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休苦，你好歹也是天南修行界有名的慈悲长者，号称大德大义之辈，怎么今日如此冥顽不灵？”

“你当真愿意舍你一世清名，换得一个妖邪的性命？日后祸害我天南域？”

“你真以为，你们闭口不言，什么都不说，那个妖邪就能逃出生天了？不过只是多苟且几日性命罢了。”

“空虚山界……你们真是不知死活！”

虚羽夜目放雷劫电光，盯着一群如老僧入定、闭口不言的空虚山界长老，忽然间仰头大笑，笑声滚滚如雷，震得星月光华抖晃，群山颤栗，发出簌簌的石落声。

其余五宗长老弟子无不色变，都没想到虚羽夜的实力竟然强大如斯，虽说他的法力只被提升到归虚二阶巅峰，可发挥出的威势丝毫不输给归虚三阶。

“一帮老顽固。本宗就不信了，空虚山界的弟子也是一样不知好歹！”虚羽夜压低笑声，扫向擂台外的空虚山界年轻修士：“你们还年轻，前途广大，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又何必陪着这帮老家伙去送死？”

“我仙宫天华，天命所降，众妙所归，乃是天南域第一道法昌盛之地。百年，千年，万年……十万年都不会败落，只会一直昌盛下去。”

“本宗虚羽夜，天华宫当代副宗主，兼掌生杀大权。只要你们说出那个红姓妖邪的下落，本宗以副宗主之名保证。不但会保住你等性命，还会将你等视为核心弟子、重点弟子来培养。如何？”

“空虚山界当败，天华宫当兴！无人能阻止空虚山界灭亡的命运，也无人能阻拦天华宫兴盛的未来！你们，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虚羽夜一身仙风道骨，声音中似含珠玑道藏，嗡嗡作响，回荡在空虚山界众弟子耳边。

九成的弟子岿然不动，道心坚如磐石，不受影响。却有一成不到的弟子脸上现出挣扎犹豫之色。

他们这一犹豫。道心失守，身下紧紧守护着他们的不动阵印变得松动。

虚羽夜目闪精光，手腕一抖，玄劫法力飞泻而出。在天空中化作三十多尊青甲力士。飞降向空虚山界后方阵座。一人一个将犹豫的空虚山界弟子抓了起来。

空虚山界长老们睁开眼睛，纷纷出手，却无一人能够阻拦虚羽夜。

“大妙仙宫。归与魂兮。读取！”

虚羽夜口中念念有词，探手施法，点向三十三名空虚山界弟子。

三十三名空虚山界弟子疼得在半空抱头哀嚎，满脸后悔绝望，眼神渐渐黯淡下来。

罗川抱臂隐于一旁，白蝙蝠抱翅伫立罗川肩头，同样的神情姿态，倒是学得有模有样。

这三十三名山界弟子若不是心中动摇，生出投靠天华宫之心，也不会落到虚羽夜手中，罗川毫不同情。

“赤流，青冥，就是现在，动手！击杀虚羽夜！”罗川目闪寒光，心语传音。

两股抵抗的情绪从心湖传来，罗川眉头皱起，冷冷望向赤流老魔。

“道主，此举行不通。此人的道行修为极其深厚，还要在他的法力层次之上，早已达到了传说中毫羽不加身，一气惊天地的境地。”赤流儿开口说道。

“是啊！道主！即便相隔半尺，我等只要生出偷袭之心，他立马能觉察，并且出手！此举万万行不通啊！除非有什么事情能吸引他的注意！”青冥老魔急急道。

罗川脸色难看，正要训斥，就在这时，虚羽夜突然回头，冷冷扫向青冥魔人，目光锋锐，隐透狐疑。

只差最后一层就要将青冥魔人全部秘密看光的可怕眼神，透过心湖传入罗川道心境。

罗川心中一凛，沉下眉头。

这虚羽夜果然道行高深，实力莫测，想要偷袭成功的确很难。

“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一群没用的废物！”

虚羽夜转过头，手腕一抖，三十三名被蚕食了记忆、磨灭了神慧的空虚山界弟子，从万丈高空摔入群山之间，连声音都没有发出。

“好吧，你们既然不肯说，那就只能如此了。”虚羽夜望向空虚山界众长老，玩味一笑：“说起来，这生死大比，实在是无用之举，本道之前很是想不通，你们为何要多此一举。不过，现在本道想通了。”

“你们真的以为，本宗这么好骗？搬出个生死大比，就以为能保住你们空虚山界最后的传承？”

“哼，本宗就说，你们的弟子中怎么少了几人。”

