参与军机,出谋划策,直至两年前怀有身孕之后方才渐渐淡出军旅。妾室马云萝是西凉马腾之女,悍将马超的亲妹妹,一身武艺仅比其兄稍逊一筹,性情刚烈。
此外,我众多妻妾当中不乏经历坎坷之人,曾在长安之乱中全身而退,心智极高。因此,一旦她们以为我已遇难,必然伤心欲绝,既而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报仇。而且,我的兵符帅印就在正室李氏手里,以至于她们可以调集数十万西凉大军出兵中原讨伐兖州曹操。果真如此,势必打乱我之前的计划,休养生息两年的成果都将毁于一旦,坏我大事啊!”
“这、、、”鲁肃神色大惊,方寸大乱,想要出声劝解李利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强行镇定心神后,鲁肃低声宽慰道:“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兄长且宽心。如果几位嫂夫人真如兄长所说睿智沉稳的话,想必她们暂时不会轻举妄动,必然要筹划周详之后,再调兵遣将出兵中原。倘若如此,她们最少需要半月时间谋划,调集大军也需要一个月时间,如此一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语气稍顿之后,鲁肃接着说道:“从明天开始我们黎明就出发,所有人编成三队轮流划桨,加快速度赶路,争取两日之内到达步府,然后立即将兄长无恙的消息传回西凉。此外,我再派出几名精干的扈从今夜出发,从陆路赶往步府,尽早将消息传至子诚和奉孝等人知晓。如此可保万无一失,请兄长勿忧!”
李利微微颔首,沉声道:“眼下只能这样了,但愿欣儿她们别冲动,否则、、、、、、”
心事重重之余,李利忽然问道:“对了子敬,此番你原本打算前往何处?”
“哦,我本想举家前往居巢投奔周瑜。”鲁肃接声应道。
“周瑜周公瑾?”李利神情剧震,诧异沉吟道。
鲁肃应声点头,惊讶道:“兄长也听说过公瑾之名?莫非兄长此次南下扬州专为寻能访贤而来?”
“哦,我此前却是听说过周瑜这个名字。”李利神色怪异地颔首道:“听说周瑜自幼聪明过人,有‘洛阳神童’之名,故而我亦有所耳闻。至于他长大成人之后才能如何,却是不得而知。子敬既然认识周瑜,想必对他有所了解,不知此人到底如何?”
说完话后,李利嘴角不由抽动两下,眼神有些飘忽。
显然,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感觉不好受,他明明对周瑜知之甚详,此刻却要佯装不知,否则鲁肃若是追问起来,他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不过这种欺骗兄弟的滋味着实很难受,以至于他自己都鄙视自己,借着嘴角抽动掩饰自己的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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