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sè,尤其深沉,浓重的云彩遮盖住了月亮的光芒,正是月黑风高杀人夜,将近有一千二百人聚集到了勒马庄外院苏默的家中,由于人数太多,根本就排列不开,许多人都站在了小院之外。
王二狗站在一个临时搭建起的小台之上,幽暗的夜sè下,他的脸sè显得十分的yīn鸷与狰狞,他扫视了一眼身前站立得并不齐整的众人,虽然有些乌合之众,但这不是战争,只不过是勒马庄的夺权罢了,一千二百人,足足有余。
“诸位!”王二狗高声说着,以手指向勒马庄内院的方向,道:“女人、财富、地位,你们想要的一切,无论是名利,还是权sè,那里都有,以前,那里是高不可攀的奢望,但现在,我们有机会将那里踩在脚下,做那里的主人,这一切都要用我们的双手来实现,杀上去,打破杨存志对我们的奴役,让这勒马庄的天变成我们的天!”
“杀,杀,杀!”一千二百人齐齐呼喝,声震九霄。
早在傍晚时分,便已有探子来报,勒马庄内院所有衣服杨家的庄户仆从都已经缩到了杨家的府邸之中,他们显然已是收到了jīng确的消息,既是玩不了突袭、夜袭的yīn谋,王二狗也就没打算再隐藏什么,联合起来的这一千二百人,已是远远超出了杨存志一脉如今能在勒马庄收拢的人马,如此大的优势,只要己方不乱套,直接碾压过去便可以胜利。
“杀过去!”王二狗高呼着,右手狠狠的朝下一挥,很有些大将军cāo纵着兵马挥军直上的风采。只可惜这一千二百人比乌合之众也强不了太多,乱糟糟的一拥而上,甚至还出现了自己人互相踩踏的伤亡,真是让人啼笑皆非,都还没有真正开始厮杀,竟然就已经出现伤亡数据了。
不过杨存志一脉的人,显然没有打算在其他地方多做抵抗,他们明智的很,所有能收拢的人都收拢了回去,将杨家府邸外的整个勒马庄都放弃了,众人所过之处,只有一些最普通的庄户躲在家里噤若寒蝉,入了内院之后,整个内院更是黑灯瞎火,连人声都没有,只有偶尔传出的家畜声。
苏默不觉有些奇怪,将所有人都聚集到了杨家府邸,这不是给我们机会去一网打尽吗?现在这样的情况,便是我这个对战略战术一窍不通的白痴来指挥,也知道要凭着自己对内院的熟悉程度来打sāo扰,而且今晚夜sè深沉,扰敌战术更是可以发挥得淋漓尽致,趁着我们不堪其扰了,再来一次夜袭,弄不好就可以以少胜多,如此简单明显的道理,莫非他们都看不出来?
一千二百人士气高昂得都有些脱离掌控了,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在勒马庄中狂突猛进,他们原本大都是一些过得并不甚如意的庄户,要不然也不会跟着杨伯方与邓九皋来闹事造反,如今见得杨存志一脉的人似是怕了,自是热血沸腾,这种浓烈的情绪彼此汇聚在一起,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轰轰烈烈的情绪就像是一个大火炉一般,将所有人都笼罩在了其中,炙烤。
苏默若不是心念坚定,恐怕也会像这些人一般,陷入一种疯狂之中。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王二狗,发现他的脸上也正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充血,呈现出一种不正常,近乎病态的嫣红。他觉得这样的情绪很是不妙,感觉有必要收一收众人的心。
“二狗叔,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这里太安静了。”苏默提醒道。
王二狗转过头来,不以为意,道:“杨存志的人怕了,收缩了回去,自然会安静,至于那些普通的中立庄户,他们只求一口饱饭吃,只要能够安身立命,跟着谁混不一样,谁去做勒马庄的主人,他们都不关心,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露面。小子,你放心吧。二狗叔等这一天等了这么多年,心中有数的很。”
苏默看了看周遭已经完全乱成一团的一千二百人,无奈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即便是能够劝说得了王二狗,王二狗也已经没有能力再去收拢这些人了。反正杨存志的人的确已经是收缩了回去,便再观察一阵,看看情况吧。
人流以一种争先恐后的姿态涌到了勒马庄内院杨家府邸前。杨家的这座府邸,简直就建造得像一座堡垒,外围不但是有又高又厚的城墙,竟然还引灌了一条护城河,足足有十多丈之宽,像是一条蜿蜒的巨蟒守卫在府邸之前。
一条护城河,自然是没办法阻挡住众人的脚步,但众人渡河的时候,行动就难免迟缓,这样会给守城的人很多可趁之机。看着城墙之上密密麻麻攒动的人头,显然已是布下了重兵防备,众人一旦渡河,即便不是以密集阵形突进,对方以巨石砸下来,怕是也会造成不小的伤亡。一千二百人虽然不少,却也不多,还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王二狗越众而出,手搭凉棚望着无数火把映照下灯火通明的城头,高声呼道:“杨存志不顾念旧情,借着闭关之名,却让虎痴大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外院管事,想当年勒马庄初创,困难重重,若不是靠着虎痴大人一杆训诂尺,哪里会有现在勒马庄的赫赫威名。如此的忘恩负义,兔死狗烹,哪里有一点做庄主的气度,如今虎痴大人极有可能面对来自于天波府的威胁,杨存志不但不做主,反而还要将我们卖给天波府的人,如此的无能,不配做庄主。”
