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刚刚疏忽了医院大楼一样,咬咬牙崔嵬沿着走廊认真查看每一个窗户,先前的爆炸主要集中在西侧,东边的窗户玻璃碎掉的有限。
继续向西,终于一处黯淡的湿痕引起崔嵬的注意,上去用手指一抿凑到鼻端轻嗅,鲜血!啪!崔嵬一巴掌拍在窗台上!
这里距离爆炸点只隔着三扇窗户,也就是说那个大块头逃出大楼后,转身就重新钻进来,而自己却在外面没头苍蝇一样瞎撞:“狡猾的混蛋!”
还是被他欺骗了,崔嵬恨得牙根痒痒,手电的光柱照向走廊地面,向西又发现一滴血迹,再向西血迹居然向前门去了。
可是前门有两个战士持枪执勤,崔嵬几乎是跑的冲过去,两个战士目光炯炯站在那,手中紧紧握住m1*!
线索就这么断了?崔嵬呆呆地看着两位战士,半晌才傻呼呼问:“你们一直在?”
“报告!班长命令我们,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能离开半步!所以刚刚没有支援后面,请处分!”
真真是见鬼了!崔嵬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你们做的很好,坚守岗位才是岗哨最基本的职责,抓捕罪犯有我们!”
可是自己真的能抓住凶手吗?崔嵬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在干警学校短期培训的时候意气风发,即便自己行刑对象被劫走,也没有打击到他的信心。
可是就在今晚,两个大活人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了,这让他有着深深的挫败感。很显然,战场上的英雄,在刑侦战线上变成了狗熊。
居然被三仙殿的匪徒玩儿弄于鼓掌之上,简直是岂有此理!身边战士轻声道:“行刑官,我们不搜二楼了吗?”
搜二楼几乎相当于缘木求鱼,可是不搜还不甘心,崔嵬一咬牙站起身:“搜!就是把大楼拆了,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依旧没有结果,从那夜悬空吊下来枪手开始,市医院就成了袭击的对象,他们的目标无疑是自己。
似乎只要自己在这里一天,死亡就不会停止,看来三仙殿真的是对自己深恶痛绝!
一晃在医院养伤五六天了,也许监狱里面才是自己养伤的场所,更是探寻真相的钥匙。
一系列案件连续发生,诸多证据表明都和三仙殿有关,而警方对这个组织所知甚少,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想要探寻土匪三仙殿的真相,只有从那些旧社会的匪徒入手,现在哪里土匪最多?当然是省一监狱呀!
重新回到监狱,崔嵬开始提审在押犯,第一个被他提审的罪犯是解放前春城警察局副局长霍庭云,不过这个是他明面的官方身份,这位还有一个隐藏身份是军统春城站副站长。
咦?霍庭云很意外,居然只有一个人提审自己,还是一个年轻人:“长官,该交代的罪行我都交代了……”
放下材料崔嵬看向对方:“我不想知道你在过去做过什么,今天找你来是要问你三仙殿的事情!”
“三仙殿?”霍庭云明显身体一震,单刀直入的办法果然有效,“没错当年我曾经抓捕三仙殿的土匪,只是那帮土匪太狡猾,从始至终没有抓到一个骨干,倒是抓了小猫小狗三两只。”
避重就轻么?崔嵬很清楚自己的劣势,在这种老奸巨猾的特务面前,任何心理战没有意义,没准被人家牵着鼻子走呢。
“真的没有抓到吗?只要你交出三仙殿的线索,我会给你请功,毕竟你恶行不彰只是死缓,请功后有机会减刑的。”
减刑?霍庭云飞快地撩一下眼皮:“感谢长官给我的机会,只是我真的……”
“你不用这么快回答我!”崔嵬打断他的话,“春城解放前夜,警察局、监狱和军统全部材料都被销毁,可是你却凭记忆写出众多罪犯的案由、罪名和刑罚,我很佩服你超强的记忆力。相信你记得更多……”
正在此时霍庭云耳朵忽然扇动起来,尽管只是转瞬即逝的动作,更像是下意识的反应,却被一直盯着他的崔嵬看在眼里,有情况!
崔嵬飞快的看向审讯室的栅栏门,门外地上一个淡淡的影子,自己居然没有听到声音,可是看霍庭云的表现明显听到了什么。
没想到在监狱里遇到一个高手,这个霍庭云绝对是一个高手,一个可以“听风”的高手,自己捡到宝了!
在干警学校的时候就看到一批秘密材料,说起监狱中有一些特殊罪犯,至于说这些人特殊在哪里没有标注,当时的崔嵬就很好奇。
什么是特殊罪犯?很显然不是说他们犯罪情由特殊,也不是说那些罪犯的身份特殊,在新时代的监狱中,只有罪犯没有特殊化。
来到监狱崔嵬一头扎进档案室,从尘封的档案中发现诸多的蜘丝马迹,尽管没有和三仙殿有关的,可是却发现更多有趣儿的事情。
比方说眼前这位,此前只是传说民间有“听风”高手,现在算是见识了,所谓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是这种人。
外面是谁?崔嵬没有去门口查看,能够无声无息过来的人有限,这个人也是高手,一个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来到自己身边却不被发现的高手!
没想到监狱里面真的是藏龙卧虎:“霍庭云你老实点!不要以为不交代就没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不要心存侥幸!”
门外的身影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先入为主做出判断,真的会以为那不是一道人影,一边说话崔嵬一边缓缓站起身,尽可能不发出声音。
外面的人站立角度很巧妙,把自己的影子完美融入到墙壁阴影中,他的身影加入其中,仅仅是增添一丝丝的黯淡。
呃!霍庭云看向自己的是什么眼神?居然带着一丝欣赏!岂有此理!堂堂的干警战士居然被一个罪犯欣赏了!
这家伙可是前春城警察局副局长、军统春城站副站长,身上说不准背负多少条人命,今天居然欣赏的眼神看着自己!
“长官,我真的都交代清楚了呀!”老霍演戏的本事一流,声音高亢更是不断转动身子制造噪音,“我对政府没有任何隐瞒……”
第018章 隔墙有影!
在霍庭云的噪音中,崔嵬飞快扑向门口,他眼睁睁看着那个阴影从墙壁的阴影中消失,打开铁栅栏门外面空空如也!
连崔嵬都不得不佩服对手:“好身手!霍先生好听力,不知道能不能教我两手?”
