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伤势甚重,此刻是否已送入关内医治?”
听到李利突然插话,郭嘉当即噤声,随之扭头看向贾诩。
贾诩闻声应道:“禀主公,此事已安排妥当,天亮之时便已将张燕将军接到关内治伤。据医士所说,张将军伤势虽重,却没有伤及要害,静养一月即可痊愈。”
“嗯,如此便好。”李利颔首道。
随即,他深有感触地叹息道:“此次决战中,黑山军居功至伟,并为此付出巨大伤亡,实令我于心不忍。命将士们尽量找回黑山军遗体,与我军阵亡将士一起葬在北面的山坡上,厚葬之。战后,立碑撰文,修建娄底原之战墓园,由天子亲自前来祭奠吊唁,以告慰此战中阵亡将士的亡灵。”
“包括盟军阵亡将士在内么?”贾诩接声问道。
李利闻言神情微动,稍作思索后,微微颔首道:“一起下葬吧,生而为敌,死后万事皆休,何必计较太多。”
郭嘉、许褚等人闻言动容,贾诩欣然揖手,恭声道:“主公英明,微臣随后便着手处理此事。”
“嗯。”李利轻轻点头,若有所思道:“眼下天气转暖,阵亡将士的尸身不宜久放,应尽快安葬;否则,便会滋生瘟疫,连累无辜。是以,能够找全尸身者葬之,余下焚之,尽可能在五日之内将娄底原战场处理干净。至于修建陵墓之事便由文和和元忠一起操办,务必在两月之内完成,届时我亲自祭奠我军阵亡将士,而后再由天子带领百官前来凭吊祭祀。”
贾诩神情一震,低声道:“主公此举莫非另有深意?请天子前来吊念已是有违礼制,若是再让朝中百官都来祭奠,却是有些兴师动众了,恐会遭人诟病。”
李利轻轻摇头,沉声道:“此番中原诸侯联合起来与我为敌。而今战局已定,但此事还远远没有结束。这些自不量力的诸侯竟敢联合讨伐我,想必早已提前做好了战败准备,并时刻准备着为此付出代价。既然这样。我又怎会不通情理地拒绝他们的好意呢?
当天子前来祭灵之时,便要昭告天下,声讨这些乱臣贼子。惟有如此,方不负我等十个月的浴血鏖战。我要让天下各路诸侯都知道,不是阿猫阿狗都能在我李利面前叫嚣,与我为敌就要有战败的觉悟,并为此付出代价!”
“呃!”贾诩和郭嘉二人闻言错愕,随之对视一眼,欣然拜道:“原来如此,主公英明!”
李利微微颔首。抬手示意二人不必多礼,随之话锋陡转:“奉孝继续说我军还有哪些伤亡,还有诸侯盟军的战损情况。看看我军付出如此巨大的伤亡代价,究竟换来什么样的战果。”
郭嘉点头应声道:“地坑塌陷时,除黑山军遭受重创外。金猊卫营三千余人也身陷其中,随后朔风营战骑四千余人、龙骧营两千余骑以及飞熊营辖下的轻装骑兵三千战骑也坠入陷坑,合计一万三千余战骑伤亡。因此,截至目前为止,我军一共伤亡十三万将士,而这里面还不包括赵云和徐晃两位将军率领两万援军的伤亡情况。”
说到这里,郭嘉语气一顿。遂将目光投向飞云渡隘口,继续道:“眼下,飞云渡方向之所以滞留着大量盟军,正是因为徐晃将军率领的一万五千步骑仍在厮杀,至今尚未率部撤退。若非如此,只怕盟军早已逃离飞云渡。直奔荥阳大营而去了。不过,庞德将军现已率领青龙营驰援飞云渡,而李征将军也率领龙骧营追击而去,如此以来,徐晃将军所部纵然有所折损。倒也不至于伤亡过大。”
李利颔首插话道:“原来是这样。我道赵云所部为何只有区区五千人马突袭大营,原来另外一万五千大军全被堵在飞云渡无法脱身。”
“正是。”郭嘉接声道:“按照原定计划,赵云率领一万五千人偷袭盟军大营,而徐晃将军则率领五千兵马拖住飞云渡的敌军。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袁绍在飞云渡屯兵三万余众,其目的便是防止徐荣将军派兵偷袭盟军后方,以致于赵云、徐晃二人率领两万大军突袭时,遭遇飞云渡大军的顽强阻击。迫不得已之下,赵云将军只得率领五千轻骑突破敌阵,继而突袭大营;而徐晃将军则率领剩下一万五千兵马与辛评、辛毗兄弟率领的飞云渡大军厮杀周旋,从黎明时分一直鏖战到现在。”
贾诩闻言后,说道:“袁绍在飞云渡屯集重兵,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娄底原北邻黄河,南面则是苍莽大山,唯一可虑之处便是东面飞云渡方向,是以袁绍必定在此屯兵防御。正因如此,此次决战中盟军才敢倾巢出动,与我军展开殊死大战。只可惜袁绍千算万算却终究没有料到,赵云将军勇不可挡,带领五千战骑硬生生突破飞云渡隘口,继而直奔辕门杀来。
如此便让袁绍误以为飞云渡已经失守,盟军已失去退路,从而促使他仓皇弃营而逃,导致主战场上溃退下来的盟军得不到丝毫喘息之机,只能继续逃亡,由此才引发了眼前的大溃败。
而今回过头来,再看此次决战,盟军败得有些冤枉,一步走错满盘皆输。而我军则是赢得侥幸,得胜的关键便是黑山军临阵倒戈,一举彻底打乱了盟军的阵脚,从而引发盟军一连串的失误,继而大败溃散。”
李利感同身受地欣然颔首:“文和所言极是。正面决战不同于寻常战事,很多谋略和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根本无所遁形,两军拼得是实力和整体战斗力,其它手段都无关大局,也无法左右决战的成败。即便如此,此次我军与盟军都还各自拥有杀手锏,盟军的杀手锏便是地坑绝杀阵,而我军的杀手锏则是一明一暗,摆在明处的是赵云、徐晃所部两万援军,一直藏于暗处的便是黑山军临阵倒戈。
相比之下,盟军的杀手锏威力更大,险些致我军于死地。无奈何。人算不如天算,袁绍精心设计的绝杀手段最终没能坑杀我西凉铁骑,反倒坑杀了十几万盟军将士,致使兵力占绝对优势的诸侯盟军一败涂地。大败而逃。这真是: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害人终害己!”
