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直到出了青楼,还茫然不知所措,本来吃的好好地,不由询问道:“冠哥,刚才那人是谁啊?”
“咱家学生”
“什么意思?”小七满头雾水,跟随着唐冠脚步。
“刚才那人叫贺知章,以前受过咱爹的恩惠,所以他有时也称呼咱家为师家”唐冠想起这段渊源,其实也有些咂舌,可事情就是那么巧。
“哦,难怪”小七挠挠脑袋,随即抛之脑后。
这时他的玩心倒是收了起来,紧随唐冠,赶回饱舍。
两人遥遥望到饱舍前有一个人影在门外踌躇,小七眯起眼睛指向他说道:“冠哥,你看那人像不像二叔?”
唐冠闻言也抬起头来,边走边向那边望去,兴奋喊道:“二叔!?你怎么在这?”
那被称为二叔的男人也抬起头来看见小七和唐冠,脸上露出兴奋表情喊道:“小郎君!你真来长安了!?”
这人竟然是之前被唐维喜派往长安求救的护院唐二,唐冠连逢故人,也有些兴奋起来。
快步上前道:“二叔,你怎么来了?”
唐二仔细打量了下唐冠,兴奋笑道:“哈哈,小郎君!你真被放出来了?”
唐冠闻言有点茫然,小七在旁边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我记起来,冠哥,你被人抓走那晚,爹让二叔来长安的”
小七虽然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但唐冠闻言却心中一动,只是没想到自己放的那么快,让唐二白跑一趟,看这样子还是自己到了长安,他都没到。
想到这唐冠不由摇头苦笑,唐二却依旧神情兴奋的上下打量道:“我去了那少卿府上,那官爷见到信差点把我当骗子赶出来”
唐二颇有些尴尬的挠着脑袋,这一路走来尽管算是马不停蹄,但可比不上唐冠这一路有虎符在身畅行无阻,尽管在江南河上耽误了一两日功夫,但还是比这唐二来的快。
“二叔,家里发生了不少事情,你还认识他不?”唐冠微笑将小七拉到身侧,唐二打量着小七,有些眼熟,却又叫不上名字。
良久后才疑惑道:“小七?”
“哈哈,二叔,咱们还一起啃过猪蹄呢!”小七大笑出声。
唐二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惊讶的望着小七,他只见过小七的落魄模样,见到此时的他有些不敢相认。
“二叔,你以后得和我叫二少爷了”
“为何?”唐二闻言,疑惑出声。
“咱们进去说吧”唐冠边说边推门而入,这饱舍本是官家机构,内设舍人,仆役若干,此时见到唐冠领回一人来,却无人阻拦。
这其间为首的小吏早就听舍中车把式说过唐冠进宫一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名堂,但也不是他们能得罪起的。
“二叔,小七和牛哥现在成我哥哥弟弟了”唐冠边走边与唐二说道。
唐二闻言愣在原地,意识到什么,“老爷收他们做义子了!?”
唐冠见他反应倒是不慢,微笑点点头。
唐二又再次望向小七,打量良久后,不由暗叹造化弄人,一个破庙乞儿竟能入住大户人家,成为自己主人。
“看来以后要叫你小少爷了”良久后唐二向小七笑道。
小七摆摆手道:“二叔,你喜欢叫小七,就叫小七”
几人说话功夫,一扇房门打开,陈允升从其中走了出来,望向院中几人。
“去病,这位壮士是?”
唐二见到竟然是陈允升,大喜道:“陈县令!”
陈允升见对方认识自己,不由一惊,走上前来,唐冠抢先道:“陈伯伯,这是我家护院唐二”
“唐二?”陈允升自语一声,随后似乎记了起来,他是唐府常客,对家中老仆还算熟悉,印象最深的无疑是老王,其次便是唐二唐三两个护院。
“唐二,你怎么来了?”陈允升见唐二竟然也在长安,略感疑惑。
唐二见陈允升认出自己,轻叹一声道:“哎,陈县令,您自己看吧”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陈允升,正是唐维喜所书的“求救信”。
陈允升接过,拆开信件,定睛观望良久,才摇头笑道:“员外郎救子心切啊,这远水解不了近火的道理都不顾了”
随即将信件折好递还唐二,这才说道:“你来了也好,帮忙照顾下去病和梁君,我外出有要事要办”
唐二闻言点点头,虽然他也是人生地不熟,但作为一个成年人,看管两个孩子的信心还是有的。
陈允升这才又吩咐两句,转身出了舍外。
直到陈允升走远,唐冠出声道:“二叔,你什么时候来的长安”
唐二闻言老练一红道:“前日”
唐冠闻言笑道:“咱们倒是刚好前脚后脚,一路有劳了”
毕竟人家是为了自己千里奔波,唐冠当即道了声谢,唐二连连摆手道:“应该的”
说到这唐二不由疑惑问道:“小郎君,你是怎么出来的,听官爷说你还见到天后了?”