教你两手?霍庭云一呆哭笑不得:“长官喝多了吧?要跟我这样的罪犯学什么?你就不怕因此惹祸上身么?何况我的听力和记忆力都是天生的,想要教你也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你要失望了。”
没有么?崔嵬毫不气馁:“据我所知霍先生被称为神探,这个可不是天生的吧?连我的教授都对您探案传奇赞不绝口,难道您要敝帚自珍么?”
干警学校教授就是前伪满洲国时代警察,被称作是神探的邱浩武,不过邱教授跟学生们说过,说起侦破案件他顶多算春城第二东北前十都排不进去。
眼前这位霍庭云才是大家公认的第一,这样的高手不掏出点东西来,简直是白来一趟,经过这段时间和匪徒周旋,崔嵬明显感觉到自己力不从心。
“有一个干警战士的徒弟好处多多,我希望你好好想想,那些东西带到坟墓里去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收个徒弟留下传承,我会记得给你上坟的。”
这话很难听,但是却实实在在打动了霍庭云的心,他沉吟半晌似乎下定了决心:“嘿嘿!我家属去了海峡那边,有一天我被正法还真的没有烧纸的,如果你能够做到,我收你这个徒弟又如何?”
妥了!医院养伤期间遭遇的几次袭击,追踪磨剪子戗菜刀的失败,还有刚刚偷听者的强悍,让崔嵬明白,自己引以为傲的枪法不够用。
在这全新的战线上,必须学点刑侦的真本事,不过仅仅是威胁利诱还不够,崔嵬倒一杯水双手送到霍庭云面前,居然双膝跪地!
“小徒以水代酒敬师父一杯,即日起霍先生就是我的师父,有外人在场我们是狱警和罪犯,没有外人在场您就是我师父!”
居然会收一个狱警做徒弟,连霍庭云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可是想到以后变成孤魂野鬼那种滋味,即便以老霍的豁达也不禁打个冷战。
见霍庭云舔舔嘴唇,崔嵬赶紧送上水杯,随后掏出一盒哈德门香烟,点燃一支递给霍先生,嘶哈!
霍庭云狠狠吸一口,差点把一支烟全都吸到肚子里,这才长长的吐出来,看他陶醉的样子不知道多满足。
老霍叹口气喝下白开水:“好!只要你愿意学,我会尽心尽力教你的!”
尽心尽力到未必,但是崔嵬所求的却不止这些:“早就听说省一监狱内藏龙卧虎,不知道师父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二?比方说三仙殿的高手!”
就知道这家伙不死心,可是想到刚刚小家伙那一跪,霍庭云稍一沉吟索性放开谈:“三仙殿很神秘,我曾经追踪他们很久,却一直不得要领。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三仙殿的四梁八柱都不是寻常人,他们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土匪!”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土匪?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们还是侠盗?怎么可能?就凭他们在劫死囚和医院刺杀的所作所为,就是一群丧心病狂的禽兽!
“根据掌握的有限资料分析,他们的内四梁和外四梁都有正当职业,与其说是一群乌合之众的土匪,不如说是一群潜伏在城市中的幽灵!”
啊?崔嵬没想到会获得这样重要的信息,在他之前的判断都是以正常土匪为前提,现在看来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难道说他们是中统或者军统残留的余孽?”
“不是!”霍庭云沉声道,“困春城那段时间三仙殿闹的很凶,我也是从那时开始和三仙殿正式打交道,当时军统、中统、军方和警方全都动员起来,就是为了抓捕这些飞贼……”
“飞贼?”崔嵬突然想起在山中剿匪,那帮家伙翻山越岭简直比猴子都灵巧,“他们轻功很厉害吗?”
站在门口的崔嵬向里走两步,霍先生摇摇头他只好再度退回到门口,这样即便转角处有人,也听不到两个人的谈话。
很显然霍先生对那位也是心存忌惮:“之所以说是飞贼,就是因为他们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当时为了清除三仙殿这颗毒瘤,各方罕见的通力合作,因为他们太黑了!”
唔?没有经历过困春城那一幕的崔嵬不懂,当时的他是困春城部队中的一员,不过是枪械维修所的一员,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有伤在身。
他只知道每天都有饥民从春城逃出来,越过封锁线逃亡,却不知道城市里是什么样的惨状,不知道每天都有人死亡,这是战争带来的恶果。
而此时霍庭云却陷入了回忆:“当时春城粮食奇缺物价飞涨,物价比关内其他地区高出成百上千倍,春城军政大员开始大量向燕京、沪市、南江市等地成百成千亿地汇款,这些钱在春城只能买到几斤、十几斤高粱米,可到了内地就可以换成几十两、上百两的黄金。”
置身春城的崔嵬,自然知道困春城之战的一些事,只不过任何人看困春城之战都是片面的,他在城外,仅仅是听别人说的只言片语。
就像盲人摸象一样,此刻听霍庭云讲述城内那一百五十天内发生的一幕幕,像是在脑子里放一部社会百态的电影,只是那场面是如此的血腥!
“在城内居民处于饥饿的状况下,市内国民党军政机关却开设食品商店,高价出售过去屯集和由锦州空投来的食物,后来发展到一个金戒指换一个饼子的程度,不少官员在居民的尸骨上发了大财。解放前一天,高梁米每斤售价达到二亿五千万元,当春城的生存岌岌可危之时,横财令国民党军政大员们顿时成为巨富。”
居然是这样!崔嵬喘气的声音有点粗,他一直以来对倭人恨之入骨,至于说解放战争的对手似乎没有太多的恨。也许同宗同族的原因,也许是没有血海深仇的原因。
毕竟他没参加过惨烈的群英市攻坚战,那一战东北野战军牺牲人数高达有13000多人,此战震动全国,也是春城战役围而不攻的诱因。
毕竟当时十万围十万,即便是在战争史上也不多见,当时我军装备奇差,和全部美式装备的敌军无法相提并论。
特别是在攻坚战斗中,装备的优势被无限放大,我军春城接敌之初尝试攻城战,一天之内牺牲两千余人,从此断了东北军区强攻的念头,可是这和三仙殿有什么关系?
第019章 悬尸示众!
只听霍庭云叹口气:“那段时间三仙殿专门盗抢军警官员,仅仅是警方接到的报警数据,就有超过一千两黄金、数百件文物被他们抢夺。每一次抢夺都在墙上留下血债血偿四个大字,一旦被苦主发现,立刻实施灭门手段极其残忍。”
原来这帮匪徒一向这么嚣张,想到被他们杀害的战友,想到那个被挂在门框上的小护士,想到把m1*抛给自己的小战士,崔嵬咬紧牙关!
