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了邓九皋的一番简单讲解,苏默对于江湖的了解总算是有了一个粗略的梗概,不再像以前一般,只知有所谓江湖,却不知道所言何事,仿佛盲人摸象,认识得十分偏颇,如今他脑子里却有了一个通盘的考量,首先是江湖的层次,位于炼气士的世界之下,其次是江湖中的高手,从三流、二流、一流一直到先天,虽然这样的品阶划分十分的粗疏,但却胜在简单明了,让苏默能十分直观的认识。
以内息为考量,就能够直接认识到一个人处于什么阶段,非常方便。但是这些认识,都是最为基本不过的常识,有所了解也便行了,邓九皋的话中,真正对苏默最有用的,却是一番对于师兄弟的阐述,充斥着**裸的尔虞我诈,即便只是为了争夺常磊这样一个江湖中的二流高手的道统传承,也有可能血溅五步。
当然,苏默是不会去争夺什么的。第一、他不能修行的根源所在是秦子衿,连【神主宿身灵牌】都无可奈何,常磊一个二流高手琢磨出的办法,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益处;第二、他的心思远不止于勒马庄,虽然如今困于浅滩,但他是不会甘于永远如此的,致远堂只是一块跳板,即便苏默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跳起来。
但是苏默不争,却不代表他不会被针对。正如邓九皋所言,每个讲师座下就那么几个亲传弟子的名额,很多人都是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的,现在莫名其妙被苏默捷足先登了一个名额,自然会有人不服气。
邓九皋劝诫苏默要息事宁人,若是有傲气的本钱话,苏默自是不会选择退让,但现在他手无缚鸡之力,除了低调一些,倒真还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没有融合神主元神,便无法修行天元大陆上主流的修行之法,苏默现今唯一的想法,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希冀到了致远堂中后,能机缘巧合寻觅到一些五会真神未降临前流传在世间的修行之法,从而真正走上修行的道路,至于秦子衿口口声声说赐予他的什么【主角光环系统】,他是想都不会再去想,整整十三年了,一点音讯都没有,要是寄希望于此,还不如早点放弃来得洒脱。
翌rì,再去致远堂武院时,邓九皋就没有同行了,苏默一个人早早前往,又有了前世早起上学的那种感觉。到了武院门前,便看到一行三人正站在那里翘首等待,待得苏默不徐不疾的走上前来,那三人也缓步迎了上来。
其中打头的那人,约莫二十四五的年纪,肌肉贲起,又高又壮,原本松散的黒衫穿在他身上就像是紧身衣一样,充满了咄咄逼人的压迫感,而另外两人则只有十仈jiǔ岁光景,一人文弱而又yīn鸷,一眼看来就像个狗头军师的角sè,倒是十分典型的面相,剩下那人则是黑黑瘦瘦,长相也甚是普通,仿佛一个路人甲。
那打头的青年领着两人走到了苏默的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才说道:“想必你就是苏默师弟吧。我叫做马文启,是师尊座下的大弟子,听闻师尊昨rì直接收了个亲传弟子,故而今rì向师尊讨了差遣,前来见识见识。”
狗头军师又接着道:“我叫李梦钒,师尊座下三弟子。据说师尊只是进行了一场入院试,就决定收你做亲传弟子,如此垂爱,想必师弟的天资定是十分惊人了。不知赤橙黄绿青蓝紫七阶,师弟位于哪一阶啊?不会是与大师兄一般,都是赤sè的灵童,具有晋升为炼气士的可能xìng吧。”
那黑黑瘦瘦的青年做自我介绍时,则是十分简单而寻常,他接在李梦钒之后,简短的说道:“苏默师兄好,我叫赵沐晨,是致远堂武院jīng英部的弟子。”
马文启与李梦钒的咄咄逼人,苏默并没有计较,倒是赵沐晨表现出了难得的好感,苏默也就冲他笑了笑,说道:“劳三位师兄弟前来等候迎接,非常感谢。大师兄与三师兄对我这后入门的有些好奇,原也是应有之意,不过资质之事,恐怕就要让两位师兄失望了,我之所以能够让师尊看中,不过是因为一些父荫,至于我自身的资质却是极差的,拜入师尊门下,不过也就是为了习一些法门,以后好作为晋升之阶,却是要让师兄弟们见笑了。”
苏默听了邓九皋的吩咐与办法,这一番话可谓说得低调已极。但显然马文启、李梦钒二人都没打算领情,仍是冷着一张脸,只有赵沐晨的表露出了一些好奇,但更多的却也是觉得苏默是在谦虚,亲传弟子事涉传承,有什么父荫能让一个资质极差的生员一跃成为亲传弟子,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岂不是挟恩图报了吗?
