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步。

两千步。

一千步。

五百步。

……

转眼间，罗川距离西天剑王只剩两百步！

手影一闪，罗川抄起白骨天剑，双手持剑，面无表情地看向惨叫连连的西天剑王。

炮灰营一年半中的点点滴滴，在这一刻，宛如画卷一般，逐一呈现在罗川脑海。

为了生存下去，罗川改变了很多。

正如那年九龙君为了进入宗门，甘心当一养鹤小奴。罗川为了寻找逃跑的机会，不得不投靠西天剑王，忍受羞辱，成为他在炮灰营中的亲信。

罗川没有一日不想将傲慢、残忍的西天剑王打杀，为了逃离，他忍了一年多，如宝剑藏匣，隐忍光芒。

罗川固然有所改变，可所改变的只是做法，而非性情。

一朝宝剑出匣，依旧是那无畏无惧的逆天之剑！

脚踩青铜碎片，罗川化身三百丈的冥王肉身相，手握百丈骨剑，微微屈膝。

还剩一百步！

罗川眼中闪过红黑二光，膝盖弹起，身化残影，嘭地射出！

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青铜残片间，罗川不断改变着路线，借力一片片青铜残片，避开一股股恐怖道力，穿梭其中，轻松灵动。

反观西天剑王，他能在青铜平面的爆炸中苟活下来，已是奇迹，此时正全力抵挡、逃跑，即便看到了罗川。也是有心无力。

两三刹那间，罗川距离西天剑王，只剩二十步！

西天剑王化身千丈法相，罗川则是三十丈的肉身相。

嘭！

罗川脚踩最后一片青铜残片，猛地借力，弹身而起，出现在西天剑王头顶上空。

西天剑王看向罗川，眼里露出恐慌、求饶之色：“不……罗老大！不要激动！有话好说！”

“说”字刚落，西天剑王血目中闪过狰狞，一团旋转的金光从口中喷出。射向罗川。

罗川面无表情。一个闪身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越过那团金光，出现在西天剑王眼前。

西天剑王脸色难看，眼中终于流露出真正的恐惧。

“罗老大不要冲动！你放过本座。本座愿意和你结盟联手。真正的平起平坐！”

“罗老大……饶命……啊！”

白骨天剑划过虚空。将西天剑王最脆弱的眼珠刺破。

西天剑王绝望惨叫，两道血浆从眼眶中流淌下来，没等他飞出道力念头。罗川借助坠落之势，双手握住白骨天剑从天而降！

卡嚓一声！

白骨天剑笔直插入西天剑王的天灵盖，将那颗道力念头硬生生顶了回去！

嗡！

巨力撞击！

千丈的西天剑王和三十丈的罗川同时一晃。

罗川被道念撞出一口鲜血，仰头喷出，溅洒满脸。

“哈哈哈……”罗川仰头大笑，抽剑而下，气势不减反增。

双手握紧骨剑！

罗川飘然而下，身体仿佛一阵清风，在过往密密麻麻的青铜碎片间缓缓降落，游刃有余。

凶险的虚空深处，涟漪般的半圆形道力气波，旋射如刀雨的青铜碎片，血淋淋的千丈巨人……一切的一切，仿佛一幅永恒的画卷，印刻在虚空两岸、囚牢内外的数万修士脑海中。

画卷中突然多出一道白光！横劈向千丈巨人！

嘭！

罗川挥动白骨天剑，狠狠砍向西天剑王的脖子！

一剑下去，砍出一道半丈缺口！

又是一剑，西天剑王三分之一的脖子被砍断！

这两剑之快，直到缺口出现，西天剑王才反应过来。

惨叫一声，西天剑王哀怜、恐惧、绝望地看向罗川：“罗老大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罗老大别再折磨小的了！小的愿意将所有秘密告诉罗老大！只要罗老大肯饶命！小的愿意做罗老大脚边的一条狗……”

青铜碎片和道力的轰击下，西天剑王早已耗尽道力和元气，苟延残喘，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别说罗川了，随便一个化婴境修士，都能将他打杀。

罗川缓缓举起白骨天剑，对准西天剑王的脖子。

虚空两岸，上万修士都安静了下来。

炮灰营已被打穿！只要西天剑王一死，万囚古天塔第一层的炮灰营，将正式覆灭！

“饶命！饶命啊！罗老大饶命！”西天剑王还在哀求。

“贱王，我只问你最后一句……创立古天塔的圣佛域祖尊，可在古天塔中？”罗川问道。

“在！在！罗老大若是放过我！我就把他的所在地点告诉罗老大！”西天剑王面露喜色，飞快说道。

“好。”罗川微微一笑。

西天剑王见状暗松口气，露出讨好的笑容，正想说什么。

白骨天剑横空劈来，砍向西天剑王的脖子。

一声脆响！

西天剑王的脖子被连根砍断，硕大的头颅落下，脸上还保持着诡异的笑容。

罗川伸手，一把抓住西天剑王的脑袋，任由神魂飘出，被虚空乱流碾压成齑粉。

上万道目光从虚空两岸射来，聚集在罗川身上。

震惊、激动、崇拜、不可思议……

轰！

短暂的安静后，囚牢内外沸腾开！

囚徒们大笑，狂叫，疯狂咆哮，歇斯底里地抱在一起，不顾一切的欢庆着！仿佛杀了西天剑王的不是罗川，而是他们。

虚空中央，罗川却静了下来。

不知为何，整个世界突然变得安静。只剩下他的心在跳动。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曾经发生过。