老霍喝一口水继续道:“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导致各方携手一致抓捕春城内的土匪和盗贼,前后数千人被抓,导致监狱人满为患!”
难怪会有三仙殿的土匪混迹在死刑犯中,感情是人海战术捞进来的,这就是传说中的错杀一千也不放走一个么?崔嵬苦笑:“难道就没有做过甄别吗?”
嘿嘿!霍庭云摇摇头:“怎么可能不甄别?当时粮食比黄金都贵,监狱里饿死人也是有的,凡是小偷小摸的轻刑犯都被赶出监狱自生自灭。”
粮食比黄金都贵!听很多人说起困春城中发生的一幕幕惨状,此刻听亲历者娓娓道来,仿佛在崔嵬面前展现一幕幕凄惨的画面。
“只是乱世出匪患,当时那种情况下,想要杜绝犯罪都不可能,很多人饿死也是死不如铤而走险。因此被关进监狱的倒也都罪大恶极,有的甚至杀人吃肉,如此凶徒怎么可能不杀?”
还是没有三仙殿的消息,崔嵬抓耳挠腮:“后来三仙殿就销声匿迹了?”
老霍不吱声了,眼睛直勾勾盯着桌上的香烟,好家伙居然还会卖关子,就像茶馆中的说书人一般,到了紧关节要的地方就给你卡壳。
不愧是老成精的人物,崔嵬赶紧再给点上:“里面不让吸烟,否则我就送你了,其实我不吸烟的,这是特意带进来贿赂你的,嘿嘿!”
对于被戒烟的烟鬼来说,香烟就是一切,霍庭云再度深深吸一口:“之所以说当时监狱里有三仙殿的人,是因为多名狱警被杀,都是写着血债血偿的四个大字。每一个罪案现场都有三仙殿标志性白灯笼……”
“白灯笼?”
又是白灯笼!老霍点点头:“没错就是白灯笼!据我分析,三仙殿大当家的大仙儿是个非常狂妄的人,每一次行动都要留下三仙殿的标志性东西,比方说白灯笼,比方说三仙殿的字迹。”
和自己所想的一样,只不过崔嵬是猜测,而霍庭云则是断言,这位语气中的自信仿佛与生俱来,难怪被称为第一刑侦高手!
“为此当时各方携手悬赏一百两黄金,买大仙儿的人头,也许是三仙殿的组织严密,对背叛者处罚办法恐怖,所以知道春城解放都没有找到大仙儿的踪迹。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不管是谁只要杀了三仙殿的人,一定是不死不休,当年六十军一个副师长就是死在三仙殿手上的!”
嘶!这么厉害?想起挂在六楼的枪手,想起不翼而飞的凶手,崔嵬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冷,他杀三仙殿的人不止一个。
那帮家伙为了“血债血偿”已经杀死多人:“真的是不死不休吗?好像我已经杀死三仙殿七八个人了……”
啊?霍庭云倒吸一口冷气:“怎么杀死的?他们都是翻墙越脊的高手,怎么可能被你杀死那么多?”说着话上下打量崔嵬,“怎么看你都不像是古武高手,吹牛吧?”
吹牛?崔嵬也有点小骄傲:“清明那天要行刑,结果三仙殿出手劫囚车,我击毙七人!后来他们到医院报复杀人,又被我杀死一个,还有一个被我打伤……”
“你是神枪手?”
呃!崔嵬诧异道:“师父怎么知道?”
老霍冷笑道:“那有什么不好判断的?凭我对三仙殿匪徒的了解,他们应该都是古武高手,蹿房越脊不在话下,凭你这小身板也只有远距离射杀才能有机会。”
都是古武高手?蹿房越脊不在话下!如果之前有人跟自己这么说,崔嵬一定觉得对方在吹牛,可是和三仙殿的人物交过手才知道他们的厉害。
霍庭云眼中居然闪过一丝惧意:“只要是让他们靠近你三米之内必死无疑,这是血的经验教训,最夸张的一次,一个连的士兵围捕四个人居然在大白天被逃脱,还打死打伤十余人。”
这么强?崔嵬真的有点害怕了,他不是怕死,而是害怕三仙殿层出不穷的手段:“就在前天晚上,一个壮硕的汉子,居然把一个女护士挂在我的门口……”
什么!霍庭云被烟蒂烫了一下,崔嵬赶紧再递上一支:“悬尸!”
“什么悬尸?”
这是什么眼神?崔嵬被老霍怜悯的眼神刺激到了:“悬尸是宣誓的谐音,这是三仙殿最恐怖的杀人警告,当年那个副师长就是带兵围剿了三仙殿的一个据点,打死五人后被三仙殿悬尸警告,一周后就被暗杀了!你还有六天时间!”
什么意思?崔嵬一时间没听懂:“为什么是六天?”
为什么?霍庭云眯起眼:“如果想知道真相除非大仙儿亲口告诉你,不过据我分析,悬尸应该是三仙殿特立独行的一种宣告,向对手向江湖中人的一种宣告。”
悬尸示众么?崔嵬心中忽然燃起一股战意!他怕鬼却不怕死,更不怕来自红胡子的威胁,不就是悬尸示众么?来吧!谁怕谁?
呼!很显然大男孩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霍庭云摇摇头:“应该是在组织遭受重大伤亡后,在造成伤亡的对手面前悬尸警告,一旦被悬尸警告的,基本上都是在悬尸后一周内死亡,至于是不是还有六天,我们不妨拭目以待!”
这玩儿意有拭目以待的么?崔嵬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我在监狱中不出去,我还就不信了,他们能跑到监狱里……什么人!”
尽管崔嵬就站在门口,可是当他蹿出去的时候,走廊里还是踪迹皆无!
霍庭云冷笑道:“别费劲了,这个人一定是个高手高高手,我有七次发现他却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的影子。监狱里未必安全,不过呢我还真可以给你介绍一个人,那个人在土牢甲字监舍,也许他能教你一点保命绝活!”
第020章 十八层地狱
“这个人是我当年动用五十人才抓到的,自从关进监狱后就没有卸下过手铐脚镣,能不能让他教你几手真功夫躲过一劫,就看你的造化了!”
