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知道小鱼儿说得都是实话,脸色顿时煞白,刚才自己已经说出了自己在陈家受的苦,也表达了对娘子的憎恨,这些人可都听在耳朵里,别的人不说,单单是那郑掌柜,为了脱罪,到时候恐怕还会添油加醋一番,那可大大的不妙。倒不如尽早协助小鱼儿查出真凶,洗脱自己的罪责。
想通此节,陈云强笑道:“那好吧,大人,有什么问题请问吧。我一定配合。”
包黑子笑了笑,说道:“问题很简单,不过,案件查到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所以,这个问题要一个个单独询问。陈掌柜,我现在要先询问小和尚慧通,现在请你暂时与你丫鬟秋菊分开数步远,背对背不能说话,否则我只能认为你们在串供,明白了吗?小鱼儿帮我监视。”
小鱼儿问道:“大人?”
包大人道:“相信我。”
小鱼儿只好点了点头,看住在场的诸位。
包大人这才对慧通说道:“小师父,你跟我来!”
包大人将慧通带进放着陈夫人尸体的房间,关上房门,让慧通站在陈夫人尸体旁,自己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低低的声音问道:“慧通,你看他们亲热看了多久?”
“我……”慧通脸通红,低下头不敢看包大人,支吾道,“一直看……一直看到他们穿好衣服回寺庙……”
“他们谁先回去的?”
慧通依旧低着头:“是……是那小丫鬟先回去的,过了一小会,那陈掌柜就跟着回去了。接着就听到那小丫鬟喊陈夫人死了。”
包大人心中一动:“这一小会有多久?”
“也就前后脚,撒泡尿的功夫吧。”
包大人心想,很显然,这么点时间,不够用来从寺庙前穿过院子到寺庙后的厕所再将陈夫人吊死。而且,秋菊身材瘦小。单打独斗不是陈夫人的对手,根本不可能将陈夫人吊死。更何况陈夫人身上没有明显抵抗伤,说明并没有发生搏斗。
包大人让慧通出去,又将陈云叫了进来,先问道:“根据慧通所说,你第一次在松树林外脱光了衣服,是在等秋菊吧?”
“是,秋菊说两个人一起出去容易引起人注意,让我先去寺庙外松树林等她,我担心时间久了我娘子醒来不见我会怀疑。所以我才……我才先脱光了衣服等她。”
包大人问道:“那你又为何不等了,要回去呢?”
“我等了一会秋菊还没来,估计她可能有什么事情走不开,这才穿了衣服往回走,刚进寺庙院子,就看见秋菊从她房里出来,我这才赶紧回了松树林。紧接着她就来了,然后我们就亲热起来。”
包大人又问道:“那你们完事之后,谁先回去的?”
陈云回答道:“我们穿好衣服。秋菊说我们最好错开回去,免得引起别人怀疑,所以她就先回去了,过了一会儿。我才慢慢回去的。”
这话与慧通的吻合。孟天出让陈云出去,将秋菊叫进了房里关上门,先问了前面的过程,秋菊所说与陈云吻合。小鱼儿这才问后一个问题:“你们谁先回去的?”
秋菊说:“我先回来的,我发现房门是开着的,我进了房里发现床上也是空的。我就猜想奶奶是不是上茅厕了,便来到茅厕,就看见之前的……”说到这里,秋菊轻轻地抽噎着哭了起来。
三人的说法是一致的。虽然陈云有可能与秋菊事先已经串供,但不可能与慧通串供,因为他就不知道慧通当时在一旁偷窥。他二人的话与慧通的相吻合,说明所言属实。
那时候陈夫人在房里,小鱼儿进了张禹屋里,陈云睡下片刻就出来到外面与秋菊私通,根据小和尚慧通的证言,陈云和秋菊一直在寺庙前的树林里,一直到后面发现陈夫人死亡为止,三人都没有作案时间。
小和尚慧通、陈云、秋菊都没有作案时间,都可以排除,那就只剩下老方丈福林、郑掌柜和车夫还有书生张禹四个人没有时间证人,这四人中,谁是凶手呢?
方丈如果真要对那根价值不菲的项链动心,他就不会数十年枯守这深山古寺,老早就下山去了,张禹说的没错,福林见财起意杀人的动机几乎不存在,为色杀人更不可能,别说这陈夫人只是略有几分姿色,更多的是风骚,换个绝色美女,恐怕也难动这老和尚的心。要是他还迷恋女色,早就还俗娶媳妇去了。所以,老和尚的作案嫌疑,从动机上也基本可以排除。
老和尚还有一个动机,就是可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陈夫人撞破,而不得已杀人灭口。可是,老和尚对这一点一直守口如瓶,现在又没有相应的证据证明存在这样一个秘密,不能根据以前有个女的在寺庙后面吊死,就认为肯定与老和尚有关,在没有证据支持的情况下,这仅仅是猜想,这种猜想目前找不到线索进行查证。所以,只是一个子虚乌有的动机,暂时可以排除。
所以,综合排除了各种动机,老和尚从动机上暂时可以排除于嫌疑人之列。
当然,这些都是从常理推断的。侦破讲究的就是从最可能处下手,如果最可能成为不可能时,才会接着查其他的可能。
现在,最有可能见财杀人的,就是这个郑掌柜,这老小子对陈夫人那根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一直垂涎三尺,又有作案时间,三个具有作案时间的人中,他的犯罪嫌疑最大。
这一串说起来罗嗦,想起来也就是一闪念,包大人就思考清楚了,决定从郑掌柜处下手。
包大人带着秋菊出房门来到大雄宝殿,盯着郑掌柜冷笑,把郑掌柜笑得直发毛:“大人……怎……怎么了?”