很快，罗川回想起来。

五年半前在白骨天牢殿前的黑石沙漠，他凭借筑基境的功力，计挑白骨魔师，驱虎吞狼，杀死了化婴四阶的魔道长老常秋。

按照功力来算，他直接越过了两境八阶！

也正是那一战，让罗川对于接下来的上道之路充满信心。再然后独闯洪山沼泽。斩杀魔修，大闹天启京，打穿道尊院，称霸七星渊野……用一场场的战斗。一次次胜利。堆砌起他那颗无畏无惧的坚韧道心。

今日一战。罗川更是以化婴境的修为，在封印了法力的前提下，布局诛杀了道轮三阶的西天剑王。

整个炮灰营上下。包括白龙帝君在内，都以为罗川是一个至少修为和白龙帝君同级的神秘强者。谁也不会想到罗川的真实修为只有化婴一阶，随便谁，都能弹指将他击杀。

此战布局诛杀西天剑王，直接越过了三境十四阶！所带给罗川的信心，更胜黑石沙地那一次！

不经意间，罗川的心境再度攀升，越过了圆满心境的一层境界，达到了圆满心境第二层。

从前罗川虽然大无畏，可却是以弱者的心态，逆天而上，挑战强者！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强者便是强者。

今日一战，却让罗川不经意间中，越过了这一境界！

世上永无以弱胜强，从来都是以强胜弱！

没有例外！

罗川纵然修为、道行、力量都输西天剑王百倍千倍，可能一战诛之，谁是强者，谁是弱者，不言而喻！

在旁人眼里，西天剑王强过罗川，可在罗川看来，至少这一刻，他已强过西天剑王！

看山不是山，看水已非水。

如此，便是天地上道七重圆满心境第二重：山水化镜。

修士修道，苦修、磨砺、游学、试炼、奇遇、战斗、顿悟种种，缺一不可。

一朝顿悟，万般放下。

逃亡的危机在这一刻被罗川抛诸脑后。

虚空之地，罗川悬浮盘腿，静坐在危险的道力和碎片之间。

“是时候，突破天门化婴境了。”

“一因一果，天地之间，最为虚实难辨上道之一。”

“若能掌握因果玄纹，蒙蔽天机，我逃跑的胜算，又将增加一分。”

罗川将意念探入储物指环的巨卵中，看到了妩媚的女童。

感觉到罗川的查探，女童呲牙咧嘴。

“小蛛……那一半虚空本源被你藏哪了？”

“不给你！”

“原来你能说话。”

“哼。”女童曲腿坐在卵壳中，扭过头不理罗川。

“小蛛，你不会还在怨我杀了你爷爷？”想到七星渊野的冥剑魔师，罗川有些无语：“小蛛啊，那人是个怪爷爷，不是你爷爷，他说的一切都是在骗你。我杀了他，是为你好……”

“呸！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那头傻凤！”女童不满地转过头，气嘟嘟地张开嘴，吐出一股黑色的本源。

哗！

虚空本源顿时充满巨卵，仿佛乌贼的墨汁，漆黑一片。

“不错，倒是遵守承诺。”罗川微微一笑。

昔日七星渊野，罗川就和虚荒神蛛约定好了，留她性命，不过猎得的虚空本源要分一半给罗川。挖了十多日的虚空隧道，小蛛捕猎到的虚空本源早已达到惊人的数量。

罗川不知道虚荒神蛛为何对他不满，他也懒得去知道，眼下罗川所在乎的只有虚空本源。

指尖轻点卵壳，罗川张口，仿佛鲸鱼一般，疯狂吞噬着虚空本源。

因果之道，罗川早已领悟。

修炼天门玄神的四片地龙骨，罗川也已经获得。

天门真丹，也已突破四阶圆满。

接下来破丹生婴，只差一个条件：足够的虚空本源。

随着罗川吸入的虚空本源越来越多，天门之下，念海之上，那颗黑色的真丹旋转、膨胀、接近饱满。

中丹田，灵台秘境，生着长尾的魔婴窸窸窣窣地游上来，咬着胖乎乎的手指，歪着脑袋望向遥远的念海。

下丹田，黄庭秘境，白白嫩嫩的仙婴打了个哈欠，姗姗醒来。揉着惺忪睡眼，很快，仙婴发现自己被封印在黄庭秘境，肉嘟嘟的脸上浮现出怒容，双手叉腰，大声嚷嚷。

“嘘！”

魔婴摆动长尾，游到黄庭秘境外，对仙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神秘兮兮地指向上丹田的念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