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娇娇示意之下,几个黑色劲装弟子左右齐上,将几人扶了起来,抚胸揉腿,恢复体力,。
申屠娇娇接着说道:“范泽当值不力,暂且去职,押送鼎州堂当两年刑堂弟子吧。今年的俸禄就扣下了,以儆效尤。副舵主何在?”
“朱烈在!”一个眼睛赤红的彪形大汉越众而出,跪倒在地上。
“这儿暂时由你来负责,等候山城的命令。”
“是!”
封清岩见之前的琐事处理完成,便使了个眼色给申屠娇娇,让她询问今天下午遇到的事情。
申屠娇娇自然理会,肃声问道:“今日下午,镇西韩家今日被屠,可是你们所为!?”
众弟子眼睛瞟来瞟去,最后落在了“火眼狻猊”朱烈的身上,朱烈赶忙越众而出,低声说道:“启禀大小姐,并非属下等所为,那处乃是洞仙谷分舵,上峰没有命令攻击,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出手的。而且韩家那边有个‘贯喉枪’金彤涵,在先天高手当中也算实力不俗,我与范舵主联手都不一定有稳赢的把握,又谈何屠门呢?”
原舵主“铁鹞子”范泽也在一旁点头同意。
申屠娇娇一听,立即与封清岩交换了一个眼色,接着问道:“那你可知是否是家父特别派人来此动手的呢?”
朱烈一愣,旁边的范泽却是抢先答道:“回大小姐的话,这更是不可能了。城中规矩甚严,就算是城主亲自下令灭门。也不可能连跟地方上招呼都不打一下就直接出手。毕竟我们地头上熟。由我们配合也不会出错不是……”
申屠娇娇听得心头大讶,而封清岩眉头紧锁,低头不语。
申屠娇娇想了一下,立即吩咐道:“由现在开始,小心注意往来人等,遇有可疑的,立即报告上去。”
“是!”朱烈又叩头。
申屠娇娇实时想起一事,道:“有一个人颇为可疑。就住在城中客栈。”
“哪个人……”
“身穿白衣,看似世家子弟,带着琴剑二童。”申屠娇娇接道:“你们去弄清楚他的底细。记住,切莫打草惊蛇,尤其不要动手。”
“是!”朱烈当然唯有应命。
申屠娇娇要他们注意的也就是那个白衣青年,虽然知道白衣青年并不是杀害韩家的凶手,不过对方对镇岳山城充满了恶意,提前打探清楚对方的来历,终是没错,除此之外。申屠娇娇对其主仆三人依然是余怒未消,有心惩戒。
叶清玄穿过紫霞阁。转了两个弯,绕过一个巨大的岩石之后,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巨大的绝壑横亘在自己的面前。
绝壑之内黑雾沉沉,难见五尺以下的景物,对面便是素裳宫的内门宫殿,两山之间相隔百米距离,极为险要。
靠右边一处断崖,平滑的石壁上,写着“铁索桥”三个血红的大字。
叶清玄低头忘了那拦路绝壑一眼,但见黑雾如云,在谷中不停流动,让人不禁地由心底泛起子一股寒意。
这时,天入黄昏,日暮西沉,但天空中依然有着强烈的阳光存在,可这强烈的太阳光芒,竟然穿不入绝壑中沉沉的流动黑雾,反而更显得黑白分明,多几分恐怖之感。
一阵山风吹过,黑雾之中传来一阵哗楞楞的锁链声响,立即让叶清玄一怔,不由得想起当年在“武林圣地”中的决斗场地“生死链桥”来。
那时的场景跟现在差不多,甚至因为清晰可见的铁链而比这里显得更加安全许多。
前方是素裳宫的内门,难道那里的弟子全都有独立通过铁锁的能力么?这太不可思议了。
叶清玄目光聚集,立即发现在这一侧悬崖下方五米左右的地方,黑雾之中有一根粗逾的玄铁锁链,颤巍巍地连着对面山峰。
叶清玄观察片刻,确认只有这一条铁链可以通往对面山峰。
暗叹一声,叶清玄悠然飘落在铁链之上,脚下一滑,却是差点掉了下去。
原来这铁链之上因为低温和黑雾的存在,冻上了薄薄的一层黑冰,使得铁链变得异常光滑,加上山峰间肆虐的狂风,稍有不慎就有葬身绝壑的危险。
打死我也不信苏素裳宫的人是靠这根铁链出入内门的。
不过不管他信不信,反正现如今也找不到其他办法上山,叶清玄只好咬着牙,集中注意力,向对面快步走去。
以叶清玄的轻功实力,过这条铁链自然不再话下,虽然依然有些紧张,但并非难以渡越,脚下连环,如履平地一般飞速向着对面山峰冲去,狂岚一般的山风把铁链吹得上下翻飞,可是叶清玄反倒觉得更添了几分趣味,双脚如同在铁链上黏在了一起,任凭铁链飞动,依然如故地向前疾驰。
只是让叶清玄未曾料想的事情却在这时发生了。
原本的玄铁链,在叶清玄飞驰而过了三分之二的路程时,对面山峰处突然“叮”的一声轻响,百米玄铁链应声而断!
