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倩影一白一青,一前一后,从天头飘落。
白衣女道腰挂一口月牙弯刀,青衣宫女背着一只奇怪的龙蛇剑匣,在月光下散发着莹莹白光,仿佛水玉滴灌。
二女还在远处,七宗弟子便似闻到一阵香风,悠悠荡荡,沁入心脾,如梦如幻一般,怦然心跳。
可除空虚山界外,其余六宗长老却没这个好心情。
天南域女道中,这二人无论名声还是实力都能排入前五,甚至更前。青衣修罗,白衣女御,在天启京中,素羽尘凭借女子之身,稳踞十二楼,和大夏仙家道府分庭抗礼。而她自身的实力,和背后的势力更是神秘莫测,即便天华宫也不能猜度。
她和罗川又是什么关系?罗川的背后竟有大夏朝的势力做依仗?大夏大周……这两大修行王朝绝不好惹。
天华宫一方,神色略显凝重。
周不臣、陆道然、空寺僧、大周修士外加素青二女,这些人加起来仍不够看,也无法给天华宫联军构成太多阻碍,可他们背后或多或少都牵扯着一方势力。
“你们怕什么?别忘了,我们还有海外盟友!”
虚羽夜终于修复好破损的双臂,元气和法力也恢复了一些。
“还等什么!你们还等什么!杀杀杀!杀光空虚山界!”
虚羽夜双眼血红,面色略显狰狞。
他这一声怒吼吹响了天华宫最后的进攻号角。
天华宫、南幽教和昆庭山一方,密密麻麻的修士腾空飞起。人数近万,其中化婴修士超过四千,归虚境界以上也有三四百人,剩余的都是真丹境修士。
而空虚山界一方,也飞起了两千多名修士,一百多名空虚山界峰主长老,两千多名山界弟子,外加罗川等人。其中归虚境不过三人,乃是空虚山界排名前三位的峰主,而化婴境也只有两百多人。和对面的天华宫联军相比。实在是弱得可怜。
罗川是见过大场面的,当年域外战场,每一天都会有十万数十万强横修士陨落,面对天华宫的万人大军见怪不怪。可空虚山界的弟子们。包括一些长老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阵势。一万多人同时飞起。这等场面可是要比之前壮观太多。
“哈哈哈,修行一生,不经历几次万人斗法。甚至更大的斗法,岂不枉然!”
豪迈不羁的笑声从擂台中央响起。
周不臣虽是一身素袍挽发,可九尺二寸的身高,雄壮的身姿,眉宇间的英豪潇洒,却将他浪心剑仙之名彰显淋漓尽致。
“罗兄,五年过去,没想又能和你并肩作战。”
独臂陆道然哈哈一笑,从空气另一头走入擂台,在他身旁跟着一条淡淡的人影,正是一脸浅笑的空寺僧。
“如此,就战吧。”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罗川也是一笑,手臂一闪,掌心多出一物,正是五年前取自白骨天牢殿白骨天剑。
“好剑!”
周不臣余光中闪过一抹惊艳,左手一闪,释放出那枚磨剑石,右臂一挥,背后空空剑匣飞上天空。
无论磨剑还是剑匣,都是放眼天南域难得一见的高品法宝,也不知周不臣从哪找到。
几乎同一时间,陆道然、空寺僧、大周一百五十修士也纷纷释放出法宝。
所有人都知道,想要抵挡住一万修士大军的进攻,也就只有借助法阵法宝才会有希望。
青檬夜色,月淡星残。
天色已有些发白,距离昼夜交替的黎明,已经不到半柱香,极近极近。
以擂台为中心,擂台两方,升起两股杀气滚滚的战云!
惨烈的道法大战一触即发!
两股宽广如江海的法力气波倾涌而出,冲撞在一起!
群峰之间,擂台中央,似乎出现了一只巨大、炽热的白日,将天地映照得光明透彻。
嗡!
巨响传来!
“白日”破裂,滚动的法力气波旋卷向四面八方,如狂风暴雨一般无孔不入。
擂台碎裂成渣渣,出现了一只方圆五百丈,深千丈的巨坑。四面八方,上百座山峰山石晃抖,纷纷下起泥石流,近前的五十多座山峰直接被削去一层峰头!