唐冠轻叹一声道:“说来话长,咱们进屋说吧”
当即几人进入屋中,唐冠讲述其经历,说到讲故事小七不甘人后,当即在一旁不时添油加醋,听得唐二脸色连变,他是一个朴实的莽夫,有几分力气,顿觉这几十年的经历加起来也没有唐冠这数月功夫来的精彩,但同时其中凶险又让人咂舌。
这一讲一听,竟然直直讲到太阳偏西,唐冠有些口感舌燥,捧起桌上茶水抿了一口。
唐二听到最后,脸上全是喜色道:“老爷如果听到了,不知道得有多高兴”
“别,你可别给他说,让他知道了,恐怕受不了”唐冠摇头一笑。
唐二也轻笑一下,他毕竟是做下人的,虽然也不时抱怨自家老爷稍微有点抠门,但不可否认的是比起大多数的大户人家,唐家无疑算是对下人不薄的。
这一点从老王心甘情愿跟随唐维喜几十年便可以看出。
几人说话之际,门外传来动静,唐二以为是陈允升折回,起身开门,却发现是一舍人捧着饭食。
“几位官爷,用饭了”
唐冠与小七下午在青楼中刚刚大快朵颐,此时还不饿,唐二接了过来,闭上门来。
“二叔,你自己吃吧,我们还不饿”
唐二此时确实饥饿,也不推辞吃了起来。
吃饭功夫,唐冠询问道:“二叔,你什么时候回家去?”
本在闷头扒饭的唐二闻言停下动作,抹抹嘴道:“最迟后日启程吧”
“怎么这么早?”唐冠闻言一愣。
“二叔,你留下来和我作伴啊,每天一大早冠哥和陈伯伯就不见了”小七见好不容易来个不忙的熟人,不由出口挽留。
唐二闻言犹豫片刻说道:“不行,我身上还带着家中盘缠,太久了,我那唐三兄弟还以为我私吞了呢”
“哈哈”唐冠闻言一笑,小七也忍俊不禁。
说到这,唐冠心中一动,从书案上取来纸张,铺在桌上,这饱舍毕竟是官家所在,称不上简陋,每间都备有这笔墨纸砚办公品。
唐冠提起笔来,说道:“既然这样,二叔,那你帮我们带封家书回去吧,省得父亲惦记”
唐二闻言点头道:“好”
唐冠便埋头写了起来,小七也围上前来说道:“写上我,写上我”
“放心好了”唐冠微微一笑,上面写得无非就是两人一路安全,当然是避重就轻,凿船更是提都没提,堪称报喜不报忧。
还没写完唐冠再次抬头道:“二叔,我对你说的这些,在我回去之前一个字不要透露给我爹知道吗?”
“这....”唐二闻言不由犹豫起来,见小七和唐冠如今安然无恙,也释然下来,说道:“好”
唐冠这才点点头继续下笔,当写到林雨熏时再次止住,良久后轻叹一声,写下“勿念”二字。
“写上我名字,写上我名字”小七见唐冠似乎要落款,上前催促道。
唐冠微笑点头,将二人名字写上,这才收笔。
这时天色已经有些暗淡,唐冠点亮桌上油灯望向外面喃喃道:“陈伯伯怎么还不回来?”
......
余杭,码头。
这是一处普通码头,一艘商船正在上下卸货,此时已临黄昏,工人各个心不在焉,想着领了今日工钱回家。
道码头可不是一家占有,普通商船顶多一两日便得撤走,而这艘船已经停靠多日,却无人敢来问津,原因无他,这是唐家商船,自刘迅莫名其妙遭难后,这一带官员都对唐家有些忌讳。
众人皆知刘迅与唐家几乎不共戴天,唐冠又被圣招入京,前脚刚走,后脚刘迅便遭遇劫难。
这些地方长吏,司马可不是傻子,虽然算算时间,这事应该与唐家无关,可还是觉得太过蹊跷,那些抄查刘迅的甲士,分明就是宫中禁卫。
一个壮硕少年身着青袍,看起来与周围工人全然不同,身上同样背着几个大包。
“再来几个!”少年抬头一笑。
“小郎君,算了,快完工了,您快回去吧,不然员外又要责怪了”
“不碍,能扛得了!”这少年赫然是在家陪伴唐氏夫妇的唐牛,此时他不知为何来到码头做工。
那工头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又将一袋压在少年背上,这时不远处却传来一声呼喊:“阿牛!”