叶清玄此时正在疾驰,脚下却猛地一空,铁链失去链接,倏然坠落。
叶清玄在此关键时刻,猛地施展【擒龙纵鹤】神功,抓住下坠的铁链,猛地向上一甩,原本下坠的铁链另一端,立时上扬了十余米高度。
叶清玄不容有失,立即一跃而起,脚底在抖高的铁链上一踩,借势飞移近二十米距离,轻盈地飘到了对面的山头之上。
【摩诃罩罗功】细观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的踪迹。
回过身来仔细观瞧玄铁链,原来那铁链这一端的接头,被人用钢丝锯锯断了八分。只余下极小的一点点链接在一起。既能扛住山风不被吹断。又能在叶清玄登上铁链之后,在最短的时间内断裂。
敌人显然早有预谋地对付自己!
叶清玄的心思立即阴沉了数倍。
对方不是为了阻止自己上山,现在看来是为了要杀死自己才是真的。
叶清玄冷哼一声,拍了拍身后的“千机匣”,昂首阔步,朝前走去。
穿过一道石门,前面地势微见开旷,待来到一处阁楼之前时。但听得兵刃铮铮相击为号,阁楼两侧的回廊中各跃出八名素裳宫女弟子,同样英姿飒爽,各持长剑。
这群女子无疑在整体素质上远远高于外门的素裳宫弟子,而且修为普遍步入了“地元境”中后期,最为重要的是,这些女弟子个个年纪都是不大,十几二十岁,显然这群女弟子是素裳宫内门的精英弟子,如此年纪达到此等境界。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叶清玄见这十六人扑出来的阵势,每四人组成一组。布下【四方悲华敛花剑阵】,十六人分成四组,这四组又是在外面布下了一个更大的【四方悲华敛花剑阵】。
想不到这【四方悲华敛花剑阵】竟然能够根据人数无限向外叠加,这样一亮,以此剑阵为基础,可以构建出成百上千人的巨型剑阵,威力定然不同凡响。
早已领教过【四方悲华敛花剑阵】的叶清玄,看得心中一凛,心下暗道:“原本的剑阵已经很犀利了,即便是自己也是靠着绝世轻功和雄厚的内力才强行破阵,而此时对方竟然四组剑阵同时展开,相互之间又有更多复杂的变化,定然更加难以应对。与此阵相斗,倒有些难缠。”
当下不敢托大,静心敛气,缓步走向剑阵之中。
此时天色渐晚,那十六个年轻女弟子齐刷刷地一同亮剑,动作整齐划一,宛如一人,可见对方在剑阵方面用心颇深。
再瞧那十六张眉目如画的面孔,最大的不过二十出头,最小的也有十六七岁,俱都是面目如霜,堪比最初见到的梅吟雪。
叶清玄心念一动:“与这些素裳宫的未来高手较量,即便赢了也不光彩,日后更是得罪光了素裳宫几代弟子,得不偿失。还是及早上山见到吟雪要紧,何必跟这些人胡搅蛮缠?”想到此处,叶清玄身形一晃,原本步向剑阵的身躯猛地向左侧闪去,瞬间拉远了与这十六个女弟子之间的距离,接着斜着向后一插,朝着后山急速奔去。
那十六个女弟子见他一语不发,突然远远奔向左侧,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不过竟然毫不动气,只是一声令下,四组剑阵集体后转,朝着叶清玄的背后追了下去。
不紧不慢的气势,更加注意封堵叶清玄的背后退路,而非急于追上叶清玄。
叶清玄疾驰向前,他也是十分奇怪身后素裳宫弟子的反应。
此时山道更为崎岖,有时峭壁之间必须侧身而过,前行不到一刻钟,夕阳西沉,乌云掩月,山间忽然昏暗。