包大人冷声道:“经过本大人调查,怀疑你就是见财起意,吊杀陈夫人的真凶!”
“你……你胡说!你凭什么说是我杀的?捉奸捉双,抓贼抓脏,你有什么证据?”郑掌柜声色俱厉吼道。
“证据?嘿嘿。第一、大家都看见了,你垂涎陈夫人的珍珠项链;第二、你具有作案时间;第三、你是男人,身强力壮,陈夫人身材娇小苗条,你单人足够将其吊死;第四、刚才调查的时候,你故意混淆视听,企图蒙混过关;第五……,嘿嘿……”
郑掌柜被包大人连珠炮似的一大串轰得昏了头:“第五……什么第五……?”
“第五……你自己刚才也说了,捉奸捉双,抓贼抓脏。那你敢让我们搜一搜你的行囊吗?”
“我……我真的没杀陈夫人……”说道后面,几乎是在哀求了。
陈云冷声笑道:“哼!不作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如果不是你杀死我娘子,抢了他的珍珠项链,你就不用怕我们搜!”
“可我……可我真的没有杀你娘子阿,陈掌柜,我说的是真的,请你相信我,那时候我一直在房里睡觉啊。”
张禹说道:“郑掌柜。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你应该同意让我们搜一搜。”
郑掌柜哀求地望向方丈,希望他能出面说句公道话。因为寺庙中发生命案,连自己都牵连进去。自己的徒弟都犯了戒被赶出了山门,所以他也希望案件早点侦破,还自己清白,还寺庙一个清静。好继续修行。所以,方丈也合什道:“浊者自浊,清者自清。”
连老和尚都这么说了。郑掌柜也就无话可说,一咬牙,点头道:“那好,你们只能搜那项链,不能翻我别的东西。”
小鱼儿心想,不能翻别的东西?那还叫什么搜查呢,这小子这么怕人搜,难道藏得有什么金银珠宝或者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小和尚慧普举了个灯笼走在前面,其他人随后跟着。来到郑掌柜住的那间房外,郑掌柜道:“你们这么多人,可不能都进去,最多只能有两个人进去搜查。”
小鱼儿笑道:“那好,就由我亲自搜,大人在一旁监督,其他人在门外观望就行了,郑掌柜意下如何?”
郑掌柜点了点头,当先进了房间。
慧普手提那盏小灯笼,和包大人两人随后进了房间。
郑掌柜的行囊有一个大包和一个小包,都用蓝布包裹着的。
小鱼儿伸手要去解开那大包,郑掌柜一把拦住,讪笑道:“小兄弟,这一包……这一包都是些木头块,你才外面摸一摸就知道了,没有那项链的,就……就不用解开了吧……”
小鱼儿道:“嘿嘿,既然搜查,那就不能遗漏,你能摸得出来,我可摸不出来,还是眼见为实才好。”说罢,甩开他的手,三两下解开了包裹。
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上百块薄薄的小木板,别的倒没什么。小鱼儿好奇地拿起一块,翻过来一看,顿时哑然失笑,原来,上面刻着的是一幅春宫图。又拿起几块瞧了瞧,也都是。
难怪这小子推三阻四的就不让搜查,原来藏得有这么多春宫图刻板。
在古代,嫖娼都很正常,甚至还有官妓,上春楼逛窑子没人说,甚至文人常常还以此为荣,而出版春宫图或者艳情小说,却常常为人不齿,被认为是下三滥的东西,虽不禁止,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也就是说,古代关于“性”这玩意,是做得说不得的。所以郑掌柜不愿意让人知道他是个捣鼓图册的书商。
方丈瞟了一眼,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之后,忙垂下眼帘,低声宣了声佛号。
郑掌柜神情颇为尴尬,讪笑道:“我这……,我这是替朋友带的,我自己可是做正经生意的,从不捣弄这个……嘿嘿……”
小鱼儿才懒得管他这些,翻看了一下木板,没有发现项链。接着解开了那个小包裹。
小包裹一打开,三人都惊呆了。
包裹里放着几件换洗衣服和一个小钱袋之外,赫然一条珍珠项链,闪闪生辉!正是陈夫人脖颈上那串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
方丈单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郑掌柜简直惊呆了:“这……项链……不对……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