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韩馥和他的两个手下有点不知所措。不过关纯反应极快,先命令一名士兵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对身边的士兵咬牙切齿地吼道:“不管那么多,先给我对上柴火,用火给我把那贱人烤出来!”
闻听此话,张夫人登时色变,转过头来去看身边的那些幽影的精锐,却见他们刚毅的脸上冷酷得好像暴雨骄阳中静默无语的巨石,这才心下稍安。
韩馥和耿武反应过来,知道只要抓住了张夫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可迎刃而解,连忙督促士兵去找柴火,堆在三两马车下面。
几十个士兵奔向厨房,不多时就抱来了好多的柴火。源源不断地把柴火抱向三辆马车。
谁知道这时马车的车门突然打开,每辆马车上都探出两只手弩,向抱着柴火行走的士兵进行了突然袭击。冀州士兵在措手不及下被射了个人仰马翻,惨叫声起,那锋利的弩箭在极短的距离里十分轻松地贯穿了那些士兵的身体。
韩馥方面的士兵一阵大乱,还未反应过来时,那三辆马车的车门又十分迅速的关上了。只留下了一地死伤者在汩汩流淌的血液中呻吟。
韩馥见此情景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地命令弓弩手对着三辆马车进行了一阵徒劳无功的射击,才清醒过来,对着马车大骂,什么“**”“荡妇”之类的恶毒言语喋喋不休而出,简直比幽影的精锐手中的大黄重弩还锐利密集,听得那些冀州士兵是大开耳界。感慨我华夏民族国骂之丰富,竟可在文人嘴中生出如此多的奇变。
张夫人本来因为幽影的精锐那阵见缝插针近似于无赖的攻击方式儿忍不住想要大笑一场。谁知被韩馥这阵大骂弄得勃然大怒,咬着银牙发誓说若是韩馥落在他的手里的话。定要找全冀州所有的骂人高手集聚一堂把这韩馥骂得生不如死,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在一旁的幽影的精锐当然没有意见,反正己方刚才的行为是为了要激怒对方。这样才可拖延时间,延迟韩馥的点火。
他们虽然受过专业的训练,对于短时间的高温自然毫不在乎,问题是他们虽然有这个本事却没有受虐倾向,能够避免的当然会尽量避免。徐济早就教过他们,时间唯有人的生命最为宝贵,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因为那绝非勇敢,而是愚蠢。
更何况张夫人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女流之辈,哪里受得了这种痛苦?
而此时,外面的喊杀声更加高涨起来,韩馥派去的士兵到现在还未回来。
关纯见韩馥骂累了,才命令士兵手持盾牌向前戒备而行,先把那些受伤的士兵和死尸拖了出来,然后再拿起他们掉在地面上的柴火向三辆马车那里再一次靠近。韩馥方面的弓弩手更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盯着三辆马车,准备随时放箭攻击。
岂知这次是虚惊一场。那三辆马车全无反应。那些柴火顺利地被放置在了三辆马车的旁边。
韩馥得意地笑道:“贱人,你还不出来?”
张夫人咬着嘴唇不说话,凤目中却闪烁着慑人的寒光,看的身边的幽影的精锐们心头一阵发冷。第一次发现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阴冷决绝的一面。
那名幽影的精锐的头领对张夫人道:“夫人稍安勿躁,想必郭先生安排的人手马上就会冲进刺史府的。”
张夫人轻点玉首,神情中有说不出的坚强。看得身边的钢铁男儿心头一颤。
柴火被点燃。熊熊大火在这天干物燥的天气里转瞬间便吞没了三辆马车。
不多时,三辆马车中的人们的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那些幽影的精锐千锤百炼,这点考验当然不算什么。此刻虽是满头大汗,却仍神采奕奕。张夫人何曾受过这等罪?只感觉自己被放置在了蒸笼里,那样子倒像是玲珑的桃子一般。张夫人自己带来的小丫环本来已经悠悠转醒,才发现自己满身**的,像是自水中捞起,后来被这热气一熏,就再也喘不过气来,索性再次晕了过去,倒也少受了些活罪。不过幸好这三辆马车外边隔着一层薄薄的“铁甲”而其后又有一层隔热层,所以短时间内倒也没有大碍。
外面传来了韩馥等人的哈哈大笑。张夫人恨得牙根痒痒的,却拿韩馥无可奈何。自己只觉得越来越热,汗水已经漫湿了自己薄如蝉翼的衣服,那玲玲有致、曼妙无比的身材此刻已经尽露无遗,张夫人大感尴尬,不过见周围的幽影的精锐一个个目不斜视,心里才好受些,但是在这热浪中也不知道自己还可挺过几时。转过头来看看自己那正在昏迷中的小丫环,反倒觉她比自己幸福得多。
正在紧要关头时,关纯派去的那名士兵浑身是血、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显然是出了大事,看得韩馥心头一沉,他当然猜不到这一切都是郭嘉的安排,还以为甄氏家族在邺城另有隐藏的力量呢,一把抓住他,紧张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名士兵哭丧着脸道:“禀告大人,就在刚才,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人数一千左右的敌人,开始攻打刺史府。”
韩馥怒道:“守门的士兵是白痴吗?我刺史府的士兵人数要远远多于一千人,怎可能还会让人家攻进来?”