叶清玄心道:“此处我地势不熟,那些素裳宫的弟子们就这么缀着自己,不知道对方有什么计划,也许前方有什么布置等待自己,倒不可不防。”想到此处,叶清玄于是放慢脚步,缓缓而行。
他这脚步一放缓,远远缀在身后的十六名素裳宫弟子终于跟了上来,不过在百米开外便减速,保持着这个距离,既不靠近,也不离去,就这么跟着他。
又走一阵,云开月现,满山皆明,不远处第三山已经遥遥可望,心中正自一畅,忽听得前方山石后面隐隐传出大群人众的呼吸。气息之声虽微,但人数多了,叶清玄强化过的听觉立即便已察觉。
他深深一个呼吸,紧了紧道袍上的腰带,转过山道。
眼前是个极大的圆坪,四周群山环抱,山脚下有座大池,水波映月,银光闪闪。池前疏疏落落的站着数百名素裳宫弟子,而圆坪当中,则是二十个左右的地元境巅峰的弟子傲然而立,一样四名先天初期的女弟子站在最前方,都是道冠僧服,手执长剑。剑光闪烁耀眼。
叶清玄定睛细看。原来前方这二十名精锐弟子都是四人一组。不下了五个【四方悲华敛花剑阵】,声势实是非同小可。
叶清玄倏然立定,身后四个【四方悲华敛花剑阵】立即快速赶上,在其背后布下阵势,阻挡住叶清玄逃离的退路,而前方五个剑阵立即向左右展开,前后一共九个【四方悲华敛花剑阵】瞬间便连成了一片。
九组【四方悲华敛花剑阵】,一共三十六人甫一站定。气势立即大变,
九组剑阵,各自正奇站位,相生相克,互为犄角。阴阳起合,犹如一朵花瓣不停地绽放、收敛。
叶清玄暗暗心惊:“这套阵法绝对不是【四方悲华敛花剑阵】,威力已经呈几何倍数增长,原本可以稳定胜出的自信心竟然有些微微受挫。看起来那【四方悲华敛花剑阵】只是这套从未听闻过的剑阵的基础招数,素裳宫真正厉害的大阵,应该就是眼前这个才对!”
叶清玄心中慎重万分。当下缓步上前。
只听得阵中一人撮唇呼哨,三十六名素裳宫女弟子倏地散开。或前或后,阵法变幻,已将叶清玄围在中间。各人长剑指地,凝目瞧着叶清玄,默不作声。
叶清玄拱着手团团一转,说道:“在下诚心上山恳求贵派释放在下亲人,叶某定有厚报,还请诸位勿予拦阻。”
阵中一个容貌带着几分煞气的女弟子娇声喝道:“阁下莫要以为武功了得,就如此不知好歹,阁下身为出家之人,行径竟与奸佞无异。贫尼了尘对道友最后一次良言奉劝,自古以来,色相误人,阁下十数年寒暑之功,莫教废于一旦。
我素裳宫跟阁下素不相识,并无过节,阁下何苦骗我山门弟子随你下山?还请道友立时下山,日后尚有相见地步。”她说话声音低沉,但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显见内力深厚,语意恳切,倒是诚意劝告。
叶清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高声喝道:“在下说过,并未有欺骗吟雪的事情发生,叶某心胸坦荡,我与吟雪缘分自有定数,贵派莫不如诚心祝福我俩,又何必苦苦阻挡?至于什么妖人女色,在下一概不知,容在下与静怡师太、梅吟雪等相见,一切便见分晓。”
“执迷不悟!”
女尼了尘凛然一声呵斥,说着长剑在空中一挥,剑刃劈风,声音嗡嗡然长久不绝,显示其极为强劲的内力修为。
众位女弟子各挥长剑,三十六柄剑刃披荡往来,登时激起一阵疾风,剑光组成了一片光网。
“阁下既然如此顽固,若想上山,便来领教一下我素裳宫秘传的【九重三十六品莲花剑阵】的威力吧。”
叶清玄轻叹一声,闲庭信步一般步入剑阵的最中心,出声道:“既然如此……出招吧!”
