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过去了半个多月,整个幽州乃至并州无人不晓得白楚峰的大名,但南匈奴单于於夫罗的异况,以及南匈奴的形势,忽然让左贤王这个大名失去了曾经的价值,连鲜卑的魁头也置之不闻,而乌桓王难楼还是有更多的赏品陆续来到了赫氏邑落,赫氏的邑落规模也扩大了好几倍以容纳膨胀的财富,尽管白楚峰的勇名也慢慢开始被常人所淡薄。
“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白楚峰说。
幽暗的房中不仅有白楚峰,还有郫尔乞、赫颜、呼厨泉、张方和黑山的一员副将杜长。
呼厨泉本来是幽禁在难楼部落之中,但随着南匈奴的形势,再也没有多少人关注左贤王,难楼也就暗中寻找体型相似之人替换呼厨泉,反正呼厨泉披头散发,还满脸虬须,特别是被幽禁的人,看上去就跟样子都差不多,所以呼厨泉就很顺了地换了出来,跟着前往赫氏邑落的送礼大队会见白楚峰等人。
“黑山余众已经集得三千人,但恐怕不会再有更多归来者。”杜长向众人报告黑山军得情况。
“这三千人可见忠诚,虽少但绝对能堪大用。多谢少将军。”呼厨泉对张方抱拳说道。
“在河套平原上征战绝不少得骑兵,我麾下两千突骑已经秘密出关,前往五原郡,当我们兵抵广牧,再密令突骑整合,务必一击即中,让屠各胡一众溃不成军。”郫尔乞也说道。
“两千人虽不多,但河南地(黄河北段之南)广人稀,恐怕也容易被对方发现,再说光靠我们黑山三千之众在河套平原上行军,对方一旦铁骑来袭,如何抵挡?这一路过来险阻重重,就怕我们无法在稠阳会师。”年纪最轻的张方不无忧心地说道。
“正因为河南地广人稀,我那两千突骑均易服成匈奴之民,五六为伍散布而行,又怎能察觉。{.”郫尔乞解释道。
“要以弱胜强怎能不兵行险着,我们只能一路步步为营,一路祈求天命。不过我们有呼厨泉在,他会选择最合适的路径,而且我们还有在冀州扭转界桥之战胜败的五百骑士随行,尽散骑兵以为侦查,或以为诱敌,再以步兵之阵破敌,又或乘其空虚奇兵袭击……当然,在到达朔方郡之前我们是不希望发生任何交战。”白楚峰也尽量增加张方的信心。
可以说张方初衷是不愿意参与此事,只是张方想不到呼厨泉真的取得了难楼的帮助,曾经的诺言只能兑现,不过张方也多少希望借此挽救黑山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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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山路难走,你在草原长大的是不习惯了,要么我背着你吧?”
“得了,我可以,你替我看好云儿吧!”
白楚峰右手执着云儿的缰绳,左手拉着赫兰玉,在上谷东北面的云顶山的山峦之间翻山越岭,准备秘密前行。
黑山军自然不会怕这崎岖的山路,而赫颜的五百人却正正当当地从关城离开,还有闵柔开路,让人妒忌不已,谁让那三千人太碍眼,还不见得光。
白楚峰因为说过自己是在会稽的山越之地长大,虽然自己也很不习惯那野生山路,但如今也只能死充那本事,还要照顾赫兰玉。虽说云儿被白楚峰拉着缰绳走,但云儿那个苦就没有人知道了。
看似云儿在靠着白楚峰拉动前行,其实反而是白楚峰拿缰绳当扶手,一不平衡的时候就扯着缰绳借云儿的力。假如云儿能说话表达意见,它肯定宁愿自己走也不愿被白楚峰那样拉着走。
“这五原之行不是玩,是非常凶险的,我就不明白你怎么非要跟着我来。\/\/..\/\/”白楚峰似乎刻意地投诉赫兰玉。
“我怎么知道下次你回来会不会又带一个‘千羽’回来?而且我也不明白,匈奴的事你怎么也插上一脚,你想从中得到些什么?”赫兰玉一边拉着白楚峰的手,一边艰难地迈开小腿踏上了一块石头,然后喘着气说。
“道义,这是江湖道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不过这段时间你和千羽不是相处的很好吗?多几个你不更热闹。”白楚峰嬉笑起来,道义,当然是卢植和某些人的道义。
“你如果想气死我的话,不如立刻推我下山好了。”
赫兰玉说罢,立刻甩开了白楚峰的手,身体站在石头上摇摇yù坠,吓得白楚峰连忙一手把赫兰玉抱了过来。
“我的大玉啊!开完笑而已,别这么较真,我错了,真的我错了,这次旅途凶险,我发誓我不要自己xìng命,也要保护你不损一丝一毫。”白楚峰此时情深款款地看着赫兰玉说,
“谁保护谁?我就是怕你出事才跟这来,你别以为跟子干老师练了几天剑就好了不起,说到马背上的功夫,你还不是我对手呢!有事你躲到我身后就好了!”赫兰玉虽然白了白楚峰一眼,嘴上还刻薄地说,但心里却是甜滋滋。
“躲你身后?我以后还能出来混吗?”