省一监狱很有意思,按照金木水火土构建的老房,金木水三个区很寻常的砖瓦房,每个区都有三趟瓦房,每一趟房长达六十米。
每趟砖瓦房三个门,进门之后是一个小厅,门对面墙上是一个硕大的木架,上面摆放着牙缸牙具、吃饭的大碗,每一件用品上面都写着犯人的名字,防止拿错发生纠纷。
小厅两侧对开门,进入里面才是监舍,里面是两排长长的双层板铺,犯人的被褥叠放整齐,被子虽然赶不上豆腐块却也看得过去。
板铺下面是洗脸盆,工作时间犯人们都在工厂那边劳作,只有监舍管理员规规矩矩站在一边,接受管教的巡视。
火字牢从外面看和前三个区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进入火字牢单独的小院才会发现,这里面两趟房有一个门。
位于正中间的门打开,是一个五米长小走廊,走廊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安全门。
这种安全门不是五十年后的防盗门,而是里外双层的铁栅栏门,这是为了防止出意外的。
安全门里面就是传说中的小号,从铁栅栏门望进去,两侧一长溜都是铁栅栏门,每一个门里面只有一名罪犯,即将行刑的和不守监规的罪犯就会关进这里,也就是俗称的关禁闭。
小走廊中有一个单独的办公室,这里常年有两位干警值守,旁边休息室还有第三位在休息的狱警。土字牢在监狱最中间,而甲字监舍则是土字牢最下面。
在省一监狱大院内,土字牢也是唯一一个构建在地下的牢房,据霍先生说,这里关押的都是江洋大盗,江湖中没有相当的名气,根本不配关进来。
土字牢在地面上只有一个大院套,院套正中有一个小型版的碉堡,全钢筋混凝土打造,还是倭人时代构建的建筑物。
不得不说倭人修建的堡垒足够坚实,墙壁是一米左右厚的混凝土,可以抗航空*的袭击。
一个牢房打造这么瓷实还真是闲出屁来了,进入碉堡两个执勤的战士起立敬礼:“请出示证件!”
这里传承了老监狱的一套做法,进入土字牢的任何人都要再出示一遍证件,而且要卸掉身上的武装。
进入铁栅栏门后里面还有一道,两道栅栏门之间有一米二十的空间,这可不是脱裤子放屁费二遍事,火字监舍的安全门同样用途。
这两道门是最后的安全防线,进入的人在锁好第一道门之后,才能打开第二道门,从里面往外走同样的程序,只不过是相反操作。
粗如拇指的钢筋,穿插在上下间隔三十厘米横向钢板中,每一条钢板五厘米宽一厘米厚,从上到下两米高的铁栅栏门,足足六道钢板穿插期间。
如此严密的防范没有卫戍部队司令部的批准,任何人不得进入土字牢,上面批准崔嵬的计划,估计也是因为他被三仙殿逼急了,特意让他躲到这里来,想必那帮混蛋没有机会突入吧。
现在不是幻想的时候,他还要去见霍庭云口中的无名老人,按照监狱档案显示,土字牢中关押十一人,没错,防范森严堪称人间地狱的地方,只有十一名罪犯。
按照旧监狱的警示,这十一人就算执行枪决的时候,都不允许踏出土字牢一步!不管是谁,想要把土字牢的罪犯带走,就只有带走骨灰一途,连尸体都不允许走出两道安全门。
土字牢有十七个独立的牢房,只不过按照老狱警的说法是十八个,因此这里还有一个称呼叫做十八层地狱,而第十八个监舍应该就是地面的碉堡了。
在碉堡里空间狭小,两个狱警轮流执勤,六个小时换班,并不比土字牢的囚犯舒坦,甚至可以说,这里的狱警在变相关禁闭。
十七个牢房是按照天干地支排列的,从上到下一共四层,第一层七间监舍第二层五间监舍,第三层三间监舍。
最底下两个牢房分别是甲字监舍和子字监舍,这里空气污浊不堪,刚刚下来的崔嵬几乎窒息,都是什么味儿呀!熏死人了!
墙壁上凹进去的地方,摆放着一盏盏昏暗的油灯,崔嵬把手中的食盒塞进铁栅栏门,里面那个黑黢黢的人影慢慢爬过来。
没错就是爬过来的!随着他的移动,脚镣手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借助油灯看去他的头发足有二尺长,完全遮盖了他的脸。
那个人爬到门口的时候崔嵬才发现,手铐脚镣并不是全部,那个人的肩上居然扛着一根锁链。
粗壮的锁链从他的颈项环一圈,锁链足够粗壮,连带着份量十足,只见锁链深深陷进那个人的脖子。
看到食盒中的红烧狗肉,那个人愣住了,慢慢地抬起头看向崔嵬:“你要送我走?嘿嘿,人生七十古来稀,活到这把年纪也算不上早夭,死就死吧!”
说着话拿起骨头就啃,看他饕餮大嚼的样子,不知道多久没有尝过肉味,这才是真正的肉味,监狱里的荤腥不过是一点肉汤。
刚刚解放的春城物资极度缺乏,外面的干部战士都没有肉食改善生活,更不要说这些罪犯。今天这顿狗肉,绝对可以让神仙跳墙,这是花了自己半个月津贴换来的。
老人吃的满嘴流油,崔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锡壶:“尝尝小烧!”
“好酒!嘿嘿!有十来年没吃狗肉没喝酒了,小家伙不错!怎么?想要老头子藏在外面的遗产?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老头子似乎真的不在意生死,只听身后子字监舍传来一声怒吼:“老家伙,反正你要死了,还不如把狗肉分给我吃点,嘶嘶!好酒!好酒!”
子字监舍那个犯人把手铐脚镣晃得山响,这酒香这肉香,几乎掩盖了监舍中浓浓的臭味,让这里每一个人都垂涎三尺!崔嵬却浑不在意:“老先生我对你的遗产不感兴趣,我是来拜师学艺的!”
“拜师学艺?”正在吃狗肉的小老头愣住了,“跟我一个死囚拜师学艺?学什么?学怎么找死么?”
第021章 你就不怕死?
这位还真是敢说,崔嵬摇摇头:“我是行刑官不假却不是来枪毙你的,我杀了三仙殿的几个恶匪,现在被他们悬尸示众,所以要学点救命的本事,如果您老帮忙,我还会给你送狗肉送酒!”
跟老江湖交流,最好的办法就是单刀直入,实际上崔嵬也没有跟人家耍心机的本钱,说句大实话,对方走过的桥都比他走过的路多,什么套路没见过?
“来来来!小家伙别跟老不死商量,他都七八十岁没几天活头了,你把肉和酒给我,我把一身功夫都传给你,绝不食言!说话不算天打五雷轰!”
“别给他!给我!老子会八卦穿心掌,只需要练上三五年一掌穿心,皮肉不伤心脏糜烂而死!”
“哈哈哈!三五年,格老子没听见他杀了三仙殿的人么?悬尸示众还有六天,你让他跟你学三五年!”