唐牛闻言一愣,不由往后退了几步,大包丢落在地。
一发福中年人走上前来,直接数落道:“你不好好在家中读书,天天来干这苦力活”
唐牛见到这人咧嘴笑道:“爹,我这不是看活太多了,怕您累着,别的不帮不了,给您干点这个,还是行的”
“哎”这中年人正是唐维喜,见唐牛憨厚模样轻轻一叹,随即说道:“回家吃饭吧,你娘候着了”
“哎,好”唐牛应了一声,转身走向不远处的马车,唐维喜这才暗暗瞪了一眼工头,那工头也是苦笑一下,他也没办法,这唐家的大郎倒是有把力气,而且还不听劝。
两人登上马车,陈允升才拂袖擦拭了一下唐牛脸上汗渍摇头道:“明天别来了”
“没事,爹,老二老三都在外面,我多帮你点,你就轻松点”唐牛憨厚一笑。
唐维喜见状微微摇头,其实他现在也有些后悔,自唐冠和小七走后,音讯全无,生怕路上出了意外,就怕唐冠言语不慎顶撞了长安中的那些大人物。
不过对于他来说最惊喜的莫过于刘迅莫名其妙的被抄家,在唐维喜看来简直是活该报应,当然他若是知道了刘迅的所作所为,估计上去咬一口的心都有了。
两人交谈功夫,马车停下,两人下车进府。
见到中堂,已经亮起灯来,唐夫人早已侯在桌前。
见到二人回来,唐夫人上前直接数落起唐维喜来:“你怎么能让孩子去干那苦力活”
唐维喜摇头苦笑,“先吃饭吧”
唐夫人也不在多言,坐下身子,唐牛饭量极大,堪称令人咂舌,好在他不是唐冠那种只吃不消化,唐牛吃的多长得也快,日益强壮。
唐夫人不时向唐牛碗中夹菜,不一会一顿晚饭结束,下人草草收拾了,唐牛才告辞回房休息。
一时间房中只剩下唐氏夫妇,唐维喜才询问道:“熏儿呢?”
“小花把饭菜端到房中了”
唐维喜闻言暗暗摇头,唐夫人见状笑道:“你说熏儿是不是对去病有点意思,不然怎么每天茶不思饭不想的”
唐维喜眉头一皱道:“胡说什么,他们才多大?”
唐夫人轻拧了下唐维喜道:“我嫁给你的时候不也才十三四岁”
唐维喜轻轻一笑,两人老夫老妻几十年,风风雨雨也走过来了,如今只求儿孙能安安稳稳,唐冠已经是意外之喜,两个义子更是喜上加喜。
“要不等冠儿回来,咱把事定下来,过个几年便入门算了”
唐维喜闻言立即摆手道:“不行,林夫人尸骨未寒,再说冠儿...哎”
说到这唐维喜一声轻叹,唐夫人先是沉默一阵,而后眉头一挑道:“好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在咒孩子吗?”
唐维喜闻言摇头,难得对夫人的话不屑一顾,他是在朝中呆过的士人,知道那大明宫的险恶,想起那个帘子后的女人,唐维喜至今还是心有余悸。
良久后,唐维喜又是一声轻叹.....
.........
夜深人静,饱舍的门却被舍人打开。
陈允升背上多了一个行囊,走了进来。
望了望已经没有灯光的房间,微微摇头。
“陈县令,你回来了?”
突然黑暗中传来一道声音,唐维喜扭头看去,原来是唐二。
“他们都睡下了?”
“睡下了”
陈允升微微点头,说道:“你也快去休息吧,你来了正好也可以帮忙照顾你家这两个小少爷”
唐二的出现对于陈允升来说的确算是好事,可以不用费心照料唐冠和小七,可唐二却摇头道:“陈县令,我是来给您告别的”
“告别?”
“我得回家”
“何时?”
“现在”
陈允升闻言不由一愣,说道:“这么着急?”
唐二闻言回道:“得去赶船”
陈允升不由轻叹一声,本以为来个帮手,没想到这么快便要走了。
“也好,你回去向员外报个平安,就说去病和梁君在长安一切都好”
唐二点点头,想起怀中唐冠的家书,也不再多言,说道:“告辞”
陈允升挥挥手,唐二这才转身离去。
陈允升收了收背上看起来有些鼓囊的包袱,望了望唐冠所在的房间,微微摇头,随即在隔壁推门而入。
点起灯火,陈允升解开包袱,原来是一件全新的朝服,令陈允升感到奇怪的是往日这些办事有些拖拉的官吏,如今补办起来却快了不少,满以为明日还是要布衣去朝,好在马上赶制出一件。
“哎,德华兄啊!你生的这个儿子,可真让人猜之不透啊!”陈允升楞楞望着官袍,喃喃出声,对明日的早朝有些忐忑,毕竟唐冠竟然被第二次召见,不知道又会出现什么离奇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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