“主公此言大善!”郭嘉附和道:“此次决战,袁绍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在正面战场上打败我军,而是将全部心力都用在陷坑之上。因此,当张燕率领黑山军临阵倒戈之际,袁绍慌乱失措,根本做不到处变不惊,无法冷静的应对剧变,只想着把张燕和黑山军除之而后快,错误地将黑山军诱入后军腹地。正是这一步走错。才使得整个战局发生了不可扭转的剧变,最终导致盟军惨败,而地坑绝杀阵也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非但没有一举覆灭我军战骑,反倒坑杀了一半以上的盟军主力。加剧了盟军的败亡。
与此同时,主公亲身赴险,李代桃僵更换帅旗之法,以及随后的投石问路,都是神来之笔。若非如此,只怕我军战骑极有可能被地坑绝杀阵一举伏杀,从而遭受前所未有的惨败。甚至于葬送掉整个大好局面。倘若袁绍的阴谋得逞,那我西凉军挥师东进中原将变得遥遥无期,五年之内能不能恢复元气都是未知之数。
毕竟,我西凉军今时不同往日。昔日主公率领武威军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发展壮大,从区区数万兵马发展到拥兵三十万,那是因为董卓攫取了大汉积累上百年的钱粮和军械。而这些积累最终全部落入主公手里。但是,如果此番我军遭受重创,再想短期内招募十万铁骑却是痴心妄想,完全没有可能。因为我们已经掏空了府库,粮草辎重都已告罄。再加上我们现在是家大业大地盘大,随之而来的便是支出更大,根本不可能将全部钱粮都用来招兵买马。
是以,此次娄底原之战完全称得上是决定我西凉军命运的一战,所幸我们最终还是胜利了。而此战,将彻底改变我军困守西凉一隅的局面,将我军势力范围延伸至中原各州,真正成为天下第一大势力,而主公也随之成为凌驾于所有诸侯之上的霸主,足可傲视群雄!”
李利闻言轻轻摇头,微笑道:“什么霸主、什么傲视群雄,都是虚名而已,我李利可不是沽名钓誉的楚霸王,徒有霸王之名,最终却沦为他人成就帝业的垫脚石。此战过后,中原各路诸侯虽然损失惨重,却根基犹在,假以时日必定卷土重来。所以,现在就想着称王称霸还为时过早,只有彻底消灭中原诸侯之后,才算是除掉了心腹巨患,才有资格提及帝王霸业。”
话音稍顿,李利轻笑道:“奉孝还是说说盟军各路诸侯的损失情况,如此才能让我等对中原局势做出准确的判断,这才是当务之急嘛!”
郭嘉闻言点头,正色道:“据斥候探报,此刻正在逃亡之中的各路诸侯,兵马折损都相当惨重。早在决战之前,陈留张邈便被子龙将军斩杀,此一路诸侯灭亡,白波军被我军在河东郡剿灭,使得原本九路诸侯降为七路。此战之中,徐州刘备率领的五万大军仅剩不到一万兵士,原有七万大军的吕布此刻也仅存两万余步骑,八万曹军死伤殆尽,而今曹操吞并了张扬和孙策的部分部曲,兵力仍有六万之众。
原本诸侯盟军之中袁绍的实力最为雄厚,会盟之初就有十五万大军,后来又调集数万辎重兵屯兵于河东、河内二郡,负责押送粮草辎重,总兵力多达二十万。但是,经此一战,袁绍败逃之中身边一万余人马,加上飞云渡的屯军和后续逃亡的溃军,充其量不过四万残军。
决战之前,娄底原主战场上的盟军便多达三十六万之众,再加上飞云渡三万余屯军和留守大营的两万兵马,总兵力不下四十万之众。然而,一战之下,如今各路诸侯的残军加在一起,不到十五万之数,余下二十六万大军都在这娄底原战场上。这其中真正战死沙场的盟军不到十万,而葬身陷坑的兵马则是不下十万之众,剩下六七万残兵大多已经被俘,余下还在逃亡之中。
是以,眼下正在逃亡的诸侯当中,以曹操手中的兵马最多,足有六万步骑,其次便是袁绍和吕布。但是,如果把河东、河内二郡的兵马也算在内,袁绍麾下仍有近十万人马,不过那五六万袁军时下都在张扬和孙策二人掌握之中。
值得重视的是,河内张扬早在去岁便已正式投靠袁绍,因此河东、河内二郡实际都在张扬的控制之下;而江东孙策也不是善茬,入盟以来他一直在招兵买马,左右逢源,早已将兵马扩充至三、四万之众,被袁绍强行扣留一万五千兵马之后,他帐下仍有两三万人马。是以,河东、河内二郡此刻聚集着七八万大军,分别掌握在张扬、孙策和蒋奇三人手里。”
“嗯,河东郡?”李利颔首沉吟一声,随之举目北望,若有所思道:“想必昨夜公瑾就该率部抵达河东了,不知眼下战况如何?唉,公瑾与孙策终究还是碰面了,但愿公瑾不负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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