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山派一行人到来之前的这三天,周不疑什么也没做,没有打坐没有练功,就陪着灵霄在武当山周围玩耍,品味着这座洞天福地的悠远意境,鉴赏着这道门圣地的湖光山色。
品茶、赏花、写字、作画、翻看武当收藏的道藏,这几乎就是是周不疑这三天做的所有事情了。当然,如果坐在那里**发呆也叫做事的话,那周不疑这三天里的确是做了不少事情了。
倒也不是说周不疑懈怠,一般来讲功夫到了他现在这个快要进军先天的的地步,整日里坚持不懈的苦练并没有多大用处,反倒是积蓄涵养,静下心来领悟琢磨其中的道理,弄不好灵光一闪立地就突破境界成就了先天。
特别是华山派这种玄门正宗的内功,更是如此。若是一力勇猛精进,不得寸进都是好的,若是修炼内功时一个不小心,急功近利,不顾自己境界不到,强行驱使真气走了捷径,那就是走火入魔的下场。唯有耐住性子慢慢打熬,这才能保万无一失,修炼之人不急不躁应了道家无为而治、顺其自然的要旨,功力进境倒是比一力勇猛精进要快上许多。
证据么?那就是周不疑感到,任脉的几个以前怎么也打不开,好似铜墙铁壁一般的关窍,竟然松动了很多,按照这个速度下去,一年多就能彻底打通,成就先天。
其实剑法也是这个道理,令狐冲虽然看起来自由散漫没怎么练过剑,可是他在喝酒玩耍的时候,脑中就一直在分拆各路剑法,这一剑该怎么使?破绽在何处?如果是我面对这一招,我又该如何应对?若敌强我弱,我当如何?正是他平日里的这些思索,才造就了后来一夜练成独孤九剑总诀式的奇迹。
这三天里面,周不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不需要勾心斗角,不需要熬红了眼睛制定发展规划,不需要提心吊胆,更不需要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有时候周不疑都在想,这要是一辈子都能这样,那该有多好。舒舒服服的,每天起来看着这山,看着那水,陪着佳人行走山间,喝喝茶,赏赏花,没有算计没有危险,不需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有的只是欢笑和放松。修炼武功、不再是为了争强斗狠、杀敌报身,而是为了体悟天地之道,培养性命之真。在探索生命奥秘的路上慢慢前行。
周不疑的期许,显然是不切乎实际的,显然是会被无情的现实所击碎的。打碎周不疑不切实际梦想的那个人,正是周不疑的师父、义父、华山派气宗宗主、华山派掌门人、五岳盟主周清玄。
周清玄接到日月神教大军倾巢出动,直扑武当山的消息过后,带着剑宗气宗两宗的精锐高手二十人,精英弟子百人快马赶到了商洛,又从商洛上船,沿着丹水顺流而下,竟然旬日之内就到了武当,比早早就出发的日月神教教众还先到达。说来也奇怪,从河北往武当山来的官道上,正道武林设下了不少的眼线,竟然没有发现日月神教大军的动向?即便是掩藏身份偷偷行动,整整一万人的行动,怎么也不至于一点消息都没有,更何况以正道武林对日月神教行事风格的了解,也不是会偷偷行动的。
不过这一切跟周不疑的关系,目下来看似乎不怎么大。周不疑现在首先要应对的,就是华山派上下的诘难。
“三天了。整整三天了,你不去布置我华山派来到武当之后的大小诸多事宜,陪一个女子满山跑倒是停活分。你这个大弟子到底是怎么当的?”周清玄拜山见过武当掌门俞莲舟,接受安排过后,一把就将周不疑扯到吾当为自己安排的住处,责问道。“你知道你这两年跑到南洋去,也不去江湖上闯个名头,那几个剑宗的老不死,尤其是那个柳清言,说了多少怪话?还说什么你将胡不悲带去闲逛,两年没有消息,怕是已经被你害死了。又说你在海外这两年,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然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撺掇了着要将你拿回华山审问。你,你现在这样不是拿着把柄送给他们么?”
周不疑跪在地上听着周清玄的絮叨,非但不觉得心烦,反而觉得无比的温馨。
家的感觉,不就是这样么?有人关心你,爱护你,为你担惊受怕,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这时候周不疑觉得,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五十多岁快要六十高龄的老人,他撕下了他自己的层层面具,丢掉了他往日叱咤风云的威风,不是什么华山派掌门更不是什么五岳盟主,他就是自己的父亲。
“笑!你还笑!”周清玄见着周不疑笑嘻嘻地站在一旁,也没什么心思责难了。想到那个跟儿子满山跑的姑娘,周清玄忽然打起了精神:“刚才那个姑娘就是你信里提到的武当山掌教孙真人的孙女?”
