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称帝,二十六年前的秦王政元年即更为秦始皇元年。
秦始皇二十六年秋,始皇颁布新政,严刑历法、苛捐杂税。秦始皇yù发兵南攻百越、北拒匈奴,军营上下不无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rì。
秦始皇二十七年chūn,咸阳大兴土木,我被调去修建宫殿。姜离因为体格壮实,被调去南方开凿灵渠。据说,先前因为秦军粮草不济,在攻打百越时屡次受挫,开凿灵渠,即是为了rì后对抗百越之用。
“上苍不公啊!我真该少吃点的!”姜离临行前对我们抱怨道,“我要是训练时摔断一条胳膊,说不定直接叫我回家了,那样我也干!”是啊,老弱残兵通常是不会去前线的,应该还是比较安全吧,我想。在姜离的“教训”之下,我暗自思忖,rì后少吃些饭,训练别那么刻苦,就谁也不会叫我去冲锋陷阵了。
我不知今后是否还能见到姜离,不知他的未来是吉是凶,总之,他就这样与我们在咸阳别过。
王虎后被调往北方,或许任务更加艰巨吧。我伤心地望着这位与我仅仅共伍半年的同乡远去的身影,竟一时满脑空白。还记得我们刚认识之时,这位虎头虎脑的少年毫不客气地从我的包裹中抓干粮,还记得扶风城练兵之时,天资不高的他训练比谁都刻苦......现在我周围的士兵,都是负责修建宫殿的,除了齐什长和苏仪,尽是陌生的脸孔。齐什长仍是我们的什长,只是我们这一什竟如此被拆散!而且,被拆散的,还不止于此。
同一年,秦始皇下令收缴天下之兵器,汇聚咸阳,铸十二铜人、钟鐻,我们这些修建宫殿的士兵的武器也尽被收缴。我的长矛伴随我半年之久,我的矛法在这半年间增长了很多,我已对它有了不舍之情。可是始皇的一句话,即可令天下人为之肝脑涂地,始皇的一个命令,即可令千万人为之命赴黄泉......别了,我的第一件兵器长矛,但愿它也是我的最后一件兵器。
我不禁感到浑身无力,口舌发干,放佛喉咙里都能感觉到呼进去的风沙。我闭上双眼:人难道只有当失去的时候,才会意识到周围熟悉的人、熟悉的东西已经伴你多久了吗?
秦始皇二十七年至二十九年,我先是在函谷关内外修建宫殿,真是弥山跨谷,蔚为壮观。我后来又被调去渭水,在渭水南北岸修建更加奢侈之宫殿,最为华丽的,当数那渭水南岸上林苑所建之朝宫,尤其是前殿阿房宫。服役之军越来越多,在这两年期间,不断有新增的兵役。
二十九年,秦始皇东巡,算来应是第四次东巡了吧。兵马随行,华盖相接,此等威仪何人可配?秦始皇生来尊贵,我等生来低贱,然我们就该如此为其卖命?天下为何要有等级之分?我只承认,像齐什长一样之人,走过的路、受过的苦比我们多很多,理应享我所未享。可天生的王侯将相,你们有何德何能,可我只能被迫为你们卖命。我们修建宫殿要被督察长监管,督查长也一定要被更高一级监管,定是每一级皆有利益,受苦的只有我们最下层!始皇对封禅、求仙乐此不疲,难道国君之权利真的是上天授予的吗?难道求仙拜神能予我来世之荣华富贵吗?我不禁又想起幼时雍城之事,又是一阵恐惧涌上心头:是否因为当初我对你们不敬,才令我如今这般苦命?
可这次相反,zì yóu的rì子不期而至。是年秋,听说秦始皇派大将蒙恬率30万大军进军失地河套地区,一举收复失地,并修筑长城以抵御侵略。秦始皇大赦天下,我们这些老兵役也有幸暂时摆脱兵役。
秦始皇三十年chūn,我重归故里。
已有四年未见我的故乡、我的父母,此刻我真想大哭一场,但是四年的历练,我已无泪可落。说不尽的一路之辛酸,说不尽的心路之曲折,说不尽的悲欢离合。我终于脱离苦海,但马上又担心起来:说不定哪一天,又会像四年前的那次,血sè的榜文又将把我吞噬......
我听父母说,老百姓的rì子苦不堪言。秦zhèng fǔ规定,每年每户要征收“什一之税”,可实际要上交的,却远远高于产量的十分之一。此外还有土地税、田租、人头税以及各种杂税。秦zhèng fǔ的严刑历法,也让老百姓们终rì如履薄冰。我走之后的那年,城里再次征兵服役。现在,差不多每家每户都有壮丁在外服兵役,人民颇有反抗情绪,可谁又敢揭竿而起呢?!
这就是我的国家吗?一个国家的兴盛应是人民安居乐业,而非帝王将相奢侈荒yín。究竟我的国家是为人民而存在的,还是我的国家的子民都是为一人而生?!
夏季的一个中午,我一个人徒步至城南之雍水,这一路,我感慨万千。我站在雍水之畔,仿佛能想见王虎游泳的身影,可河中那人......
“文仲!”只听远处有人在唤我。
“王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