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坐落在安北市偏北的一座小独院,后面是两层小楼,前面是一溜门房大概有四、五间的样子,中间是大门,可以进出车辆,院子也比较宽敞,有些像别墅,不过没有别墅的豪华气派。
罗焕文一家排出了最豪华的阵容来迎接阎涛,除了罗焕文亲自到局里去接以外,他的妻子倪秀芝和女儿罗俏俏也全部到大门外迎接。
罗焕文当然要先介绍自己的老婆给阎涛,这是礼节。
他指着笑容满面的倪秀芝说:“涛子,这就是你嫂子倪秀芝,在地税局工作,每个月上半天班,工资待遇却比我这个做副市长挣的都多,你们应该是打过一次交道了,不过按理说你们应该没见过面。”
阎涛微笑着微微点头,说:“嫂子,不打不相识啊,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到您家里来吃这顿饭吧?”
倪秀芝大约四十一、二岁,应该说还有些风韵,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有多彪悍,阎涛甚至觉得到底这位是不是那天大闹安北监狱的那个泼辣的女人。
倪秀芝落落大方的伸出右手和阎涛轻轻握了一下,说:“欢迎你,阎局,你就别打嫂子这张老脸了。
“是你不计前嫌救了我的俏俏,嫂子早就该登门道谢,可是我家老罗嫌我给他丢人,总是不让我去,直到今天我们才能正式见面,嫂子惭愧啊!”
倪秀芝的话情真意切,彻底颠覆了她在阎涛心目中的形象。
阎涛看了罗焕文一眼,笑着说:“罗市长。如果嫂子说的属实,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不是涛子敢以下犯上批评您,一点小事何必挂怀。都过去了,我们之间不是早就成了朋友么?
“俏俏和云飏也相处得非常融洽,我一直还以为嫂子不肯原谅我呢,所以几次想登门拜访都心有余悸,呵呵!”
罗焕文有些尴尬的干笑了两声说:“都怪我,都怪我,我们屋里说,天气冷了,就别在外面站着了。”
罗俏俏又笑嘻嘻的挽住了阎涛的胳膊说:“阎叔叔。人家可是特意赶回来陪你吃饭的,记得下次带我去买马卡龙噢!”
好在这次她没有把阎涛的胳膊抱得那么紧,进入了冬季,穿的也多了些,阎涛还勉强没有感到多少尴尬。
另外,这声阎叔叔叫的也让阎涛心里放心不少,他真怕这丫头还像两个人在一起一样,紧紧的抱着他的胳膊,再叫一声哥。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自己叫她妈妈嫂子这很正常,他和罗焕文是同事,也是朋友,即便他再年轻几岁。也要叫嫂子,除非他和罗焕文之间年龄相差太大,而罗焕文对他又有提携之恩。那种情况下他可以执子侄之礼,叫倪秀芝一声阿姨。
可是。虽然是罗焕文把他调到安北来的,也提拔了一级。但是严格说来,他并不是被罗焕文提携的,最多算得上是两个人的合作,或者说他有帮罗焕文的忙之意,不然他大老远的从省城跑到吉北省的最北面,就算是提个一级,也未必有人愿意来。
这一点,罗焕文和阎涛心里都明白,所以罗焕文对阎涛一直很客气,不仅仅是阎涛救了罗俏俏,就连罗焕文自己的副市长职务这么快就恢复了,也有阎涛的帮忙的因素。
不仅罗焕文心里清楚这一点,倪秀芝心里也明白。
正在阎涛感觉到罗俏俏还算懂事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左臂被指甲掐了一下,他侧脸看看罗俏俏,后者脸上带笑,却跟没事人一样,小手仍然放在他的臂弯里。
他心里只能暗自苦笑,这丫头算准了他不能当着她父母的面揭穿她的把戏,所以故意来了这么个恶作剧。
罗家的家宴很丰盛,但不奢华。
安北有一部分和内蒙交界,这里的牛羊肉很多,也很纯正,所以这顿家宴以牛羊肉为主,很实惠。
因为阎涛事先已经声明了,他再次戒酒,而且委婉的表达了戒酒的原因,罗焕文夫妇也没有太让他为难,就以茶代酒了。
吃饭期间,倪秀芝主动关心了一下阎涛的生活问题,并且承诺等阎涛搬进新居以后帮他找一个钟点工并且问阎涛有什么要求。
阎涛想了一下说:“别的要求没什么,只要会做饭,人干净一些就行,不过年龄最好大一些,四十五岁以上吧!