不知道哪一个监舍传出来的声音,另一个声音幽幽道:“小家伙跟我学暗器手法,不需要三五年只要两三天,调制好毒药等着他们上钩吧!”
“老毒虫谁敢跟你学?你那哪儿是暗器,简直是毒物大全!小伙子别跟他学,跟老身学分筋错骨缠龙手吧,只要你发下毒誓将来传给我的后人,老身必倾囊相授!”
上面几个牢房十个囚犯都炸了,对于这些几年甚至十几年每天只有两个窝头,一碗比刷锅水还寡淡清汤供应的家伙,一顿肉一壶酒什么都可以交换。
不过什么八卦穿心掌、暗器手法、分筋错骨缠龙手,听上去都挺厉害的。不知道自己学不学得来,崔嵬身体素质极佳,可是学习武术还真没有尝试过。
那个小老头却是不紧不慢,一边吃着狗肉一边盯着崔嵬:“杀了三仙殿的人?不错不错!那就是一群疯狗,能杀疯狗的人还是有点本事的,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很显然,小老头也不相信自己能够杀了三仙殿的人,那帮家伙究竟有多强?连十八层地狱的死囚都知道三仙殿,看来之前警方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凶残。
崔嵬忽然觉得很庆幸,他把自己杀死三仙殿成员的过程都说了一遍:“我就是枪法好,否则也不能成为第一批行刑官,可是那帮混蛋身手高超,我根本不是对手。”
嘿嘿!小老头滋溜喝一口酒:“昨天悬尸示众?六天?还有六天你想要学什么?你当谁会醍醐灌顶术么?就算会醍醐灌顶术,谁又能把辛辛苦苦学来的功夫传给你?凭什么?”
小老头最后三个字突然吼出,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在耳边震响,只是曾经在战场上出死入生的崔嵬,身边炸响炮弹也不是一次。
就算小老头的声音再响也比不过炮弹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似乎在脑海最深处响起,耳朵没有受到惊吓,反而是脑子被震得嗡的一下险些晕过去。
看上去皮包骨头的小老头居然底气十足,崔嵬恼了:“你干嘛?功夫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教给我最起码有了传承,将来你有尘归尘土归土那一天,我还可以给你上两炷香烧点纸钱,跟我吼什么?”
小家伙有点意思,崔嵬不知道,小老头刚刚施展的就是传说中的醍醐灌顶术,这种功法专门震撼心魂,寻常人即便是寻常的武林高手,冷不丁来这么一嗓子,也要心神失守。
只是今天小老头的功法用错了地方,崔嵬被无数次炮弹锻炼过,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早就习以为常了,醍醐灌顶术再厉害,也是人发出来的,跟炮弹的炸响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别看他怕鬼,那是从小听鬼故事留下的心理阴影,却不等于他什么都怕。小老头又喝一口酒闭眼回味半晌:“你说将来给我上香烧纸钱?”
“必须的!”崔嵬正色道,“只要你传给我功夫你就是我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虽然我不能放你出去,但是我可以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尽尽孝道。只要我不死在三仙殿的手上,您就相当于我的再生父母,为你上香烧纸是人之常情么!”
几句话说的斩钉截铁,这是小家伙的心声,老人是成精的人物,自然分得清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忽悠,能忽悠他老人家的还没生出来呢。
上面那个老太太又道:“死鬼什么都想要带到坟里去,小孩子还是跟奶奶学沾衣十八跌的好,三仙殿一向自视甚高,很有可能是一两个人找上你报仇。”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从第一次空降杀人到悬尸示众,哪一次都没有兴师动众,如果悬尸示众的时候有三个人出手,或者接应的那个也在六楼的话,自己已经变成冷冰冰的尸体了吧?
很显然,这里的人对三仙殿很了解,老妇人继续道:“这样场合分筋错骨缠龙手可以发挥最大效用,而且易学难精正适合你,临急抱佛脚还有比这更合适的吗?你们倒是说说,老身有没有骗小孩子?”
小老头看着崔嵬向上撩眉毛:“嘿嘿!论起近身格斗,老头子还真是对你韦三娘忌惮三分,小家伙能让韦三娘看中也是你的造化,上去跟她学吧!”
说完话小老头随即闭目不语,只是手里的狗肉却没有放下,崔嵬稍一迟疑转身向上。他没有时间耽搁,韦三娘在土字牢巳字监舍,一样的脚镣、手铐一样的颈项锁链。
只是里面的韦三娘一身青衣很干净,头发向后梳起绑成一个发髻,似乎是用筷子穿起:“三娘,我崔嵬发誓,只要逃过三仙殿一劫,一定把您传授给我的功法传承下去,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砰!崔嵬一鞠躬的功夫,韦三娘鬼魅一般出现在监舍门口,一只枯瘦的手不知为何居然长出一段,明明感觉够不着却突兀的出现在眼前,那五指钢钳一样牢牢抓住他的手腕。
嘶!就凭这一手已经让崔嵬叹服,老太太还真是不简单,韦三娘冰冷的眼神发着幽光,像是当年在山上遇见的狼:“小家伙!你就不怕我用你做人质?”
“三娘说笑了,既然您在这里一定知道,凡是下来的人不上去,这里再也不会出现下一个人。”这还是先前宁海告知的规矩,“您可以抓住我不放,相信各位前辈还是可以饿几天不死的!”
韦三娘冷笑道:“你就不怕死?”
第022章 你还摸过……
怕死?自从父母亲死后崔嵬就没想过死活这种事,至于说怕鬼那是另外一种情感:“死在您手和死在三仙殿那帮下三滥手还是有区别的,如果可以选择,我还是选择死在土字牢,最起码这里都是大名鼎鼎的江湖人物。”
老妇人笑了:“小家伙有意思,既然你时日无多我也不耽搁时间,分筋错骨缠龙手又称沾衣十八跌,是韦家先祖传承的功法,到我这已经第九代,你算是第十代传人,先从擒拿错骨法开始,小心要吃点苦头了!”
“啊啊啊!嗷呜!”
转眼间土字牢下面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嚎,地面碉堡中的两个干警战士面面相觑:“崔排长不会死在那帮人手里吧?”
“不可能!”另一位摇摇头,“下面那些老油条都知道规矩,顶多教训一下新人,杀人万万做不得的。”
从早上开始崔嵬的惨叫就没有中断过,只是这惨叫声根本传递不到上面去,顶多碉堡中的两个小家伙能听见。直到夜幕降临,崔嵬才上来把饭菜给十八层地狱的人送去,十八层地狱是狱友对土字牢的自称。
因为崔嵬在里面,今天的饭菜比过年都好,而且每个人都有肉吃,虽然不如早上崔嵬带进来的,却比以往的伙食好太多。
而此时修成义站在骆德璋面前:“骆副司令,你觉得让崔嵬躲进里面靠谱吗?”
