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连两rì,苏默都是在焦躁的情绪之中度过的,除了吞服内壮丸打熬身体仍能正常进行之外,其他的任何修行,都处于了半停滞的状态。
苏默自然明白空自焦急也是于事无补,但当形势迫在眉睫,火烧屁股的时候,能真正做到安忍不动如大地的,又有几个。即便苏默两世为人,前世又经历大起大落,算是看透了许多,但他的心xìng,距离宠辱不惊显然还有不小的距离。
苏默倒也想冷静下来,好好揣摩【搏浪十三手】与【破杀千军拳】的两式拳招,但一想到马文启晋升了二流高手,他便没有办法安静下来。面对一个二流高手,他这些曾经能够引以为凭恃的手段,如今都已经有些不合用了,要想应付这样的变故,显然需要他领悟一些更为玄妙的东西,但这又谈何容易。
常磊显然已经告诉了邓九皋一些什么,这两rì,邓九皋看苏默的眼神经常显得复杂莫名,时常yù言又止,但每次到得最后,他都只会告诉苏默早去早回,注意安全,唠唠叨叨仿佛一个惹了闺怨的小妇人,然而真正想说的话,却只字未提。
邓九皋殷切的眼神,袁碧怜期盼的希望,这些原本温馨的东西,如今却都成了苏默身上挥之不去的沉重压力。月评大比眼看将近,他若是在擂台上败了,即便是苟延残喘保下了xìng命,依着赌约,也要向马文启跪下认错,更是要退出致远堂,这样苛刻的条件,于他来说,简直就是生不如死,然而赌约与条件,都是他提出的,此时倒真有些后悔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
仍是十五颗内壮丸囫囵吞下,就着药力,苏默机械的打熬身体,他能体会到那种破而后立的快感,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慢慢的变得越发强大,以往在这个时候,他总是很兴奋的,但如今他却提不起jīng神来,无他,【破杀千军拳】前期的修行即便是再快,在这短短的几天功夫之内,也绝没有可能追上马文启了。
苏默的路,似是已经走上了一条穷途。遍思手上的所有底牌,却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可趁之机。苏默所认识的高手倒也不少,便说邓九皋,能得常磊那般尊敬,身手定然是不差的,当然最厉害的,还是要属苏博文,但这些人,都没有可能解决他眼前的困境,该如何破除囹圄,苏默深感茫然。
四个时辰倏忽而过,打熬完身体之后,苏默并未揣摩拳法,而是穿上衣衫,整肃形容,静静的端坐在桦木林中等待着,袁碧怜已是两rì没来了,按照往rì的惯例,今rì她应该就会在这个时间段内过来。
果不其然,只片刻功夫,林外便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袁碧怜今rì着一袭紫sè短衫,下身穿着百褶罗裙,行走间衣袂飘飘,裙摆款款,如同踏水而来的洛神,姿态闲适优雅。
苏默呆呆看着,尽管心绪再不佳,一见到袁碧怜,也似乎忘忧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师姐,今rì便不演练拳法了,忙里偷闲一rì,与师姐说说话吧。”
袁碧怜盯了苏默小半晌,道:“你是有什么心事吧,有便说与我听听。”
苏默苦笑道:“有这么明显吗?”
“当然!”袁碧怜皱皱琼鼻,道:“也不看看本小姐是谁!更何况你的脸上都已经快写着我有心事了,要是这样本小姐还看不出来,那岂不是眼瞎。”
苏默伸出双手揉了揉面,长舒了口气,索xìng便道:“昨rì师尊唤我前去,我碰到了马文启,没想到那厮已经晋升为二流高手了。这样的变化实在太超出我的意料之外,我如今很是有些彷徨无措。这个三月之赌的赌注,对我实在太重要了,一旦失败了,我恐怕立刻就会被打回原形。”
听到马文启竟然已经成了二流高手,袁碧怜也是十分惊讶,她如今也正处在三流高手的巅峰状态,距离二流高手只差临门一脚,虽然这只是半步之遥,但她却从来没有找到过这临门一脚该怎么去踢,然而见到苏默情绪这般低沉,她却是肯定不能再说任何的打击的话,转而便问道:“打回什么原形?只要保住了xìng命,便是受到些羞辱又如何!你的资质以及身上的修为,始终还是自己的。总之我相信你并非池中之物,只要抓住机会定然就能风云化龙。”
苏默摇了摇头,袁碧怜并不知道他的志向何等之高远,又岂会仅仅只着眼于江湖这小小一隅,但江湖再小,也终究是一块跳板,他若是连跳板都上不去,又怎么去迈入炼气士的广阔世界。
袁碧怜试探道:“你是不是在忧心输了之后要依着赌约退出致远堂?”
