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颠僧
作者:花事未了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758

傅天心事重重,自是难以入睡,索xìng再次盘膝于床上,强敛心神,调息吐纳。无弹出广告小说 不觉间,耳边隐隐有嘈杂喧嚣之声传来,此时推窗望去,才知已是天光大亮。

起身下床,便有店中伙计敲门而入:“今rì天未亮时,古公子便已离去,留书信一封,命小的转交公子。”

傅天点头,未待那伙计出门,便将书信展开:昨与贤弟小酌,一见如故。怎奈为兄略有俗事缠身,不得不先行离去,不能与贤弟多做盘桓,心下颇为遗憾。rì后我兄弟二人,自有相见之时,再行把酒言欢,促膝长谈。愚兄无轩留字。

“傅公子昨夜睡得可好?小的这就给公子送来洗漱之物,另请问公子,早点可是在房中用?”

那伙计垂手而立,只等傅天看完书信,才轻声相询。

“店家有心,不必准备早点,我自出去走走。”

心中之事犹如乱麻,这一rì便更显漫长。傅天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不觉间又走到昨rì遇袭的那个小巷之外。那手执双刺的女子,一身乞丐装扮,显然是刻意为之。傅天不由的停下脚步,努力的思索着这其中可有一丝一毫关联之处。

百思之下,仍不得其解。傅天抬起头,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却见一人,笑吟吟的朝自己走来。

那人长相穿着,颇为奇怪。肥面大耳,方鼻阔口,一笑之间,双眼眯成一线,几不可见。又看光头之上,赫然九个戒点香疤,身着僧衣,却敞怀坦胸。满面油光,那僧衣之上也是污渍不堪。大腹便便,只用一条麻绳草草系在腰间,上面还挂了个黄皮葫芦,以做盛酒之物。

他走到傅天面前,一手拎着一条油乎乎的酱狗腿,一手便yù拍向傅天肩膀。却又未等蒲扇般的大手落下,已自哈哈讪笑起来。他收回大手,在本已油腻的僧衣上自己擦了擦,才又伸出手去,这次却非是拍向肩膀,而是似乎多年相识一般,揽住了傅天。

傅天可哭笑不得,又惊又异。只怕其中有诈,当下暗劲凝起,遍护周身要穴。那人却似并无恶意,自顾哈哈大笑:“小兄弟,贫僧看你在这里徘徊良久,可是在找一个女扮男装的小乞丐?”

江湖之中,总不乏不修边幅之能人异士。其多禀情古怪,率xìng而为之人。

“这……不瞒前辈,正是如此。”傅天心中又是一惊,“只是前辈如何得知?”

“贫僧也在找她,那小丫头好生无礼!”那人又是一笑,正yù双掌合十行礼,却又似想到手中拎着肉食,只得作罢,“小丫头昨rì偷了贫僧一条狗腿,害的贫僧。其实本有玉帖,无奈不知何时遗落……”

若无玉帖,今rì又如何进得断玉轩中。是就此而返,还是细作分辨?此时傅天心内,自是矛盾万分。

“公子不必劳神……但观公子气度俊雅,绝非虚言弄巧之人,请自入轩中。”说罢,郝伯侧身一让,早有方才小厮毕恭毕敬,于前为傅天引路。

傅天未曾料及,只言片语之间,自己未带玉帖之事,竟就此化解,更是疑心大作。只是次来原本另有目的,便不再多言,自随那小厮缓步入内。

入得断玉轩中,傅天只觉眼前豁然开朗。正厅中足可同纳百人,又分上下两层。前方正中有一台,此时早有数女与台上,或弄丝竹,或做管弦。几人均是轻纱罩身,其内仅着红艳小衣。玉颈蜂腰,雪肘莹踝,隐约可现,chūn意盎然。