靠谱吗?骆德璋叹口气:“或者你给我一个靠谱的办法?根据现有的资料,这个三仙殿组织非常嚣张,他们发布的悬尸示众,从来没有失手过。无论如何,先让他在里面呆几天再说,嗯土字牢伙食一定要搞好,千万不要让那帮亡命徒把他炖了吃肉!”
修大队长一脸古怪看着骆德璋副司令:“老领导,这不像是你的做法么,这不是变相跟三仙殿低头么?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我还就不信了,三仙殿都是三头六臂不成?让我带人盯着小崔,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其实骆德璋何尝想这样:“你是说用崔嵬同志引蛇出洞?你想过他的安全吗?他是烈士的后代,一旦有什么闪失,我们怎么跟他的父母亲交代?乱弹琴,你这是个人英雄主义,是逞匹夫之勇,执行命令!”
骆副司令远比修成义郁闷,他在战场上一向是敢打敢拼的主,关里各地战事吃紧,老骆几次申请到老部队去,上前线跟对手真刀真枪打一仗。
没想到上级领导把白山省的治安交给他管,这副担子很沉重,让刚刚从战争中走出来的人们安居乐业,远比在战场上杀敌更重要。
五天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可是对于在十八层地狱的崔嵬来说,不是度日如年而是度时如年甚至度分如年!
这一帮明知道自己没有机会走出去的江洋大盗,几乎是把他当成了玩具,五天时间几乎没有睡觉,被玩儿昏过去已经是幸福的享受。
只不过这五天也真的不白呆,当他重新走出土字牢的时候,双眼似乎散发出一种特别的味道:“崔排长您可下出来了!”
“想我了?”崔嵬挤出一个笑,走到碉堡里把十八层地狱重新锁好,经历过地狱般的五天,他才知道里面十一个人有多变态,“我要睡一觉别打扰我!”
话音刚落,他已经躺在碉堡土炕上睡着了,这是五天来第一次躺在炕上睡觉,他甚至顾不得身上虱子、跳蚤的叮咬。
第二天,睡足觉的崔嵬来到骆德璋办公室:“报告!”
“来来来小崔,听说你在里面吃了不少苦?”
土字牢里面只允许一个人进入,没有人知道五天时间崔嵬经历过什么,崔嵬激灵灵打个冷战:“还好,他们不想我死!”
看着小家伙脸上的淤青,骆德璋叹口气:“本来想让你在里面呆一个月避避风头,只是要枪决一批罪大恶极之徒,新组建的行刑官团队你是副队长,下午出发有问题吗?”
“没有!”
五天时间能做什么?对于没有武术基础的人来说,光是抻筋就是一个大问题,只是十八层地狱的五天,完全颠覆崔嵬的认知。
那些人对人体的了解,甚至超过外科医生,他们对人体潜能的发掘,绝对是不传之秘,崔嵬可以感觉到自己翻天覆地的变化。
按照那几位的说法,自己除了身体结实抗造,再也没有任何可取之处,也恰恰是“抗造”,让十八层地狱的老人们,给予他脱胎换骨的改变。
再度遇上那个壮汉,能不能跟他放手一搏?居然有一点点的期待,刚刚走出骆副司令的办公室,迎面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干警战士走过来,崔嵬感觉有点面熟。
却不料那女战士一拳打在他胸口:“逃哪儿去了?你个胆小鬼!居然被什么三仙殿吓成了逃兵,我都瞧不起你!”
“骆瑛?你怎么……”
眼前的女孩居然是骆瑛,哪里还看出是大女孩?简直就是一个女战士,先前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英姿飒爽的女战士。
骆瑛似乎对崔嵬没认出自己很不满意:“你敢不认识我?我们可是生死与共过的,你还摸过……呜呜呜!”
这丫头啥话都敢说,崔嵬脸都吓白了,伸手一把堵住她的嘴,那只手自己一时好奇抓了一把而已,没想到成了女孩的把柄:“咳咳!你当兵了?这是要干嘛去?”
扑棱!骆瑛猛然转身,用反擒拿手抓住崔嵬的手,想要反扣在他身后,如果是进入十八层地狱以前,还真要被大女孩所乘。
现在么,小丫头的招数没有任何威胁,骆瑛甚至没弄懂崔嵬如何逃脱自己擒拿术的:“你怎么做到的?”
和几个江洋大盗学功夫,这种事说出去不见得光彩:“我还要去医院……”
“去医院?”骆瑛的声音猛然提高八度,至于反应这么大么?“去干嘛?我跟你一起!”
一起?一起算怎么回事?崔嵬心中有个小秘密:“咳咳!我是去检查伤口的,你去干嘛?”
一身戎装的女人提高声音:“我保护你!爸爸说了,你的存在给予三仙殿匪徒极大的心理压力,他们想要除之而后快,免得让团队的信仰产生危机,所以你这五天逃兵还是值得的!”
说来说去还是逃兵!算了和女人说不清,继续和她辩论,没准自己会气昏头的,崔嵬干脆不搭理女人,径自走出省干警总队大院。
市医院距离并不远,骆瑛坠在崔嵬身后半步,咬牙切齿盯着崔嵬挺拔的背影,最里面不知道嘟囔什么。
两个人来到市医院六楼,崔嵬直奔外科医生值班室,一眼看见坐在办公桌前的华医生。
这一刻他的心跳都快了半拍,血液瞬间向头上涌去:“华医生!”
第023章 仨幌、撒谎?
“小崔你怎么来了?骆瑛当兵了?”
看着华医生柔美的笑脸,过去五天承受的苦难似乎都消失无踪了,崔嵬居然有一点点的扭捏:“我要出去执行任务,走之前来看看你,你还好吧?”
说出想说的话,感觉浑身轻松,后面骆瑛恼了:“大骗子!你不是说要来检查伤口的吗?怎么变成看梦歧姐?我看你目的不纯粹!”
咳咳!崔嵬的脸更红了,华梦歧不知道两个小家伙闹什么,上前柔声道:“脱下衣服我帮你看看伤口,可不能带伤上战场!”
“不是上战场,是去执行那个……”崔嵬忽然转移话题,“我走以后这里还出过情况吗?”