夜更深,镇岳山城的十三舵中灯光通明。
申屠娇娇、封清岩已离开,副舵主朱烈正在与几个心腹在喝酒。他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今天,才得到这个肥缺,这无论如何,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却仍然等到申屠娇娇、封清岩去远,吩咐了人到兴隆客栈查察,他才吩咐准备这一桌酒菜。
现在他已经有了几分酒意,所以外面的厮杀声在他听来,也觉得不怎样真实。
其它人反而立即发觉不妥,一人上前道:“朱老大,外面好象有人闯入分舵。”
朱烈立即拍案子大骂道:“什么人这么大胆,拿进来让我教训他一顿!”
话还未完,“轰隆”一声,大门片片碎裂,燕绝翎当门而立。
朱烈的酒意当场被惊散,脱口道:“是谁?”
“蜀山燕绝翎!”
燕绝翎声到、人到、剑到,匹练似的剑光夺人眼神。
朱烈大惊,长身一翻,“唰唰”两声,眼角处两道剑芒闪过,已瞥见了两个手下血溅在燕绝翎剑下。
“拿我刀来!”朱烈大吼。
他平日本来刀不离身,但做舵主,没有个人替自己拿刀,总觉得不够派头。
替他拿刀的那个大汉的酒量却不太好,现在已经醉得斜卧在一旁的椅上,虽然还不致不省人事,反应已没有那么灵敏。
一会他才应道:“刀来了。”捧着大朴刀走向朱烈。
朱烈急不可待,伸手急去拿刀,他的手还未伸到,那个大汉已溅血倒下。
朴刀亦呛啷坠地。
朱烈掠身急去抢,剑光已入目,急闪之下,“噗”的一声,额上一撮乱发已被削去。
朱烈气得大骂不止,同时喝问道:“来人何故杀我门人!”
燕绝翎冷哼道:“韩家被你灭门,我不管……但左右两户无辜百姓的命,不能白死!”
朱烈拼命向后退步,同时忍不住吼道:“那件事不是我镇岳山城做的!”
“狡辩!”
燕绝翎对于自己认定的事,从来都不怀疑,他甚至没有丝毫的意动,手下长剑毫不留情,追杀上前去。
朱烈已吓出一身冷汗,酒意全消,左闪右避只顾去抢兵器。
他终于从兵器架上抢到了一把厚背刀,只可惜,就在他拿刀在手的剎那,燕绝翎的剑已刺入了他的眉心。
刚刚上任没有多久的“火眼狻猊”朱烈,就此毙命!
镇岳山城的人,看见朱烈也被刺倒,那还不大乱,登时四下逃命!
琴童、剑童已等在门外,虽然年纪轻,剑法也颇为辛辣,逃窜的山城弟子被他们先后砍倒不少人。
燕绝翎剑下更不留情,就像是斩瓜切菜似的,那袭雪白的披风已经被溅上无数点鲜血。
鲜血如春花盛放,而镇岳山城的人,却触目惊心!
冒着热气的沸水,宽大的木桶,燕绝翎浸身木桶中,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舒服。
溅满了血花的那裳披风,悬在他对面的墙壁上。
燕绝翎的目光突然凝结,吁了一口气,道:“好美的血!”
琴剑二童侍候在一旁,却看不出血美在哪里。
“没有什么事,比杀人更痛快的了。”燕绝翎的语声简直就像在呻吟。
琴童、剑童相顾一眼,没有作声。
燕绝翎随即放声大笑起来。
夜已更黑,屏东分舵外不远处的深林中,无数黑影在阴暗处蠕动。
不一会,一个身影从林外快速飞奔而来,入林后立即跪倒在地,低声喝道:“启禀总管,镇岳山城屏东分舵的弟子尽数被人杀了,没有一人逃脱!”
一个沙哑如同被人掐住脖子的老鸹的声音响起道:“哦?这么巧?还真是省了我们费一番受教了……是什么人做的!?”
“蜀山剑盟,燕空山的燕绝翎……”
“正道人士!?呵呵,哈哈哈……”人影一闪,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黑衣人出现在林地之中,“这还真是有趣。有些时候,我还真是喜欢这些天真的侠客呢……”
一片阴沉的低笑声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