除了罗川的白骨天剑,周不臣的磨剑石和剑匣,其余人的法宝都在剧烈的冲撞中四分五裂,碎成渣渣。
空虚山界一方齐齐后退百步,阵型溃散,陆道然、空寺僧、大周修士包括空虚山界众人齐齐吐血,眼神变得黯淡,长老们东倒西歪,弟子们摔落在地,身受重伤,眼神黯然,气若游丝。
若非最后时刻,素羽尘和小青仙子联手施放水道法阵,引走了天华宫联军一大半的攻势,并且结阵保护住空虚山界联军,否则下场定比现在惨烈百倍。
两千多人对抗万人,实力还远逊对方。空虚山界能撑过第一轮攻势,已是足够幸运。
可就连空虚山界长老弟子们在内,没人认为自己还能撑过第二轮。
天华宫一方气势正盛,人人完好,精气神都攀升至巅峰。
空虚山界一方无论主力还是援军,几乎都在第一轮冲杀下法宝全失、元气大伤,人人受伤,气势和斗志也随之跌落下去。
“哈哈哈,空虚山界已经不行了!”
“杀啊!冲杀过去!”
“杀光他们!”
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从天华宫阵营中传出。
“杀!空虚山界纵容妖邪!从长老到弟子都已走火入魔!不杀无以儆效尤!”虚羽夜的元气已经恢复了大半,在数十名长老的围拱护佑下腾飞天头。长发飞扬,死死盯着擂台中央的罗川:“罗川!你已经输了!这一回就算你搬出天兵天将来也没有用!”
擂台中央,罗川悬浮半空,周不臣悬浮身侧,身后是陆道然等人。
“罗道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一战,已无胜算。”素羽尘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哈哈哈,罗川,你快走!你能回来。这份心意。空虚山界已收下。”段长老哈哈大笑。
“罗川!别做傻事!快走啊!只要你活着,我空虚山界迟早有复仇的一天!快走啊,就听本座这一回吧!”秦长老双眼布满血丝,几乎是咆哮道。
“走啊!”
“快走!”
“罗师兄快走。不要管我们了!”
空虚山界众弟子握紧拳头。大声高喊。
天华宫联军第二轮攻势已经聚拢在擂台上空。万人的法力聚集成天河之水,铺天盖地,随时倾轧而下。到那时。别说空虚山界众人,整个空虚山界都将被铲平。罗川若是还留这,命再大也难逃一死。
罗川转过头,目光扫过大周修士以及陆道然、空寺僧,每个人脸色都十分严峻,眼神中透着挣扎和犹豫,见到罗川看来,陆道然等人苦笑着,隐露退意。
罗川看向周不臣。
“看我做什么?”周不臣轻抚剑匣,抬起头,冷眼望向天空,淡淡道:“你罗川在哪,我周不臣的剑便在哪。”
“知我罗川者,非你周不臣。”
“因为我知道,你还有后手。”
擂台中央,两人相视一笑。
天高云淡,夜色越来越白,天地由阴转阳的第一抹晨曦匍匐在云霾之上,迟迟不肯降临。
而在这时,天华宫第二轮攻势正式发动!
万人法力聚拢成一口足能毁天灭地的法力气柱,比空虚山界的七大主峰还要粗,从天头降下,就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万丈巨人拔出天柱,横扫向空虚山界!
距离从夜入昼,天地阴阳分割,还剩两个刹那。
可只需一个刹那,天华宫的第二轮攻势便将毁灭整个空虚山界。
罗川再这么等下去话,等到昼夜交替那一刻,空虚山界也将不复存在。
罗川身后,除了周不臣一脸平静外,陆道然人都紧抿双唇,挣扎犹豫。空虚山界上下,则已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小仙小魔,助我一臂之力!”
罗川寒眉冷煞,心中咆哮。
十分之一弹指刹那,罗川聚拢全身之力,凝于右拳。
卡嚓!
罗川的上衣片片碎裂,他的肌肉仿佛被灌输世间最玄妙的力量,一寸寸的伸张变大,直到身高升至五十丈方才停下。
肉身之力酝酿至巅峰。
仙魔两道法力也早已到达巅峰。
“给我破!”
罗川怒吼一声,一拳轰向天头!
狂烈的拳波聚拢成另一根法力气柱,旋转着飞向天头!