行刑官听着很威风,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崔嵬下意识不想让华医生知道自己去处决犯人,和这样的美女谈杀人,是大煞风景的事情。
美女医生伸手帮崔嵬解开衣扣,像是当初所做的那样,一股来苏尔夹杂的香味扑鼻而来,就像这些天梦中嗅到的一样。
这五天中每当处于混沌状态,就能“看见”美女医生,她的手那么的轻柔,像是秋风从胸前掠过,她的声音更加柔美:“没有了,这段时间医院很安静……”
刚刚帮忙解开两颗纽扣,骆瑛忽然过来挤走美女医生,气鼓鼓盯着崔嵬的眼睛:“你是资本家么?自己有手有脚,为什么要让梦歧姐给你宽衣解带?”
宽衣解带?这个词有点过了,崔嵬赶紧看向华医生,美女医生涨红了脸调转身子整理病例:“别胡说,你怎么可以这么亵渎梦歧姐?”
“怎么是我亵渎?要说亵渎的也是你才对!”
骆瑛像是吃了枪药一样,崔嵬干脆不理她,自己把衣衫脱掉露出精干的上身,小丫头很烦人,刚刚大男孩很享受被华医生伺候的感觉。
那只手轻柔的触碰,应该是妈妈的感觉,只可惜那种感觉一闪即逝!大女孩没想到崔嵬脱衣裳速度这么快,惊呼一声赶紧转过脸,偏偏的还忍不住偷眼去看。
看似瘦弱的男人,去掉衣服的伪装,身上线条流畅肌肉结实,肌肤散发着一股子男人的气息,就像当初自己被他抱在怀里的味道一样。
别看崔嵬瘦,身子骨足够结实,确切的说他应该是精壮,没错就是一个精壮的汉子,而不是之前纤细的大男孩。
在场的二女都有这种感觉,仿佛几天不见,崔嵬长大了!华梦歧惊咦一声:“怎么搞的?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浑身这么多伤痕?”
此时骆瑛才注意到,崔嵬的身上到处都是疤痕,右胸的贯穿伤已经恢复很好,只剩下猩红的疤。可是除此之外,似乎到处都是小伤小疤。
淤青淤紫随处可见,甚至还有的刚刚结疤,先前的他不是这个样子,无论是华梦歧还是骆瑛,都不止一次见过他的身体,自然知道哪些是新伤哪些是旧患。
骆瑛咬住了嘴唇,心中居然有一丝丝的痛,崔嵬嘿嘿一笑:“训练!这段时间被领导抓住操练,这些伤不碍事的,您看我是不是好了!”
说这话蜷起手臂炫耀一下肱二头肌,华梦歧深深看一眼崔嵬点点头:“好啦!搞不懂为什么拼命,脸色很不好看呢!以后记得不要这么拼,中午了我请你们吃饭,算是报答崔嵬上次的救命之恩,走吧!”
市医院后面胡同里有一溜饭店,最简陋的只有一个不大的小窗口,里面售卖烧饼油条之类简单食物,更多的是挂一两个幌子的饭店。
这之前崔嵬还没有享受过饭店的美食,华梦歧头前带路,直接进入到一个挂着俩蓝幌的饭店:“想吃什么随便点!”
吃什么?骆瑛气鼓鼓拿起菜单,仿佛要一气儿点个够,崔嵬却看着饭店门前挂的幌子:“梦歧姐他们为什么挂那东西?”
别看小崔同志进城半个月了,上饭店还真是头一遭,主要是囊中羞涩不敢进门,谁知道里面什么样的消费档次?小家伙的津贴有限,承受不起城市的消费水平。
连饭店的招牌都不懂,骆瑛撇撇嘴:“少见多怪!那叫幌子!是饭店的招牌,告诉你饭店挂幌是有讲究的呦!想知道吗?想知道叫一声姐姐我告诉你!”
叫姐姐?崔嵬撇撇嘴,华梦歧笑了:“门檐下挂一个幌子就是小吃店,只能吃到本地的家常便饭很少做炒菜,准备点散装二锅头,打发囊中羞涩的老酒友,更多的是为客人填饱肚子的地方。”
原来如此,崔嵬确定一个幌的小吃店,就是为自己这样穷人准备的,以后也敢下馆子了,在这之前真心不敢啊。
即便在外面饿了也要跑回宿舍吃东西,身上没钱胆气不壮,真心害怕吃完了东西给不起钱,事实上他也真给不起钱。
“如果门檐挂两个幌的饭店,一定有熘炒菜,而且可以包办酒席,还可以根据顾客的需要上菜,是三五个亲朋相聚饮酒的好地方。四个幌的饭店不仅能包办酒席,而且想吃啥就有啥,只有客人想不到的,没有厨子做不到的。”
这么牛?崔嵬听傻了,他是土包子进城,真心不知道饭店这么多讲究,华梦歧给他一个全新的认知:“四个幌的饭店这么厉害?”
美女医生笑了:“当然!客人可以随意点菜,南北风味皆可,室内装修颇有讲究,餐桌用具也有了档次,一般可以容纳一二十张桌子,可办红白喜事。”
“梦歧姐!”骆瑛没想到华梦歧直接说出来,大女孩哼哼几声,“这个胡同里没有挂四个幌子的饭店,表明没有好厨子撑不起四个幌,如果实力不足客人点啥没啥,酒客砸了幌子也说不定。”
还别说,刚刚真的注意了,胡同里都是一两个幌的饭店,没有华医生口中的大店,上次去现场勘查,倒是路过一家四个幌的饭店。
可以给崔嵬当老师,骆瑛很有些小得意,眼珠一转挖个小坑:“饭店的幌数量一个到四个,但你走遍东北的大小饭店,绝对见不到挂三个幌子的饭馆,这是为啥呢?”
为啥?崔嵬还真是不懂,骆瑛不敢耽搁,害怕华梦歧说穿了:“看着筷子几根?”
“一、俩、仨……”崔嵬瞬间反应过来,“仨幌、撒谎?”
没想到形状如同灯笼一样的幌子这么多讲究,大女孩摇头晃脑道:“孺子可教也!仨幌和撒谎谐音,有谁敢进撒谎的饭馆吃饭呢?看见没我们进来的是蓝色的,代表的是清真饭店是由回族人开办的,这种店面绝对不能点猪肉菜肴,会挨揍的!”
第024章 火车劫匪
麻烦!崔嵬摇摇头,华梦歧柔声道:“老远就看到门前高高挂着的幌子,不用到跟前便知道了饭店的所在、饭店的种类、经营的档次等等信息,就连目不识丁的老太太也会一目了然!到时候摸着口袋里的钱上饭店,不用担心吃霸王餐!”
