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逃婚的,这么小年纪逃婚,为什么?”刘俊对虞美人的话大感意外,站在床边没有坐下,更没有躺下去,觉着在人家少女的房间里来休闲实在是暴殄天物。
“我是古和县的,和花姐是老乡,今年中考,我考取了九洲一中,可家里穷,爸妈不让我读,还私自接受了人家的聘礼,要我嫁给外乡派出所长家的脑残儿子,我不肯,我想读书,我想上大学,就逃出来了,是花姐收留了我。”虞美人一吐心中积怨,边说边泣,梨花带雨的样子惹人爱怜。
“岂有此理。”刘俊听了很愤怒,捏紧了拳头,却又觉得无处发力,少女逃婚,勇气可嘉可贺,可这是人家的家事儿,刘俊也帮不了什么忙的,就连安慰的话也不知该怎么说。
“俊哥,你趴床上,我帮你按摩,初学的,手法不好,请多多原谅。”虞美人收起了泪水,低着头站在刘俊的面前,楚楚可怜。
“你知道我是俊哥?”刘俊好奇地问,莫非俊哥的名声在闹心村有名气了?
“花姐,红姐都这样叫你啊,早上我都看到了,你帮了那个开宝马车的美女,还教训了那些流氓,好英勇的,那些拿了刀棍的人是这街上的混混,有事没事常到店里来白玩,从不付钱的。”
“啊,白玩不付钱?那些小子太猖狂了吧。”刘俊一听,便明白了花儿红休闲屋老板娘红花姐妹难怪要把他和哑巴视如座上宾了,姐妹俩以为刘俊镇得住红卫街上的那些流氓罗汉呢。
“俊哥,你是好人,我帮你按摩,不要钱。”虞美人低声道。
“那怎么行?白玩不付钱,我不是那种人。”刘俊快言快语,话一出口便觉着此话有歧义,忙又解释道,“对不起,我说错了,我意思是我就来个十元按摩吧,十元我付得起。”
“嗯,没关系的,俊哥,你趴下。”虞美人走到床边,垂首站立。
“趴下,怎么要趴下?”刘俊很多疑问,男人趴下怎么行?
“俊哥,你不知道的,十元休闲,客人躺着,服务员坐旁边只是给客人拉拉指关节、捏捏大腿。再加十元,客人可以趴着,服务员坐背上按摩捶背,多数客人都会加上个十元推油,一般来店里的客人,不要特殊服务的话,半个小时三十元钱就可以的。”虞美人向刘俊介绍起店里服务项目来,似乎门清的很。
刘俊的好奇心又起:“有哪些特殊服务呢?有明码标价的么?”
虞美人脸一红,还是正儿八经地说了:“特殊服务也就是红姐说的那些个事嘛,那不叫明码标价,反正这一行都有行情的,进来的男人百分之99都会要特殊服务,说是十元休闲,多半要花掉一百的。”
“哦……”虞美人一席话,刘俊怅然若失,这就是环境造就人啊,望着书桌上老高的书堆,刘俊真不敢相信虞美人能看得进书?
“你还看书的吗?”刘俊问。
虞美人点点头:“我没事就在街上的废品店去逛逛,里面能找到些废弃的高中课本,就买来了,有空就看看的。”
“这样的啊,那你住这里,客人也到这里按摩的吗?”刘俊想着虞美人的床上躺过别的男人,心里有点不爽。
虞美人拼命摇了摇头:“俊哥,隔壁有间按摩间,有客人来就到隔壁的,哪会带到我房间里,不会的。再说了,我只做十元按摩,一般人没谁会点我。”
“那你为什么领我到你房间里?”刘俊再次感到诧异。
“你是个好人,我看得出来。”虞美人说着低下头来,脸有些红,不敢看刘俊。
虞美人口口声声说刘俊是个好人,都说得刘俊不好意思,刘俊心软,了解了虞美人的处境,多少起了些同情心,从口袋里抽了张百元红钞递到虞美人手里,什么也不说,便走出房间。
“俊哥,我哪能要你的钱。”虞美人不肯收,拽着刘俊不让出门,又把钱塞到刘俊的手里。
“拿着吧,买课本要钱的,好好读书吧,将来考个好大学,有志者事竟成。”刘俊心里一阵怅然,虞美人肯读书,梦想上大学,比他这个不愿复读的高考落榜生强多了。
“俊哥,你真是个好人。”虞美人收了刘俊的钱,没有再拦刘俊,眼里浸满了泪水。
被逼婚逃离家乡,一心只想读书考大学的虞美人此刻太需要钱了,待刘俊走出房间,虞美人手里紧攥着一百元钱,趴在床头咬牙抽泣。
虞美人来花儿红休闲屋有一个多月了,只做十元休闲的她已被不少想入非非的男人骂成婊.子不识抬趣,就连花姐也是拿她当镇店之宝待价而沽的,说是要是寻着合适的男人卖个处可以卖一到两万,那她在省城三年的学费就有着落了。
店里所有的姐妹都把她当成不开窍的乡下妹子,遭受了太多的白眼与误解,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有多苦,也没有谁会真正在意她,唯有第一次见面的俊哥把她当人看,没有瞧不起她,没有猥亵她,还鼓励她好好读书。
虞美人本就是个读过书有文化的人,知道什么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少女心海波澜起伏,暗自咬牙:“俊哥,我不会辜负你的。”
刘俊从虞美人屋里出来,了解了虞美人的身世,心情沉重,朝红花姐妹浅浅一笑便和哑巴离开了花儿红休闲屋。
红花姐妹俩送到门口,倚着门框,花枝招展,笑得很诡秘:“俊哥,下回再来哈。”
……
刘俊与哑巴从花儿红休闲屋出来,走过几个店面便是新租住的家,看见姑妈与姑父都在堂屋里坐,让刘俊感到有些惊讶的是,表弟段骐骁也来了。
“姑妈,姑爹,表弟,你们怎么来了?”刘俊很高兴地打招呼。
姑妈胡兰萍起身,笑道:“今天星期天休息,你都不去看姑妈,只好姑妈来看看阿俊了。”
姑父段厚松呵呵笑着,段骐骁稍显尴尬,还是朝刘俊喊了声俊哥,没称呼大哥。
父亲刘德奎坐在堂屋正中,拐杖旁边放着,沉下脸来:“阿俊,听说上午你又打架了?”