段长老、荡魔师太眼观鼻鼻观口，丝毫不为虚羽夜的话所动，可也有几名道行不够高深的长老眼中浮现惊色，脸色难看。

“果然是这样。不知廉耻，公然违背生死大比的规则！你们空虚山界也有今天！”虚羽夜眼中闪过一抹傲然之色，环视众人，笑了起来：“来人，将逃走的那些空虚山界弟子抓回来。这场生死大比也该结束了，空虚山界的万年历史，就到此为止了。”

群山灰淡，夜雾迷离，残败的山峰远处，隐隐有夜枭在嘶鸣。

段长老、荡魔师太、秦长老……空虚山界的长老们身躯一晃，睁开眼睛，流露出强忍多时的悲愤和哀恸，身后的满山弟子也都露出痛苦之色，心境不稳的已经泪流满面。

擂台南面，飞雪派、无量洞府和大禅头宗的长老们无不露出怜悯之色，他们被迫和天华宫结盟，被逼前来空虚山界，他们若是不这么做，他们便将成为另一个空虚山界。可他们却没有空虚山界这么深厚强大的底蕴，在六大宗的围攻下。竟然支撑这么久，用一名名长老和弟子的鲜血，一次次充满希望的逆袭反击，换回了天南修行界久违的尊重。

然而这一回，他们的好运终于走到头，也再不会有任何逆袭反击的可能。

擂台北面，南幽教和昆庭山的长老弟子们大多面露笑容，静静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而在擂台西面，正对空虚山界的方向，天华宫长老们依旧谈笑风生。仿佛丝毫不把空虚山界的生死存亡放在眼里。弟子们振奋自豪，一个存在了万多年的宗门就要在他们眼前覆灭，能参与到这样的大事件中，日后成为传奇的一部分。足够他们回味一辈子。

擂台上空。一队三十人的化婴修士已经飞起。准备前去抓捕逃亡山界弟子。擂台之上，为首那名拥有归虚一阶实力的精英长老终于转过身，对准擂台上最后一名真丹弟子。

远处群山。夜枭回唱，鸣嚣不绝，一股凄凉、惨厉的气息遥遥传来，回荡在主山上每一名修士心头。

“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段长老苦笑一声，仰头喷出一口鲜血。

血花飞溅，天空突然变了颜色，幽冥灰黯的青山夜色一下子都出朵朵梅花，含苞而开，盛放于擂台上空！

段长老愣了愣，就算是恨极攻心，他的一口鲜血也不至于喷这么高。

段长老抬起头，定睛望去。下一刻的，他的心脏一阵狂跳。

空虚山界从长老到弟子，心脏都在狂跳！

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灰蒙黯淡的夜色下，似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席卷狂风穿梭在擂台上空。

犀利、残忍、暴戾、恐怖……没有人能完全形容出那只看不见的手。弹指一瞬不到，天头三十人的精英斗法小队就被肢解、剥皮、抽走真婴、化作血肉模糊的残渣，纷纷扬扬，洒落向天华宫长老团方向。

夜枭在远方凄鸣，直到精英小队全军覆没，梅花般的血泡还漂浮在半空未曾飘落。

不仅是空虚山界的长老和弟子，擂台四方，几乎每一个人的心脏都砰砰乱跳，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一道九尺高长的雄奇人影破开血雾，从天而降，嘭地落于擂台中央！

擂台中央，最后一名空虚山界弟子依旧顽强立着。他的膝盖骨骼关节早已碎裂，肌肉也断成一截一截，葫芦里的灵丹妙药早已吃光，功力元气所剩无几，只剩最后一口气在强撑。

外面发生了什么，他全部不知，他只知道他必须撑下去。

身为空虚山界年轻一代中，除吕平外，名气最大的天才，宗无羽本该和血脉弟子们一起逃走，可他却选择了留下来。

对面的天华宫修士终于不再留情，归虚一阶的威压全力压来。

年轻的空虚山界弟子惨然一笑，正当他准备接受现实，一道人影出现在他身前。

白袍男子落于擂台，张开手掌，挡住了归虚境威压。

如潮的威压聚拢于他掌心，化归一束，被捏成粉碎，弥散成夜雾，纷纷扬扬。

“什么人！”

实力被提升到归虚一阶的精英长老大喝一身，飞射上前，席卷法力，化作法力巨掌拍向白袍男子。

顷刻间，两人迎面完成交手。

天华宫的长老突然张大嘴巴，脸上露出极其惊悚诡异的表情，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嘭！

一声巨响！

实力突破归虚境的天华宫长老被那人一拳砸扁，骨架散落，血肉模糊，化作一滩肉泥萎缩下去。

白袍男子背对着空虚山界众人，看不清相貌。

可擂台上的精英长老们见到白袍男子，无不面露惊悚，清一色的不可思议。

这一表情恰好被擂台后方的空虚山界众人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