周不疑不知道周清玄想做什么,眼珠子一转,说道:“是啊!爹你说这武当也奇怪啊,掌教掌门的,就不怕跟咱华山一样几十年后面临两宗内讧?”
周清玄对周不疑的思维发散这一套早就习惯了,轻轻地拍了一下周不疑的脑袋:“去去去,人家三丰真人的智慧,你这么小子怎么看得穿?别扯开话题,说,那是不是就是你信里面说的那个孙真人的孙女?”
周不疑翻了个白眼:“刚才不说了么?是啊。老爹你没听见啊?”
周清玄望了望房间的陈设:“好像是啊。你看这武当,创建时间还没咱华山一半儿呢。可这宫观台殿修的,可比咱华山气派得多了。”
“你也把这招学去了。”周不疑心中暗自吐槽,可他却不敢说出口来,要是敢说出来,到时候就是戒尺伺候。周不疑连忙转移话题:“人有朝廷撑腰,自然跟咱们华山派不一样了。不过老爹,你问灵霄的事情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周清玄也不装疯卖傻了,正经地说道:“为父这次来,一来是出于正道的道义帮着武当抵御日月神教的攻袭;二来是给你这小子提亲,据说你那两车的金银珠宝也运到武当了?”
“是啊。到时候这边等击退了日月神教,就运回华山。怎么了?”周不疑问道。
周清玄直愣愣的看着周不疑,他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你小子真是…也是为父护得太紧,让你少了人情世故的磨练,这批金银你还想带回华山?”
周不疑问道:“难道武当还会吞了这批财物?不会吧。”
周清玄本想拿起茶盏喝口茶,听着周不疑竟然这么问,差些没把茶盏落到地上:“你媳妇儿不想娶了?等下你衡山刘师叔来了,就让他做个媒人,把亲事定下来,那两车金银就当是聘礼了。”
“两车全给武当?这可是望…我在南洋一年的打拼,也太多了,况且武当也是道门,奉上金银做聘礼。会不会让人觉得咱们华山俗气?”周不疑却有几分舍不得了,这可是望月城二十多万百姓,辛辛苦苦耕耘土地一年多,缴纳税赋换来的。可不是周不疑冒充海盗黑吃黑得来的那些金银。可周不疑又不好明讲,私自聚众建国,那可是谋反的大罪过,要是让隔壁的那几个剑宗老不死的晓得了,气宗也就可以直接整个南迁了。
“怎么?舍不得了?有舍才有得,这些金银虽然说作为给武当的聘礼俗气了点,可也足够将武当拉到我们这边了,你别说你连武当山下任掌教的脾性都还没有摸透。”周清玄说道,“况且谁让你运到武当的?你要是直接托人运回华山,咱们也不必如此了。这么多金银,运到武当,恐怕人家早就认定了是你给武当的聘礼了。你还想带走?”周清玄失笑道。
“早知不如还留在望月城了。购买军器,招徕流民,总比白白给了武当要强。”周不疑心中暗自嘀咕。不过也知道,把这些金银运至武当山,确实是自己欠考虑了。可要是托上一家镖局,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监守自盗?这些金银,加起来抵得上大明朝山东承宣布政使司一年的收入。华山派又不像朝廷那样需要养兵养官这么大的开销,足够躺在上面三代人花用不尽。难保镖局会见财起意,到时候坐地分赃,大明朝纵横万里,找都没有地方找他们去。
“掌门,衡山派的刘师叔携弟子莫大、刘正风,已经到紫霄宫见过了俞掌门,正往这边过来。”进来了一个华山弟子说道,周不疑一看,来人却正是后来的华山掌门岳不群。不过现在没有灭门压力的他,还不是后来的那个伪君子。气度儒雅,带人宽容,看起来像是一位儒家名士倒还胜过像一位武林中人。
“媒人来了?”周清玄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整理了一下仪容。说道“走,不群,去见见你大师兄的媒人。不疑你给我在房间里好好呆着,没我的话不准出去。”
周不疑原想跟着出去,也见见老朋友刘正风,可周清玄这话一说,只好乖乖呆在房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