这倒是明白消费,终于明白饭店挂幌的好处了,崔嵬下意识摸摸口袋,那里有他攒下来的津贴,这些年在队伍上吃穿不愁,似乎也没有花钱地方。
倒是让他有了一点小钱,进城之后物价太贵,一串糖葫芦都要几块钱,问过价就把崔嵬吓跑了,进城前乡下的糖葫芦只要几分钱啊!
只是不知道自己口袋里的钱,够不够请客的?骆瑛指点菜谱道:“葱烧牛蹄筋、五香酱牛肉、白菜粉丝羊肉汤、手把羊肉和炸胗肝!”
店小二吓一跳:“小姐……”
“叫同志!”骆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什么年代了还叫小姐?解放了人人平等,没有千金大小姐,只有同志!”
反应这么大?店小二小心翼翼道:“是是,那个同志,三位吃四菜一汤太多了一点吧?小店菜码子大,两菜一汤足够三位吃好的,还要来点主食不是?”
还别说店小二很实诚,不等华梦歧说话,骆瑛冷哼一声道:“没见这里有一个饭桶么?再说吃不了可以带走的呀!没有油纸包么?”
这丫头今儿算是和自己杠上了,崔嵬哭笑不得,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女人。华梦歧冲店小二点点头:“就按照骆瑛同志说的上吧,主食来什么?烧卖还是肉饼?”
这是崔嵬有生以来吃到最奢华的一顿大餐,即便军中庆典的时候,也不过是两菜一汤,关键是不可能有这么精致。
当菜上来,他才明白人家店小二说的菜码子大啥意思,足有一尺直径的盘子里面,小山包一样堆满了菜肴。
四道菜全都是这样,白菜粉丝羊肉汤是用一个砂锅端上来的,那砂锅跟军用头盔相仿佛,换做是林侗的话……
想到那个吃货心一痛!一顿饭下来崔嵬撑的弯不下腰,就是这样还剩了很多,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他很不客气的打包带走了!
从春城到瀚海行署公路很不方便,直达的火车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崔嵬和二十九名战友就是乘坐火车前往瀚海行署。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行刑队成员身着便装没带武器,分散在一个车厢中,只有队长王岩和崔嵬各自带着一支驳壳枪。
虽然对外宣称解放了东北全境,实际上眼下东北行署只能掌控到县级城镇,再往下几乎全都是土匪、胡子的天下,这样复杂的情况,任何小心都不为过。
两个队长坐在一起,王岩比崔嵬年长十岁,很健谈的一个人:“春城到瀚海行署铁路里程约三百三十公里,火车要跑十个小时,有时候晚点就说不准什么时候到站了。据说北方老大哥的内燃机车速度快得多,来来来我们玩儿几把小牌,免得旅途寂寞。”
玩儿小牌么?崔嵬嘴角抽搐手指有点疼,不久前刚被十八层地狱的老鬼处罚过,他绝对没想过自己会学什么赌博。
可是空空道人偏要传授自己各种赌术出千手法,否则就不教给崔嵬伪装术和千变万化手,特别是伪装术崔嵬势在必得。
伪装术不只是可以伪装成其他人,更是可以识破别人的伪装,甚至可以寻踪觅迹,这对于搞刑侦的崔嵬来说,简直是必修课。
按照那几位的调侃,空空道人应该叫做空空盗人,他的千变万化手就是各种犯罪手法集大成者。
从赌术出千、盗窃、伪装术骗术,到拍粉、放鸽子到拐卖人口,据说这位把伪满洲国高官女儿骗走了,才会导致成为十八层地狱中的一员。
和同事玩儿尝试一下自己的手法也好,旅途漫漫这边牌一拿出来,立刻有人过来凑局。
白磨手指头的小牌也不必太较真,崔嵬只是用千变万化手不断偷幺九副子,他也不胡牌,起手就不断成副子,到最后看最小的单帖胡!
游戏是消磨时间的最佳手段,一转眼三个小时过去了,从中途上来百多个乘客,车子重新启动不久,隔壁车厢一阵喧哗。
什么情况?崔嵬站起身看过去,车厢门突然被人撞开,砰砰砰!
三声枪响整个车厢顿时乱套:“救命啊!”
“杀人啦!”
砰!又一声枪响:“都特么老实呆着!看见了?哥几个是从刑场上活一回的,命是捡回来的,腰里掖着个脑袋跑车板,是朋友知升点作,如要飞叶子、飞冷子,别说朋友不留面儿。崩星子、片腰子、圆条子,如要受敌,免取后悔……”
真的假的?崔嵬看似害怕低头,却撩起眼皮瞄向冲进来的几个家伙,还别说真有一个眼熟的。
还真是巧啊,这帮家伙从刑场上逃生,居然成了他们炫耀的本钱,他跟王岩递个眼神,身子慢慢往外移动。
一个汉子站起身,居然手持驳壳枪瞄向匪徒,就在此时汉子对面乘客突然暴起,手中寒光一闪!
再看汉子的手,握着枪掉落在地,鲜血不要钱一样喷溅出来,那个汉子痛的扑倒在地,挣扎几下晕过去了。
“都特么消停点!告诉你这辆车上有我们三仙殿几十号兄弟,谁敢不老实打死勿论!”
刚要动手的崔嵬呆住了,如果车厢里还有隐匿的匪徒麻烦了,尽管有三十名战士,可是大家没有武器。
何况万一匪徒挟持人质,将会更加麻烦,崔嵬可不觉得,自己刚刚练过几天就可以包打天下,怎么办?只见匪徒掏出一个面袋子,从头开始要钱!
“人走江湖只为财!没有命花和不来!”最早闯进来开枪的那个嘴上很溜,说话一套一套的,“兄弟们手头紧求个帮衬干一趟武差事,别为几个糟钱儿坏了和气,只要黄白之物和钞票,手表古董俺不稀罕!”
砰!又一枪打在地板上,那边想要藏钱的乘客吓得跪在地上:“好汉爷放过我吧,这点钱是我孙子的救命钱……”
啪!
拿着钱袋子收钱的土匪一个大巴掌抡在老人脸上,老人被他直接打倒在地,又被他踹进车座底下,老人蜷缩成一团却不顾自己的伤痛:“给我钱!那是给我孙子救命的!”
土匪哪里管那些:“瞧见没?这就是葬埋的下场,老东西借孙子的光了,给他留一条活命,下一个胆敢藏钱全都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