一千二百人顿时齐声应和,道:“不配做庄主,杨存志让位……”
吼声惊天动地,城头之上的那些守卫,神sè之间忍不住有些了仓皇,甚至有人竟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素质之差,简直让人咋舌。原本王二狗一番话就将敌人说得心意萌动,这是一件极为有利的事情,但苏默偏偏却有些高兴不起来,实在太轻松了,简直轻而易举的有些诡异。
能收缩回杨家府邸的人,好歹多少也会对杨存志一脉有些忠诚的归属,怎么可能让王二狗一吓一哄就心思浮动,看那模样,甚至恨不得立刻就献城投降一般,那一副迎接天兵降临的姿态,只有在主题电影中才能看到,苏默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杨家人便是眼光再差,也不可能瞎到将城防交给这样的人,若是这么糊涂的话,勒马庄早就垮了,哪里还轮得到现在两方人马在这里争夺。
苏默又拉了拉王二狗的长衫后摆,上前贴耳说道:“二狗叔,小心他们耍诈。”
王二狗回以一个自信的微笑,拍了拍苏默肩膀,道:“我们手下这些人的素质你也看到了,如今虽然狂热得有些过火,但却也士气正旺,这是一把双刃剑,只给我们一鼓作气的机会,即便明知前面是陷阱,我们也不得不踩踏过去,一旦士气回落,再而衰,三而竭,到时候即便我们人员齐整,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我们可能就只有这一晚的时间,明天若是还不能收拾残局,到时候是什么后果,你明白的。”
苏默叹了口气,有些忧心的道:“但愿能一战定乾坤吧!”
王二狗目光坚定直视前方:“一定会的。无论他们耍什么yīn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些都将是浮云。我们人手比他们多,顶级的战力也比他们多,他们即便是已经在城里设下了许多埋伏,又能奈我们何!”
苏默想了想,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觉也点了点头,退回了己方阵营之中。
城头上的人虽是有些心意浮动,不过却也并未如此简单的就投降,他们交头接耳了一阵,脸上神sè古怪,似是有着什么顾忌,王二哥目光锐利,将这一切都收进了眼里,稍一思忖,便已是有了些主意,投诚之人最担心的,无非就是两点,第一、他所投诚的对象能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若是一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那自是不会投诚。第二、他投诚之后,能得到怎样的待遇,投诚也是大功劳,他虽是降将,过去了之后会不会受到歧视。
王二狗有些心得,便试探着朝城头喊话:“诸位兄弟,你们之中或许有许多人都不知道虎痴大人的仁德之名,但你们可以回去问问你们的老父,当年这勒马庄中上上下下每一口人,有谁没有受到过虎痴大人的恩惠,世人都说感恩戴德,现在便是你们报恩的时候了,我不敢保证你们将来一定会比现在过得好,但你们却肯定会安心许多。”
王二狗没有鲁莽的去许诺,毕竟他也做不了主,若是现在骗了城头之上那些人,没来由会污了自己的名声,以后可是要做内院大管事的人,要是让这些投降之人天天戳着脊梁骨,那便太失败了。等三圣母来了之后,这西河县的格局要怎么变,他并不知道,但有一点他却是可以肯定,那就是邓九皋一定不会赶尽杀绝,他绝不会允许杨家一脉断绝,所以无论最终勒马庄会归谁所有,王二狗都需想一想名声问题。
城头上的人又开始了交头接耳。苏默更觉得奇怪,尼玛那些人上了城头,站那么高,下面就没有人能监视他们了吗?王二狗喊话的声音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城里的人哪怕是听得不真切,也应该能想象得王二狗是在跟城头上的人通气吧,每次王二狗一说话,那些人就要商议一番,杨家人难道都是二傻子,别的人苏默并不知道,但杨淇畔那小子苏默却是清楚的很,他可不傻。
此事这么明显,肯定是有蹊跷,这杨家府邸之中,显然是有陷阱了。
就在这时,那些人商议了一番之后,竟还真是有了投诚的举动,只见城头上有一人高高的站起,应该是下面垫了桌椅之类的东西,转个身来,唤人将他双手绑缚在肩胛骨附件,又再转过来面对着王二狗、苏默等人,这套|动作叫做面缚,意思就是投降了。
这一下众人顿时面面相觑,一千二百人无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