傅天本无意女sè,便复又向四处打量。之见大厅之中,金碧辉煌,花团锦簇,又有无数红纱帷幔,不知何处微风徐来,摇曳之间,更有百花之香隐约纷至。台上器乐之声犹自未息,时如金戈铁马,纵横激昂;又时如高山流水,恬淡怡然,不觉令人心神荡漾,沉醉其间。

入座,自又有人将美酒奉上,各sè干鲜佐酒之物,更不可少。

此时,又有多人前后而入。只见一人,身着锦缎,腰悬玉佩,手中折扇轻摇,只是身量却极为富态。他方步缓踱,冲邻座之人略一抱拳,硕大无朋的扳指,在烛光之下熠熠闪光:“冯掌柜,幸会幸会!”

那冯姓之人亦是一身富商打扮,见此忙避席起身:“马老板,没想到今rì你我竟同赴这玉缘之会。来来,趁此时高cháo未至,你我二人小酌几杯如何?”

“马某早闻这玉缘之会,其中颇多风情。只是这玉帖难求,今rì才得如愿。”那马老板也不客气,随即便坐,更举起桌上酒杯:“冯掌柜,马某以贵席上之酒,借花献佛,愿我二人今rì均得美人相伴,不负良宵。”

再看厅上众人,或早已相识,或今rì初见,一时间嘈嘈杂杂。

“咚咚咚”,只听得鼓声三响,众人心知会期已至,顿时间鸦雀无声。却又听得门外一阵不合时宜的大呼之声乍起,众人皆各个皱眉,向外望去。

“这断玉轩,可是店大欺客?”那声音浑厚有力,却又带上了三分戏谑:“贫僧云游天下,向来非名声昭然之处不入。今rì光降,尔等本应倒履相迎才是,为何百般阻拦?”

门外小厮看来人打扮,光头僧衣,油光满面,邋邋遢遢,身上污渍不堪。一时间,更找不到合适的称呼:“您……高僧……方才鼓声已过,敝处玉缘之会已自开场……”

“贫僧只知手中持有玉帖,却无人告知,来迟片刻便不可入内!我不与你这下人分辨,块去叫管事的出来!”

“高僧,请恕小的无礼……您毕竟是方外之人,这烟花柳巷之地,颇有不便。”

“我佛慈悲,众生平等。这青楼jì馆,凡人来的,我大和尚便来不得吗?”

这疯疯癫癫的和尚,却是好一番强辩。

“不得无礼,退下。”郝伯听门外有异,快步赶来。他依旧面无表情,只是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突地躬身施礼,“早闻颠僧酒丐,虽平rì神龙见首难见其尾,但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今颠僧前辈莅临,敝处蓬荜生辉。不知酒丐前辈可曾以前来,请二位入内,谨奉水酒数杯,不成敬意。”

“咦!”颠僧眯起眼睛,歪了歪硕大的脑袋,伸手指了指郝伯,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龟公茶壶,竟也知道贫僧的名头。”

言至此,眼中闪过jīng光一道,直盯着眼前之人,满是惊异之意。

“前辈取笑了,敝处开门迎客,三教九流往来不息。于这武林之事……自是颇多耳闻。今见前辈僧人打扮,又洒脱自然不拘礼法,故贸然出言。不恭之处,前辈恕罪。”

言语之间,虽是谦恭,却无丝毫卑媚。

颠僧用力扯了扯脏兮兮的僧衣:“虽然是阿谀奉承,不过听来颇为受用……贫僧不跟你啰嗦,有好酒好肉,快快拿来。”说罢,袍袖一展,带起一阵令人避之不及的气息,大步向内走去。

他走到傅天桌前,一直眯着的眼中,猛地现出一丝诧异,随即又如恍然大悟般,轻轻的点了点头。也不待傅天说话,便一屁股坐了下来:“小兄弟,贫僧今rì偷了你身上的玉帖……嘿嘿,罪过罪过。不过你既也坐在这里,贫僧罪孽稍减。哈哈,来,先陪我这老家伙干上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