“我毕竟是个单身男人住在这里,钟点工也要有我的钥匙,碰面是经常的事,太年轻了总有不方便的。”
倪秀芝看了看老公,罗焕文点了点头说:“就按涛子的要求办吧,他考虑的周全,虽然我了解他的为人,他不会在这方面出问题,可是,毕竟是在公安局工作,得罪人是难免的,不能让别人有空子可钻。”
吃完饭,罗焕文和阎涛又聊了一会儿。
四个人坐在沙发上,罗焕文看了看妻子倪秀芝,叹了口气说:“涛子,虽然我们兄弟已经相处时间不短了,有件事我还是要向你解释一下,就是关于你嫂子。
“我们也不是安北本地人,老家是春城市的,这你是知道,我在安北工作也有十几年了,刚来的时候,俏俏还上小学。
“刚开始,我还只是个刑警支队长,比你现在年纪稍大,刚过来,人生地不熟,这里靠近内蒙,民风比较强悍,也没有多少人把我这个支队长放在眼里。
“我这脾气你也知道,谁惹到我就针尖对麦芒的干,在外面得罪了不少人。
“你嫂子原本脾气也不错,可是有人看她人老实,就欺负她,无论是在单位和人发生口角还是俏俏在学校和人吵架了被找家长,最后吃亏的总是她。
“我的工作又顾不上家里,慢慢的她的性格就变了,也学着本地的女人和人吵架,而且越来越凶,到最后,她吵架吵出了名,本地的女人也都怕她了。
“她尝到了甜头,就变得更加的变本加厉,脾气也就越来越坏。
“我们是老夫老妻了,我明白她的脾气变成这样的原因,也就不忍心跟她计较,同时,我也很少有心平气和的和她谈谈的时候,这么多年像这样坐在一起分析一下的时候都从来没有过,所以,归结起来我还是感到愧疚,是我老罗对不起她。”
说到这里,倪秀芝的眼泪已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罗俏俏赶紧从纸抽里抽出两张纸巾帮妈妈擦眼泪,俏俏的眼圈也红了。
罗焕文怜惜的看了妻子一眼,叹了口气,接着说:“涛子,我知道你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老哥我今天之所以要跟你说这些,就是想解释一下上次的事,不然你心里可能永远会有个疙瘩,觉得我老罗是个纵容老婆、孩子胡作非为的人。
“不过,上次的事情之后,秀芝事后也知道后怕了,所以也变了很多,所以你今天看到的嫂子可能感觉和上次有些对不上号,对吧?
“从你一见到你嫂子第一眼时的表情我就看出来了。嘿嘿!”
阎涛也不禁莞尔,同时也有些心酸。
阎涛叹了口气说:“罗市长,老大哥,我们做公安这一行的,只有自己清楚,我们的家人为我们付出了有多少。
“外面的人只能看到我们威风,风光的一面,哪知道这背后有多少辛酸呢?
“我们自己吃多少苦,受多少罪都是应该的,谁让我们选择了这份工作呢?可是家人们却无怨无悔的为我们承担了许多,所以,我们更应该善待她们。”
阎涛在罗焕文家聊到了差不多九点,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给云飏打了个电话之后,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又想起了那个困扰着他的问题。
他一点一点的整理着自己的思路,慢慢的问题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问题还是出在毒/品的来源上,他感觉樊文天、安文宇和司明在这个问题上还是没有说真话。
或者说是司明没有说真话,因为从他们的供述上看,接触那个外地毒品贩子的只有司明一个人,樊文天和安文宇所了解的也都是听司明说的,或者说安文宇可能知道有这么个人,但是可能性也不大。
因为他虽然是帝豪夜总会的幕后人,但是,名义上他在帝豪没有职务,司明是帝豪的董事长兼总经理。
这就是安文宇的狡猾之处,他把司明推向了前台,他本人不大在帝豪露面。
至于樊文天,那段时间他应该主要活动在奉城。
所以这件事很可能只有司明一个人了解实情,因此三个人的口供才那么容易就一致了。
但是问题也随着出来了,如果这三个人的口供不能互相印证,实际上只是司明的的一面之词的话,这个口供的真实性就值得怀疑了。
那个所谓的外地人怎么会那么巧,就偏偏在司明需要毒/品的时候送上门来?
事后,怎么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这不大可能,这种巧合的几率太低了,低到无限接近于零。
如果司明说谎了,他为什么要说谎?他本人都已经性命难保了,而且他也把樊文天和安文宇供了出来,他还有什么顾忌?
是什么人让他不敢说实话或者说不能说实话?
他为了保护谁?
这一些列问题指向了一个人,司明的父亲——司文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