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局面,倒真是有些让人头疼。若是勒马庄局势糜烂,依附于此的势力必然会造次,这几乎是颠扑不破的至理,那些势力对苏默来说,还有大用,若是强力镇压的话,反弹倒是不必担心,以苏默与邓九皋的武力,不过就是大开杀戒而已,但是最怕的,便是他们阳奉yīn违,到时候偷偷归附龙家人,背后捅刀子,那可就真是歇菜了。
虽然三圣母会来西河县暂时坐镇,但以光复社如今的力量,不可能去与龙家死磕,三圣母的确是修为高绝,杀几个龙家人想必是手到擒来,但杀多了之后,却就会引起大问题了,所以三圣母来了之后,主要还是起到威慑的力量,不让龙家人太过肆无忌惮,真正对付龙家人的办法,还是要以大晋王朝的律法为根底,以舆论来压迫,龙家人来不了硬的,软的又要吃亏,自然会离开西河县。
苏默皱了皱眉,道:“经此一役,几乎所有杨家的头面人物都被剃了一个遍,我们也是损失惨重,勒马庄人才凋零已成定局,要想度过这个难关,就必须从外引进一些站得住跟脚的人物。袁家家主袁宗道虽然对我不仁,但他毕竟是碧怜的父亲,我也不可能彻底与他撕破脸皮,他想与勒马庄结成联盟,如今勒马庄已破,我们不如索xìng大方一些,将这桃子整个送给了他,义父觉得他有可能接受吗?”
邓九皋沉思了半晌,道:“袁宗道这个人,我也有些了解,他xìng子谨慎而又好利,是一副典型的商人个xìng,他让袁碧怜那丫头与杨淇畔结亲,无非就是想彻底撇清关系,害怕龙家人的迁怒,这样的做法,是想保全自己的利益,但若是我们将整个勒马庄都送给他,有了如此大的一个桃子,他便是豁出xìng命,也会整个的侵占下来。商人逐利,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又有一丝丝成功的机会,便没有他们不敢的。”
“如此正好!义父,那便让勒马庄并入袁家吧,袁宗道也算是个人物,我曾听碧怜说过,他也是个不错的父亲,相信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会知道做出怎样的选择,若是他敢将我们卖给龙家,碧莲会恨他一辈子的,而且我都出了这样的一份聘礼,他也应该知足了。”
邓九皋脸上不觉有了些笑意,道:“你这小子,倒是打的如意算盘。龙家的先头部队今天下午便会到了,我们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准备啊,你既是要送聘礼,那去袁家的事情,便交给你去办吧,震慑那些依附的势力,由我出面终归还是好一些,毕竟这勒马庄,曾有我的许多心血,相信他们还会卖给为父几分薄面,若是实在不识趣,我也不介意让他们再见识一下虎痴的威名。”
邓九皋的安排,显然是最为适合的。两人又稍稍商议一阵,确定了将众人都聚集到勒马庄中会面的时间,两人便一齐出了山洞,一夜厮杀,第二rì太阳升起,又是一个艳阳天,两人的心情,在阳光的沐浴之下,似是都温暖了一些,到常磊、王二狗等人简单的坟头上又拜了拜,两人一路奔行,往勒马庄而去。
这次二人便没有任何闪躲了,光明正大的上了官道,那些暗哨,便让他们去看吧,一切都该尘埃落定了,龙家人就要来了,是强龙压过地头蛇,还是地头蛇赶走了强龙,都拭目以待吧,到时候这些落井下石的人,总要多多少少付出些代价。
一路奔行到勒马庄,两人便分道扬镳了,苏默径直往袁家而去,袁家距离勒马庄并不远,苏默奔行到袁家的大院之前时,还只是辰时刚过一刻,这个时候,天sè只是大亮不久,袁家大院的大院洞开,进进出出很多的仆从正在忙活一天的活计,热热闹闹,仿佛市井一般,经了一夜的杀戮,看到这样的场景,倒很有些温暖。
苏默拦住一个仆从,道:“还请去通报一番,就说勒马庄苏默前来拜访。”
那仆从啊的一声,像是见了鬼一样,上上下下扫视了苏默一眼,见他身材魁梧,容貌俊逸刚硬,只是一件长衫穿在身上松松垮垮,有些潦倒,很不得体,心中却是恍然着,原来这个人就是苏默,他来这里做什么,不会是来求老爷庇护的吧。
仆从倒也很称职,虽然大院里关于苏默的传言很多,但他还是没有难为与刁难苏默,只是应了一声,便自顾转身朝大院里通报去了,一直过了盏茶功夫,他才又从大院里跑了出来,说道:“老爷事情要处理,唤你到偏厅等待,你且随我来吧。”
苏默嘴角不觉浮现出一抹嘲弄的笑容,看来这袁宗道还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大清早的起来,能有什么事要处理,便算你有事情处理吧,我好歹也是个客人,竟然叫我到偏厅等待,连个正堂都进不出,偏厅一般可是让仆从等待的地方。
不过苏默倒也没拒绝,反而还对那仆从道了声有劳了,彬彬有礼的跟在他身后,饶有兴致的看着袁家大院中的风景,假山亭台楼阁,间有溪水修竹,倒是幽静的很,穿过一片树木掩映的小径,仆从将他带到了一个不大的房间之中,偏厅就偏厅,规格果然是不够的。
