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合与颜静洛乘马缓缓而行。一路上,颜静洛心情郁郁,一言不发。
苏合不时转头看他,良久方道:“静洛,先生高才,尽传天道与你,切不可辜负了。”
颜静洛点点头,仍不说话。
苏合便叹了口气,说道:“我知你与先生情同父子,今rì分别,你心中大概十分不好受。只是大事当前,不可以情误之。生死别离,人之常情,莫要太放在心上。”
颜静洛又点点头,过了一会儿,说道:“四年前,老师不辞而别,我尚未有如此情绪,盖因未经世事,不明老师苦心所致。今rì又别,便生出许多后悔之情。心里便想着,若是早明老师教诲之苦心孤诣,便当以子事父供养之。如今想想,果然是‘树yù静而风不止’啊!”
苏合点头。又行了几里,颜静洛将心中愁思略略压下,问道:“这三个月里每rì骑马cāo刀,便真如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般。如今瀚州局势如何了?”
苏合见他已将离愁压于心底,心中欣慰,略略提高声音说道:“你这三个月倒是过得逍遥自在。如今草原已经乱作一团,前两rì还有人来打达剌坦的主意,但没能攻进寨子,只丢下三十多具尸体便仓皇逃了。”
颜静洛一惊,问道:“已有人攻过来了?这两rì见达剌坦公子倒没听他说起。”
苏合微笑点头,说道:“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能算是些散兵游勇罢了。我们都没太放在心上。”
颜静洛又问:“公爷曾说,我们如今便只看戏就好。如今有人打上了我们的主意,岂不是说,我们这茶座也要变成戏台了?
苏合答道:“看戏的rì子早就过了,你倒是错过了。这三个月里瀚州动荡不已。原本金帐中大汗生死不明,金帐附近的几个部族引兵互斗,半个月前便已经决出胜负,科尔沁、郭尔罗斯两大部族的联军取得了胜利,只等得原来大汗的丧事一过,便推举科尔沁部落首领拉克申为大汗。结果果如我们先前所料,金帐中敲响夔鼓,招各部族长入帐议事,却不是宣布大汗已逝。众族长一入金帐,看到躺在虎皮床上形销骨立的大汗便是一愣,谁也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大汗的长子达rì阿次当即宣布科尔沁、郭尔罗斯等交战部族违反塔格尼神传下来的的规矩,无故征战,是整个草原的敌人,当场刺死了拉克申。郭尔罗斯部落的族长嘎鲁靠着众伴当拼死相互,终于杀出了金帐,又带领两个部落的族人仓皇西逃。但科尔沁和郭尔罗斯两个部落在草原上已经没了立足之地,妇孺老弱连同牛羊牲口全部丢掉了,人口减了大半,一路靠着打猎和掠夺小部落维生,如今逃了半个月,人心惶惶朝不保夕。三天前从泰赤乌部落外十里经过,嘎鲁便打起了达剌坦的主意。结果根本没能冲进寨子,只丢下三十多具尸体便仓皇跑了。”
颜静洛又问道:“那金帐中如今又是什么形势?”
苏合答道:“当rì金帐敲响夔鼓,招各部族长议事,达剌坦的阿爸,sè勒莫族长也去了。据他所说,金帐中虎皮床上的人确是大汗无疑,尽管病入膏肓,但杀伐之人的夺人气度却是别人学不来的。这么看来,前面放出来的消息果然是个陷阱。昨rì,金帐中终于再次敲响了夔鼓,sè勒莫族长现在还没回来,并不知道确切的消息。不过我和达剌坦估计,大汗这次应该是真的死了。”
颜静洛又问道:“若是大汗真死,如今以泰赤乌部落的实力,瀚州可做敌手的是谁?达剌坦能否顺利夺得金帐?”
苏合说道:“原本的几个大部族,已经被拉克申和嘎鲁杀得大败亏输,构不成威胁。科尔沁和郭尔罗斯两部合一,实力大涨。只是逃亡的部落没有立足之地,若是打持久战也不是对手。况且,这两个部族如今是整个草原的敌人,是胆敢违反塔格尼神的渎神者,他们无论如何是没有办法夺得金帐的。如今能和泰赤乌部落一较高下的,也只有如今的金帐之主,锡拉特部族了。”
颜静洛忙道:“那sè勒莫族长去了金帐,岂不是凶多吉少?”
苏合摇摇头,说道:“那倒不至于,若是锡拉特人对sè勒莫族长下手,便也是违了塔格尼神的规矩,便要将这金帐拱手让人了。当然也不可不防有人暗中捣乱,我们让苏常跟着去了,又暗暗派了一百轻骑,伏在金帐之外十,便带得了兵、打得了仗。嘎鲁所带的科尔沁、郭尔罗斯两部,逃亡rì久,早就没了草原男子的锐气,无心向战,并无太大威胁。嘎鲁本身也不是懂得谋略的人,否则也不会甘居于拉克申之下。这样的一支残兵剩勇,正好给你拿来练手,你便放心去打便是了。还有,这件事之所以让你来做,并不只是想让你尽快熟悉兵法战事。我们来rì必将和锡拉特乃至麓国胤国有一场恶仗,所以必须要战力充沛、人员整齐才行。达剌坦这几年颇是攒了些财富,但战士不比牛羊,宝贵得紧。我便只说到这里,剩下的,你自己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