它的力量太过恐怖,速度也太快,竟在虚空中磨擦出一圈圈紫雷电光,兼之内蕴星辰本源,这一道法力气柱就好像一条昂首咆哮的巨长紫龙,飞吞星月!
所有人都看呆了,不知道罗川在做什么。
又是十分之一刹那,罗川的法力拳波绕开天华宫的法力天柱,后发先至,钻入天头云霾!
轰隆!
天头传来巨响!
罗川一拳通天,直接捣入天云,震散云霾,轰碎了最后两个刹那的夜色!
夜色提前褪散,白昼提前到来!
第一缕晨曦洒降山界,天地阴阳,在此分割!
天南域东南西北,从中土到海外,从海外到情川!成千上万道行精深的修士抬起头,震惊地望向空虚山界方向!数以万计的凶灵异兽张大嘴巴,瞪圆眼睛,怔怔盯着天头!
天南域万年不变的天时规律,竟被人强行打破!
从今日起,直到往后不知多少年!
天南域的白昼将提前两个刹那到来,而天南域的黑夜,也将提前两个刹那结束!
虽说只有短短两个刹那,可对于修行之人而言,精密无比的周天规律,将会因为这两个刹那,发生巨大改变!
全因中土东南方,某个恐怖的强者,不知发了什么疯,竟冒着天道造化之险,一拳打破了天时!
天南域四面八方,无数修士或者掐指捏算,或是传递飞鹤,纷纷猜测、议论着究竟是何方高人所为。
空虚山界上空,天色被罗川轰破一个大窟窿。
白昼提前降临,紫色的拳波尚留有一道浅浅尾痕。
天华宫的法力天柱仍在坠落,再过一个刹那,就会将空虚山界扫荡成渣渣。
几乎所有人都被罗川破天一拳所吸引,没有人注意到罗川瞳孔中浮现出两枚玄纹,除了一旁的周不臣。
阴阳分割,昼夜交替,这一刹是天地之间,一天之中,最玄秘最神奇的时刻。
即便是上道世界最可怕的天门玄神,也会在这一刻露出唯一一丝破绽。
夜幕落下,白昼生出,天地由阴生阳,罗川终于捕捉到了天华宫天门老祖的那一丝破绽!
天门之下,脑后浮力两圈光晕的圣婴亦步亦趋,踱步在念海之上。
“阴阳,至玄也。”
“可存,可灭。可涨,可降。”
“因果,诡道也。”
“可隐,可现。可变,可逆。”
“生死,大事也。”
“可福,可祸。可演,可患。”
“借势阴阳,证道生死,合辨因果……当破天门!”
小圣抬起头,一手指天,一手指低,目放幽光,大喝道。
“借势阴阳,证道生死,合辨因果……当破天门!”空虚山界,中央擂台,罗川抬起头,掌心拍出两道纠缠在一起的先天玄纹,瞳孔幽幽若虚:“给我破!”
两枚先天玄纹飞出,却在中途散如无边夜雨,纷纷扬扬,悄无声息地洒入山界中每一个人体内。
这一切,从开始到结束,也就只有周不臣一个人看到。
“原来这就是你的后手……我兄弟竟是天门修士。”周不臣低声喃喃,眼睛一闭一睁,他的气息不受控制向上蹿升,法力修为暴涨,刹那间已攀升至化婴四阶巅峰!
第一缕晨曦下,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天华宫一方,上万修士无论强弱,无不脸色剧变。感受着体内骤降的法力、功力,每个人眼中都流露出惊恐和不可思议。
刹那间,三四百名归虚修士,齐齐被打落回化婴境!四千多化婴修士,有超过一大半降落回真丹境!其余修士,也都被打回原形!
反观空虚山界一方,一百多名空虚山界峰主长老,两千多名空虚山界弟子,一百五十名大周化婴修士,包括陆道然等人,气息都在疯狂攀升。
一道道玄异光华从空虚山界长老们眼中射出,如金色光柱,直捣天斗!
一百多名空虚山界长老,在刹那间,齐齐攀升至归虚境!一百五十大周修士,也有一小半人拥有了归虚境的法力。
将近两百归虚境修士从空虚山界一方升起!面朝天头,同时出拳!
轰隆!
天华宫的万人攻势,被两百名杀气腾腾的归虚修士挡下!法力天柱从中截断,随后化作齑粉,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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