白楚峰小声说话之时,还是不自主地向前方的人马瞧去,生怕大家都听到,说到马上功夫自己的确是欠缺的,步战至少一直以来都有点根底。
这个时候黑山的人马都在前方攀行,而白楚峰与赫兰玉确实已经拉后许多了,不是老穆和老良几个在中途等待他们,提醒他们一把,白楚峰那两人还在以蜜月旅游的节奏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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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那是黄河!”
顺着呼厨泉的指向,黑山军一行人看见了黄河,几rì来翻越山林,穿过了雁门北部的草原,进入了云中地域。
虽然都是平原,但越过太行山山脉后的感觉,比起太行山东面的河北,这里的感觉粗犷而更单纯,天只有蓝sè和白sè,大地只有绿sè和黄sè,除了黄河分支河道的修饰,还有疏密参差的杨树林成为衬托。
那是一种容许个xìng无限宣泄的一个空间,但也是一个容易让人发疯的空间,因为隐约有一阵阵孤独的沧桑。
“假如在这里走失了,怎么办?”尽管眼前的不是沙漠,但白楚峰依然有那么一点感慨。
“你看着北面,虽然朦胧,但只要看到yīn山,你就知道那是北面,顺着南向找到黄河,你自然知道该怎么走。”呼厨泉指着yīn山回答说。
“哦……那是yīn山,似乎上面还修建着长城,我还以为我们出了长城一直走就是连接塞外,这长城就是这里一层那里一道叠起来,成了一个转来转去的迷宫。”白楚峰说。
“这里近百年都是汉人的土地,只是地广人稀少,更适合我们这些游牧为生的人,越过yīn山,那北面的大漠才是我祖先的故土,可如今都是属于鲜卑的。”呼厨泉也有些感慨。
仿佛每个被迫南迁的种族都习惯望北兴叹,可白楚峰倒希望有朝一rì能回到南方,虽然那个南方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南方,但也希望看看江浙的山水,那是一种不变得情怀。
“三千人随行似乎过于张扬,只好从阳寿下游河道渡河,绕道前去朔方,其余人则继续前行,先抵达稠阳再做打算。”呼厨泉随后又说。
众人同意,由呼厨泉与杜长带着黑山众绕道,白楚峰与张方等人十数轻骑奔往稠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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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呼厨泉这次可否成事?”一直默然的张方开口问道。
“如今我们在暗,只要隐秘得当,抓住机会自可一举成功,不过成败从来都不是现在就能猜得出来。”白楚峰简单地回答。
二人背对着稠阳城镇,白楚峰在望天打卦,而张方看着滚滚河水从西面而来,汹涌得仿佛屠各胡一般来势汹汹。
“可是那些黑山军人数众多,始终会引人注意,而乌桓突骑分散周围还好,不过一旦集合冒头,立刻会让屠各胡jǐng惕,哪有你想得这么简单。”赫兰玉从后而上打断了白楚峰和张方的对话。
“所以我一直在想,怎么可以先放一把利刃到屠各胡的胸口上。”白楚峰还在看着天空,茫茫的天际虚无一物,连一只鸟都没有,让赫兰玉和张方都感到十分古怪。
“天上有什么好看?”赫兰玉忍不住问道。
“小玉,你们有没有训鹰的人?”
“你见过我们邑落里有鹰的出没吗?”赫兰玉反问。
“你们祖辈没有这个习俗吗?”
“乌兰峰上的雄鹰最好,祖辈的人在大漠生活,谁都会训练鹰隼。不过自南迁以来,学习汉人的田耕牧种,乌桓人的生活方式渐渐也不像祖辈们那样到处游牧,居无定点,训鹰一般只有难楼大人这些大部落才有,而且鹰的数量也不多,像我们这些小邑落,哪有这个闲功夫。”赫兰玉说道。
“原来这样,有些可惜,回去后找人给我训练一只……噢!还不如直接要难楼给我一只。”白楚峰说。
“你想得美,难楼大人给了你不少东西,你还想这么多,你以为这些东西真是你应得的吗?说,你到底想怎么样?”赫兰玉提醒白楚峰。
“我说了,要在屠各胡心口放一把利刃。”白楚峰看天看久了,眼睛干涩就闭眼而说。
“莫非先生想刺杀?”张方猜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