常磊是一个二流高手,这样的道行放在整个江湖中去虽然不值一提,但仅在西河县来说还是数得上的,尤其是在致远堂武院之中,更是名列前茅,这样一个人物,自然有很多生员想要拜入门下,走各种门道的都有,但却从没听说有人成功过。
苏默的来历也不是什么隐秘,谁都知道他是邓九皋的养子,而邓九皋是什么人呢?不过就是勒马庄外院的一个管事而已,这样一个手底下管着一帮子庄户的人,能对常磊有什么恩情呢?
三人头前带路,领着苏默径直朝常磊的阁楼行去。武院对于讲师的安排是十分贴心的,每个讲师都有一栋dú lì的阁楼,尤其是像常磊这样的二流高手,更是被安排在了整个武院的中心地段,周遭人来人往,一派欣欣向荣。
阁楼全木结构,只有三层高,并不能称作雄奇,但却尽得jīng巧,飞梁画栋,雕龙转凤,仿佛一件jīng美的艺术品。
苏默随着三人一同上去时,常磊正在二楼的大厅中等着,看到苏默来了,脸上顿时满面笑容,起身就迎了过去,这个举措顿时让马文启与李梦钒二人眼角直跳,今天这见面按说是苏默正式拜师的礼仪,在这样的场合下,哪里有师傅迎接徒弟的道理,他们二人也是拜过师的,想当年他们拜师的时候,可是老远就跪倒在地,几乎匍匐前进,要多虔诚有多虔诚。
师傅迎接徒弟,可以说是出自爱才之心,倒也情有可原,可是这个时候徒弟不是应该表现得诚惶诚恐吗?但看看苏默此时的表现,他不过就是紧走了几步,与常磊将手握在了一起,然后就是径直把臂而行了,这他妈哪里是师徒见面,这分明就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重复吧!马文启与李梦钒二人顿时就不平衡了,似乎当时他们拜师时吃了大亏一般。
李梦钒还好,他xìng子yīn沉一些,还能忍住,可马文启就忍不住了,他天资优秀,是江湖中人所谓赤橙黄绿青蓝紫七阶之中的第一阶,素有灵童的美誉,是十有仈jiǔ能够晋升先天,成为炼气士的人物,因此他从来都自视甚高,也甚得常磊的喜爱,可如今苏默一来,原本属于他的喜爱就已经被分走了绝大多数了,按照这种情形发展下去,恐怕要不了几rì,他就要被打入冷宫了。
马文启脸sè一黑,立刻就说道:“苏师弟,今rì是你的拜师礼,你就是这么拜师的吗?在你眼中可还有师道尊严,可还有上下尊卑?”
马文启厉声一喝,常磊与苏默之间的其乐融融立刻就被击溃了。常磊皱了下眉头,扫了马文启一眼,但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马文启的诘问虽然有些刁难的嫌疑,但却处处站在了理上,常磊若是出言反驳,那就有失偏颇了。
苏默虽然已经在西河县生活了十三载,但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孤身一人,因此他大多数的生活习惯还是来自于前世,显得追求dú lì与平等,他心中对于常磊的垂青其实是很感动的,但让他用崇拜甚至崇敬的姿态来表达,他恐怕就有些为难了。
就像他与邓九皋来相处一样,他充满了对邓九皋的感恩,但却从不会肉麻的表示什么孺慕之情,若算上两世为人的年纪,他已经是三十而立的人,早就是成熟了。男人的感情,即便是炽烈,那也是内敛的炽烈,歇斯底里的把戏只会有小孩子才会去玩。
所以苏默吃马文启一喝,有些小小的无措,他知道自己有些逾矩了,师徒之间的确该有些尊卑,他只得尴尬的松开拉着常磊臂膀的左手,说道:“大师兄见谅了!见到师尊一时高兴,有些无状了,望师兄们海涵。”
马文启并不领情,看到苏默认错,他心中快意无比,又呵斥道:“拜师礼当三拜九叩,心思虔诚,这素来就是江湖**尊的师道,难道你长这么大是第一次才知道吗?还不跪下恭恭敬敬的向师尊叩头,难道还要我这做师兄的教你不成。”
下跪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从来都是大事,常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有或者是形容男儿一跪叫做推金山倒玉柱,足可见这一跪的分量,男儿上跪天地,下敬父母,这是应有之义,师尊如父,常磊受苏默一拜,原也是合情合理的,若是在另一个平和些的场合,苏默心悦诚服的拜一拜常磊,那也没有什么,但是现在,此时此刻,马文启分明就是吃准了苏默是首次拜师,要强逼他下跪,给他一个下马威。
苏默要是跪了,那就是变相的向马文启服输,而苏默要是不跪,又是明显的不尊师重道,这样的名声要是宣扬了出去,他在致远堂,甚至是整个江湖中都将寸步难行。
经过与邓九皋的交谈之后,苏默对于自己的师兄弟是抱有戒心的,他知道会受到排挤,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排挤会来得如此之快,以及如此之直接,甚至就当着常磊的面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