那士兵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才道:“对方的装备十分的精良,一些武器我们根本是闻所未闻,所以没有办法抵挡,我到的时候,兄弟们已经顶不住了……”
才说到这里,杀声震天传来,无数浑身是血的残兵败将从刺史府的前方向这院落逃窜而来。
韩馥这才知道事情不妙。耿武神色凝重,对韩馥道:“大人。这事情不大对头,我们还是撤吧。只要赶到城头,有赵浮将军和程涣将军在那里,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可是……”韩馥的眼中带着恋恋不舍看着三辆马车恨恨道:“可惜功败垂成,难道就这么放过这个贱人?”
耿武沉声道:“主公不要心急,只要邺城还在我们的控制之中,这个贱人就跑不了,到时候还不是让大人放手施为?甄氏家族没有高手,可是我们却有韩猛公子和张郃将军主持大局,只要我们到了城头。何惧之有?反倒是在这里怕有不测之虞。毕竟敌人来势凶猛,现在我军在这里连续受挫,军心不稳,实在不易力敌,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望主公明鉴。”
关纯这时才想起张郃来。皱眉道:“韩猛公子和张郃将军呢?他们现在不是应该在刺史府吗?”
耿武也想不明白此事,不过现在无暇多想,只是连声催促韩馥赶紧离开这凶险是非之地。
韩馥无奈中点了点头,唯有和两个手下带领士兵开始向刺史府的后门撤退。
这时。刺史府门外的幽影的精锐已经成功的攻入到了这个院落里,占据各个有利地形,并对韩馥留下的残兵败将开始围剿,三辆马车周围的大火也被迅速地扑灭。随即,张夫人和车中的幽影的精锐纷纷走下车来,一个个早已经浑身湿透。
而此时府门外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已经来至张夫人的身边。对张夫人恭声道:“夫人受惊了。夫人放心,韩馥绝对跑不了。我们另有埋伏。”
张夫人报之以一丝友好但虚弱的微笑道:“有劳这位将军挂念,此间的事情都交给将军了。”
这个小将点头。旋即脸上恢复了惯有的冷酷,对身边的一名手下道:“马上在刺史府的院落中点火,以狼烟传令,令散布在邺城各个角落的兄弟散播谣言,就说韩馥利令智昏、又对张夫人垂涎欲滴,刚刚向甄氏家族下手。甄氏家族万般无奈才进行反击。”
那士兵领命而去。他又看了看天色,自言自由道:“其他地方也应该动手了吧?”而这个人,就是从高顺那里临时抽调来的黄濬。
就在刺史府战役打响的一刹那,邺城各处听见刺史府震天的喊杀声的幽影的精锐一齐动手,向邺城的各个战略要地进行潮水般的进攻。
同时听见刺史府喊杀声的辛毗以为对付张夫人的行动已经成功,连忙通知这半年来被自己不动声色安插在甄府大门处把守的手下,迅速地打开了甄氏府邸的大门,一直苦苦守候在甄氏家族外面的袁熙带着一干手下,杀入到甄氏府中。岂知在畅通无阻地闯过三个院落后,这偌大的甄氏府邸居然没有人一个人出现,更不用说出来阻挡一下了。
提枪卓然而立的高览觉得事情不对头,皱着眉头对此时已经欲火攻心、急于抓住甄宓、想要把甄宓“就地正法”、生米做成熟饭的袁熙道:“二公子,事情有些不对,莫要中了敌人的奸计。”
在一旁的辛毗眼中闪过不悦之色,对高览冷哼道:“高将军什么意思?难倒是不相信本人了。”
高览哪会把他放在心上,眼睛也不看辛毗一下道:“辛毗先生多虑了,小将只是就事论事,没有丝毫的恶意,现在我们已经闯过了三重院落,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挡一下。这岂非怪事?”