苏默应承道:“是!赌约与条件都是我自己提出的,一旦输了,绝没有反悔的可能。我素来仰慕炼气士的世界,总想去看一看那广阔的天地,若是没有致远堂的推荐,再想去找这样的机缘,便难上加难了。”
袁碧怜诧异的看着苏默,若是旁人说出这番话来,她一定会嗤之以鼻,无他,太过好高骛远罢了,苏默而今的修为,只勉强与普通的三流高手相当,虽然只修行两月余,便有这样的成就也是非常可观,但体术修行原本便是前期见效快,而越到后越难,更何况普通的三流高手与炼气士的世界,这样的差距,便是连天堑都不足以来形容。
但见得苏默脸上那坚定而又渴望的表情,袁碧怜却是不好说什么,她心中已是慢慢有了苏默的影子,自是会为苏默考虑,便道:“其实我袁家也有入学的名额,虽然不是如致远堂一般的直接推荐,却也有参与考核的机会,不如这次家中来人之后,我去说一说吧。”
“再看吧。”苏默并未拒绝,却也没有答应。其实他心中清楚的很,袁宗戈虽然在家信之中措辞强硬,但那不过就是一个姿态而已,只不过是做给卢东杰与卢长老看的,他派了人过来,无非也就是衡量一下苏默的价值,若是苏默值得投资,他自然也不会吝啬将袁碧怜下嫁,但若是苏默不值得投资,那肯定他就会如家信中一般的做一做恶人,要棒打鸳鸯了。
而这个时候又正值月评大比,苏默一旦落败,就会名声丧失,前途凋零,这样一个人,便是手握着一件法宝,也是扶不上的烂泥,若是袁宗戈有些仁德,还会熬苏默一命,若是心狠手辣之辈,恐怕就会取了苏默的小命。
沉吟了小半晌之后,苏默又道:“二流高手究竟如何?我总得有个印象才成,师姐,不如我们来较量一番吧。你便用全力,不要留手,我也好放手一搏。”
“好吧!”袁碧怜闪身退开,周身的气息骤然一凝,面sè转寒,仿佛凛然不可侵犯的女神,双臂一前一后错开,均凝成掌势,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势顿时爆发,向着四周推拒,层层不息,生生不止,有如海浪。
苏默知道,这恐怕就是真正的【搏浪十三手】。他虽然将这门拳法练得jīng熟,但真正的【搏浪十三手】是怎样,还还真就没有见识过,此时乍然见到,不自觉便打起了jīng神了,也与袁碧怜一样,捏了一个同样的拳架子,只是他这拳架子却没有那股气势,却反而多了一种很诡谲的味道。
袁碧怜娇叱一声,双脚在地上一垫,便一波三折的扑了过来,【搏浪十三手】胜在繁复jīng巧,却偏偏又狂突猛进,袁碧怜这一扑,看起来大开大合,却仅仅是在前进的过程中转换了三个方向,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但苏默对【搏浪十三手】也十分熟悉,他甚至都不等袁碧怜将招法落实,便闪身扑了进去,他这一扑,立刻便打乱了袁碧怜的节奏,但袁碧怜作为三流巅峰的高手,内息已是小有成就,眼看得苏默扑来,身形在原地骤然一僵,却又凭着内息的支持诡异的再一转,竟是突兀的绕到了苏默的身后。
呼!耳后风声大起,苏默再想转身防备袁碧怜这一掌,这就有些力有未逮了,情急之下,将双手一上一下反方向往身后一兜,同时身形往前急扑。如此一来,袁碧怜若想绕过他双臂转而再攻击其他的地方,势必就被苏默拉开距离,而若袁碧怜仍是攻击脑后,自然就会被双臂拦下。
苏默这一次防备,反应不可谓不快,也不可谓不巧妙,但他还是错估了三流巅峰高手的全力一击,只听得嘭的一声,袁碧怜这一掌就劈在了苏默的右手小臂上,顿时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虽然还在忍受的范围之内,但苏默稍扭头余光看去,便发现了小臂之上已是有了一个通红的印记,以他如今的身体强度,竟然被一掌就抽出了一个印记。
两人斗在一起,你来我往,只是片刻功夫,便互换了数十招,却都与这种情况一般无二,袁碧怜的攻击显得井然有序,苏默的应对也很是别出心裁,往往有出奇之处,但无论苏默再怎么反抗,却仍是守多攻少,即便偶尔有个进手的招式,也是被袁碧怜轻松化解。
一切,都在袁碧怜的掌控之中,可说是为所yù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