仆从交待苏默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走,便自顾离开了。
苏默又怎么可能真的就在这里等,他与邓九皋之间约定好的时间,是巳时过半在勒马庄汇合,满打满算,也不过就是一个时辰多点的时间,若是在这偏厅之中耗着,相信袁宗道处理那莫须有的事情处理到晚上都有可能。
苏默只待那仆从一走,紧随其后也便光明正大的从偏厅之中走了出来。通常来说,离偏厅不远就会有一处正堂,苏默左右张望了一番,便在前方的拐角处看到了一处屋檐,紧走两步走了过去,便看到了一间要大许多,也奢华许多的客厅。
苏默也不客气,推门便走了进去,见正堂中也没有人,便大模大样的坐了下来,不多时,有仆从进来,想是进来收拾的,看到正堂之中竟然有人,不觉有些奇怪,不过做仆从的,首要便是管好自己的嘴,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定不要好奇,他只是看了一眼,便自顾忙碌了起来。
苏默却是道:“烦你去通报一声,就说勒马庄苏默来访,已在正堂之中等候多时了,若是他袁宗道再不来,我便要径直找你家小姐去了。”
那仆从也是一惊,显也是知道苏默的事情,匆匆忙忙便离开了。
许是找袁碧怜这句话还有些杀伤力,苏默只是等了盏茶功夫,便听到了正堂之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来的人看来还不少,大堂门被推开,六个人鱼贯走了进来,当先一人身材不高,一脸福相,整个一富家翁的模样,另五个人四个中年一个青年,那青年与当rì那个衙役长相有七分相似,想来便是袁碧怜的大堂哥了,似乎是听袁碧怜说过,叫做袁福,倒是一副jīng悍的模样,不愧是到天波府见过世面的人物。
袁宗道甫一进来,说话便不客气:“你这小子大祸临头还不自知,竟还敢到我袁家来拜访,是想要与我家闺女永别吗?告诉你,没这个可能xìng。”
苏默撇撇嘴,应道:“袁家主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勒马庄昨夜生了这么大的事,许多暗哨都看在眼里,莫非你会不知道,今rì我能拜访你袁家,便说明我已经赢了。”
四个中年人中有一人面sè很是不善,道:“仆从造反杀了主家,还有脸在这里耀武扬威。龙家人马上就要到了,你一个秋后的蚂蚱,有什么资格谈输赢。”
苏默能够忍受袁宗道奚落几句,那是看在了袁碧怜的面子上,可不代表任何人都能上来嘲讽他一番,这中年人恶语相向,苏默的目光立刻便冷冽了下来,回道:“袁家的事情,轮得到你来做主吗?我有脸无脸,你又算是哪根葱,也敢来指谪!”
“你……”那中年人抬指指向苏默,大怒道:“你一个将死之人,来我袁家求援,竟敢如此猖狂。”
苏默纵声大笑,突然身形一闪,便扑到了那中年人面前,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抽了下去,这一下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想到苏默的反应竟是如此爆裂,竟然敢在袁家动手,竟然有能力在袁宗道与袁福的面前动手,只听啪的一声,那中年人嘴上一痛,两颗牙齿当场就飞了出来,脸颊红肿不堪。
“你是个什么东西,谁告诉你小爷是来袁家求援的。小爷今rì来,是向你袁家提亲的。”
袁宗道面沉如水,冷冷的看着苏默,怒道:“不管你是求援还是提亲,这就是你来我袁家做客的态度吗?一个动不动就要抽人耳光的少年人,且不说能不能度过眼前的难关,即便是侥幸度过了,将来也不知道会树敌多少,你觉得我会放心将女人交给你吗?”
苏默却是讥诮道:“袁家主,恕我苏默年幼无知,直言一句,你找夫婿,什么时候开始也看其人品个xìng如何了,不是只要门当户当,给你足够的利益便成了吗?你且不要忙着拒绝,何不先听听我的聘礼是什么?”
袁宗道怒极反笑,道:“好,我便听听你这狂妄小儿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聘礼。”
苏默道:“我若将整个勒马庄送给你,不知算不算拿的出手,够不够分量。”
“什么!”在场众人,包括袁宗道在内,尽皆惊呼道。
勒马庄在西河县立足近百年,是西河县的三大势力之一,底蕴深厚,其下的产业几乎遍布了天波府境内小半的区域,这样的利益做聘礼,简直连想都不敢想,众人虽然知道昨rì一场厮杀,恐怕是苏默、邓九皋父子赢了,但具体战况如何,他们却并不知道,杨存志一脉断绝了,杨伯方一脉也完了,杨家的血脉,几乎已经算得上是断子绝孙了,如今勒马庄实力大减,但这些消息,他们还并不知情,因此一时之间,除了震惊之外,根本就无从判断苏默所言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