辛毗冷笑道:“高将军乃是驰骋疆场的猛将,但说道审时度势还是不如我们的,甄氏家族一下子抽出了五万精兵,哪里还会有人?现在自然显得空荡荡的。”
高览眼中厉芒闪动,显然是对辛毗刚才的话气愤非常,若是换了别人,他早已经一枪把对方扎一个透心凉,但是这个辛毗现在在田丰等人那里十分受宠,所以高览也不敢把这个辛毗怎么样。
长相和高览十分相似的高平和高槐见到自己兄长受辱,心中不忿,不过见一向心高气傲的高览保持沉默,自然也没有话说,只是心中暗暗盘算日后如何收拾这个辛毗。
袁熙却不耐烦起来。对几人道:“都吵什么?现在整个的邺城就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他们就算是真有什么花招还能临时长上翅膀逃跑不成?”辛毗立刻恭维道:“还是二公子深谋远虑。”
说话间。却见在前面的抄手游廊处出现了一名俏丽的丫环,正端着一盆水向一处月亮角门走去。辛毗一见大喜。对袁熙道:“二公子,前面的那个小丫环乃是甄宓的贴身婢女。甄宓手热易出汗,所以有时常净手的习惯。看样子这小丫环是为甄宓倒水去了。”
袁熙大喜,连忙命手下人向那小丫环追去,那小丫环听见身后有声音,回头一看,却见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手持刀枪杀气腾腾的向自己冲来,登时吓得把水盆扔到了地上,也不顾那里面的水打湿了她的裙摆。惊声尖叫着向月亮角门逃去。
袁熙知道抓到此女就等于抓到了甄宓,故此领着一群人穷追不舍,高览虽然觉得这事情有点进行地太过顺利,感到其中有问题,但是明明一切尽在己方的掌握中,而且刚才辛毗的话虽然难听,但是自有其道理,也许自己真的想错了呢?更何况高览早就是知道自己是管不住袁熙的,所幸闭上嘴一言不发。带着自己的两名兄弟尾随众人之后去追那个小丫环。
穿过月亮角门,袁熙一干人等却发现那小丫环已经没有了踪影,而在自己面前的却是一处空旷广大的院落,这院落看来是甄氏府邸的一处小中心。不但道路四通八达,而且各个方位都有月亮角门,看来是通向甄府各处。
袁熙一马当先。领着众人跑到了这个院落的中间,手提宝剑。心急如焚地自语道:“刚才那个小丫头跑哪儿去了?”
此时,袁熙带领的八百多人已经陆陆续续地集中在了院落的中心。左顾右盼。
高览却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心中更是疯狂地涌起不安的感觉,这是一个久经沙场、百战余生的战将的警觉,并不需要什么实在的理由。若是要高览真的说出有什么不对的话,那他只是觉得一个小丫头在心慌意乱下惊声尖叫是很正常的,可是那个小丫环自从穿过那个月亮角门、到现在消失这段时间里,那尖叫声已经消失了。这绝对不正常,难道……
再看看这院落的地形,高览身躯一颤,脸色立时变白,终于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的地方,一摆手中的长枪,狂叫道:“快撤!”此时袁熙和四周的手下们都皱起眉头,觉得他疑神疑鬼得太过份了。
辛毗的眼中却闪过嘲弄的神色,才要对高览奚落一凡时,惨叫声在袁熙的身边响起。众人色变时,各个月亮门中均涌出敌人,人人手持弩箭,弓弦响处,袁熙身边十多人猝不乃防,倒地身亡。同一时间杀声四起,一时间,袁熙的四周尽是如狼似虎的幽影的精锐。这些人全是甄氏家族家丁的服饰,骤眼看去至少有三百人之众。
袁熙的手下哗然大乱,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弄得措手不及,当然心理上的打击更是巨大,谁能想得到手到擒来的甄氏家族居然还有如此势力。
袁熙这人虽然是个吊儿郎当的富贵公子哥,但是肚子中还是有一些真材实料的,见到对面的敌人手中拿的是强弩,对身边的已经有些慌乱的手下喝道:“对方是弓弩手,上箭要一段时间,我们合力冲过去,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这次随袁熙来的众人各个是军中的好手,当然知道袁熙说的乃是事实,便返身合力向自己背后的、刚才进来这院落的月亮角门冲去。