刘俊没回声,低下头,他不愿和父亲辩解。
田秀花赶紧扯了扯刘德奎的衣袖,不让刘德奎教训儿子,面向刘俊和哑巴道:“阿俊,阿力,吃中饭了没?锅里留饭还是热的,姨帮你们弄去。”
刘俊直直地说了句“吃过了”,哑巴也用力地点点头,和刘俊一样低下头来,就象个做错事的孩子,哑巴不会说话,也不会辩解,刘德奎教训刘俊,也就相当于教训了哑巴。
“舅舅,表哥那不是打架,那叫见义勇为,我都听说了,街上的好多混混拿着刀啊棍啊什么的欺负人家一个女的,撞了人家的车反要人家赔钱,真是欺人太甚,表哥就主持了下公道,现在也没啥事了。”段骐骁急于讨好似的帮刘俊说话。
“什么见义勇为?不就是逞强斗狠嘛。什么主持公道?不就是好出风头嘛。这世界上不公道的事,当管的可以管,可你小子管得来吗?你知道你得罪了谁不?闹心村的罗汉。那些个罗汉是好惹的吗?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恐怕咱家又得搬家啰。”刘德奎批评了下刘俊,也没多大说服力,只得大大叹息一声。
“闹心村的罗汉怎么了?他们也是人,除非不想活了。爸,你就放心好了,我放话出去了,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的。”刘俊语气很强势。
“你,你……还放话出去?阿俊,你以为你是谁啊,江湖老大不成?那些罗汉凭什么听你的呀,你得罪了人家,就等着报复吧。”
刘德奎气得连连摇头,刘俊觉得,自从父亲与田秀花在村委会的小卖部里东窗事发后,整个就变了个人,胆小怕事,没一点担当,还没人家田秀花一个女人有气度。
“好了,奎哥,少说两句。”田秀花制止刘德奎发表见解,从屋角搬过来两张凳子,放到刘俊与哑巴的身边,说道:“既然吃过饭了,你们两人先坐吧,姑妈有话和你说。”
“姑妈,你说。”刘俊也不愿和父亲争辩,背井离乡已经这样子了,父子不和是令人悲哀的。
胡兰萍满是关爱的眼神望着刘俊道:“阿俊啊,我问过了,机械厂新接了一笔大业务,需要招聘一批技术工,有钣金工、油漆工、电焊工,厂里负责培训,考核合格便可以上岗,五险一金都有,一年试用期,试用合格便可以转正式合同工,你和阿力明天就可以去应聘的,上班了以后就是城里人了。”
“阿俊,明天就去厂里应聘吧,将来娶个城里的媳妇。”刘德奎想得挺长远,似乎儿子不取个城里的人做老婆很遗憾似的。
都以为正失业在家的刘俊会很欣喜,但刘俊却直接回绝了:“谢谢姑妈的好意,我不想打工,我自己能找到事做。”
刘德奎一听,火了,突然举起拐杖就要打:“你个兔崽子,还不想打工,你能做什么?好好的有事你不干?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整天不是打架,就是游玩,中午饭也不来吃,害一家人等你一天。你来城里一个月,连派出所都进去过,你惹得事还少吗?”
“奎哥,你别说了。”田秀花吓得不轻,没想到刘德奎来城里后xìng格大变,动不动就发怒。
“爸,我的事不要你管。”刘俊手一甩径直进房间,哑巴也跟着过去。
“阿力,你站住。”刘德奎余怒未消,叫住哑巴,“阿俊不去,明天你去。”
哑巴涨红了脸,摇了摇头,刘俊不去,他怎么会去?低着头跟进刘俊的房间。
“反了,你们都反了,连长辈的话都不听了。”刘德奎鼻子都气歪了,将拐杖一扔,差点晕倒。
刘俊拒绝打工应聘,胡兰萍很感意外,长吁短叹,她与段厚松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在工厂里打了一辈子工,从来没想过要做生意啊或做点别的什么。
“舅舅,别气了。俊哥不是想要自己找事干吗?我倒可以给介绍下,现在市场卖王八挺赚钱的,俊哥要是愿意做的话,只要花点小本钱,一天卖个十几只王八也能赚上好几百,就在我管的市场上卖,弄个摊位,少收点税,那都不成问题。”段骐骁有个好建议。
“嗯,好好,你去劝劝表哥,他想单干就单干,明天就让他卖王八去,家里交掉房租买了油米,还有四千元钱,全部拿给他当本钱,看他能赚多少钱回来。”刘德奎脸上转了喜sè,段骐骁及时上前将拐杖捡起轻放到刘德奎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