岂知堵住月亮角门的幽影的精锐手中拿的不单是一把弓弩,不知谁一声令下,这些假扮家丁的幽影精锐们随手扔下手中的重弩从腰间又掏出了小巧的手弩来,登时袁熙的手下纷纷颓然倒地,尤其是在外围的士兵更是浑体插满了劲箭,变成了刺猬。
在惨叫连天的声音中,袁熙和辛毗早就被吓得尿了裤子,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手中的长剑也撇在了地上。而幽影的精锐奉有严令,绝对不伤害袁熙和辛毗,要把他完好无损的交给郭嘉。
高览的头上现在也是有层层的汗水,他没有想到人世间还有这么麻烦的强弩,手中的长枪已经不知道磕飞了多少向自己进攻弩箭了,虽然暂时性命无虞,但是高览却暗暗叫苦不迭,因为他的耳中完全是己方士兵的惨叫声,要不了多久,只怕那些诡异的强弩就会对准自己,到时候,即便自己是大罗金仙。也难逃一死了。
蓦地,耳边闷哼声起,高览心中一颤,知道自己的兄弟高平受伤中箭了,紧接着高槐的痛苦声音也传了过来。高览大吼一声,挡开弩箭,向后跳去,要看两位兄弟的伤势。
旋即,幽影的精锐停止了射击,此时,这安静的院落已经饱受荼毒,满地痛苦地呻吟声,看来幽影的精锐算是手下留情,对先行突围的敌人自然格杀勿论,但是当对方已经惊慌失措的好像没有头的苍蝇时,幽影的精锐就只伤人不杀人了。要不是有高览这种威胁到包围圈完整的高手存在,他们早就喊:“蹲地投降、缴械不死”了。
高览见两位弟弟一人伤在胳膊,一人伤在大腿,都不是致命伤,心下稍微放松,虽然知道这仅仅是暂时的安全,若是对方继续射击的话无人可幸免于难。
这时,幽影的精锐中的一个小头目道:“对面的高览可愿意投降!?”
高览心头一沉:他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随口答道:“宁死不降!”
那幽影的精锐的头目连连点头道:“果然不出郭嘉先生所料。高览将军是硬汉子,岂是摇尾祈求活命的人?那只有格杀勿论了!”
郭嘉?!高顺的心中大骇:郭嘉不是已经死了吗?
仿佛看出了高览的疑问般,那幽影的精锐的小头目解说道:“事已至此,告诉你也无妨,郭嘉先生早就看穿了你们的阴谋,郭嘉先生只是假死而已!”
此语一出,高览脸上立时血色退尽,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瞪了在身后和袁熙一起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辛毗,咬牙切齿道:“便是下了地狱,我高某人也不会放过你!”高览并非是怕死之人,更非是为现在己方在邺城的一败涂地担心,而是在为即将远道而来袁绍担心,可惜今天看样子是无法通风报信了。郭嘉既然敢动手,那么就是说有十足的把握,只怕邺城已经不在己方的控制之内了。只是不知道韩馥是不是与郭嘉是一伙的,不过看样子并不像,但这一切已经与身陷重围、一心求死的自己全无关系了。
现在只希望现在沮授府的田丰等人能够在辛评的保护下安全出城,不仅可以为袁绍留下一些力量,更可以给袁绍通风报信,另想对策。
只可惜,高览并不知道辛评根本就是郭嘉方面的人。
高览想到这里,冷哼一声,准备死战,才一提枪,身后却劲风传来,在两位兄弟的惊叫提醒声中,连忙向边上一躲,结果自己的右肩膀一痛,一把长剑刺穿了自己的右胳膊,回头看时,却见自己对之忠心耿耿袁二公子袁熙正手持长剑,咬着牙说:“你不投降,我们都要死,还是你死吧!”言罢,便欲抽出长剑再刺高览。
高览眼中有着无限的悔恨,大吼一声,夹紧受伤胳膊上的肌肉,身子一转,硬生生折断了袁熙手中的长剑。
高览看也不看自己那正在鲜血横流的右胳膊,怒目圆睁的看着袁熙,寒声道:“二公子,你很好。”浑身杀气凛然。
袁熙没有想到高览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还能有反击之力,不由的手持断剑向后退了一步。
高览双手紧握长枪,向前大踏一步,心中满是杀机,看着瑟瑟发抖的袁熙。
半晌,高览把手中长枪往地下一顿,抬头仰天长啸,声音中有说不出的悲苦和愤懑,声震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