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二叫高志远,夫人蔡雯。夫妻俩在乡下男耕女织好容易积攒了一些银两,便在这镇上开了一家客栈。却没想到,这里本来就偏远,过往的客商不多,加上离县城近,多数客商愿意再赶一点点夜路,到城里投宿。因此他们的生意并不好,但为了开这个店子,他们把家里的田土都卖完了,不能不坚持下去。
谁料到,没多久就有一帮小青年来收“保护费”。夫妻俩拿不出钱来,又惹不起他们,只好以刚开张没赚到钱为由,让他们宽限三个月。尽管这三个月来,夫妻俩已经竭尽全力,但也没能赚够交“保护费”的钱,何况他们自己也要维持生计。所以,昨天那帮人再来收“保护费”的时候,他们又请求宽限。但这帮人不再容许,不仅把高志远打的鼻青脸肿,更是扬言,三天后没钱就有他们好看。
转眼间一天时间就过去了,他们依然一筹莫展,这才垂头丧气,躲在房里不想出来。
李素素:“你们有没有想过三天之后,他们要是再来,该怎么办?”
高志远:“能怎么办,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不过我相信他们也不至于杀了我们,那样他们就一分钱‘保护费’都没法收到了。”
蔡雯:“他们自称是聚义帮的,全国各地都有兄弟,我们跑哪里处都逃不出他们的掌控。我们实在想不出办法来。只有听天由命了。”
李素素:“两位莫愁。两天之后如果他们再来索取‘保护费’,我去劝劝他们。”
高志远:“这可使不得。他们的势力太大了,只怕是欺男霸女惯了,倘若对你起了邪心就麻烦了。”
李素素:“我本可以杀了他们。但是,又觉得他们罪不至死,先劝劝试试看吧,倘若不行绝不手软。”
高志远:“他们的兄弟遍布天下,所有做买卖开店的都要给他们交‘保护费’,你切不可以小看他们。一旦落到他们手里,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反正也没什么好rì子过,大不了一死,姑娘你还是远远地躲开为妙。”
李素素:“别灰心,一切总会好起来的。不瞒二位,我正是打算修理恶人才来到贵地的。即便被他们抓去,后果也没那么严重。能找到他们老巢一锅端了,正好免除后患,我最担心的还是怕错杀好人。”她说的轻巧,内心上对这个世道也是满怀忧虑,只不过,她和他们相比,更像是庸人自扰,好似那一切根本与她自己毫无瓜葛,要是一直隐居海岛,修炼仙法,又怎会惹上这么多忧心麻烦事呢?同时她怕他们对自己期望过高,所以反复强调不枉杀。
高志远夫妇见她如此有信心,也就不再多话,心里却拿定主意,见机行事。
李素素已经打听得这位车夫姓刘,四十岁左右年纪。于是对高志远夫妇恳求道:“这位刘叔叔,驾车送我到这里,一路辛苦,能否麻烦两位做顿饭菜给他吃了。我是修仙之人,可以辟谷,倒是不用吃。谢谢。”
高志远:“什么?你不用吃饭?”
李素素:“是的,我已经一年多没吃饭了,所以大家不需要帮我准备食物,我只需有个房间休息就行了。”
大家听她这么一说,无不惊奇,虽然辟谷对于修真者多少有所耳闻,但是平常人又何曾听到过呢?毕竟,他们只听说神仙才不食人间烟火。眼前这位姑娘虽然也有仙子之名,说话却是犹犹豫豫的好似生怕做错事一样,根本不像知前晓后,未卜先知的神仙。即便如此,他们也知道她多少有些过人的能耐,说起话来却竟然如此低调、客气,令人感动。于是高志远夫妇的jīng神也好了许多,料想这热心的桃花仙子也许真能帮他们化解危机,这才想起早该做饭了。
高志远忙请那车夫稍候,然后和夫人一起转入厨房煮饭炒菜。
李素素独自一人看着灯光发呆。她虽然肩负惩恶扬善的使命,但到目前为止,她仅仅杀过一次人,那次也是情势所逼,为了救赵广才开的杀戒。平常,别说是杀人,就连踩死一只蚂蚁,她都会于心不忍。
“这些人,如果仅仅是因为敲诈一点‘保护费’我就对他们下杀手,岂不是太过草菅人命了。何况他们还是充满希望的年轻人。但是如果我不杀他们,高叔叔一家又要被他们欺负,何况这种没道理的‘保护费’根本就不该收。等我一离开,谁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我该如何判断他们是十恶不赦还是尚可救药呢。如果非要等他们对高叔叔一家大打出手,再惩治他们,未免风险太大,倘若我出手慢了,就要连累这对可怜的夫妻丧命或者重伤。算了,我还是跟他们讲讲道理吧,实在不行自己受点委屈,也要证明他们的确该死。”
想到这里,她只觉自己脸上发烫,心跳不已。她所谓受点委屈,无非就是自己可能要牺牲一点sè相。如果她露出法术把对方临时震慑住,并不能在根本上解决问题,若是他们确实胆大妄为,那么,等她一走,这高志远夫妇就要遭殃。所以,她打算装弱小,装可怜,如果这样还不能唤醒他们的良知,她就只有杀了他们以绝后患了。“但如果每次试探恶人都要这样,我都成什么人了?羞耻之心何在?”她又暗自责怪自己不该有如此荒唐的想法。可是,人生地不熟的,坏人又不会在脸上留下标记,她该怎么办呢?她虽然也听到了一些关于聚义帮的传言,却毕竟都是道听途说,人命关天的事情,岂可草率?
她主意难定,闷闷不乐,看着他们吃完饭,给了车夫当头,我没法出卖朋友。我是很怕死,但是,如果你让我帮你查我兄弟的事情,他们知道了也会让我死的很难看的。”
这件事让李素素大为恼火,他们几个也太嚣张了,如果不是自己会御剑术,后果真不堪想象。聚义帮其他人想必也好不了多少。算了,与其让他们活着留下隐患,不如狠心一点,看到了就杀光。当下也不与王俊多费口舌,他不肯说,她也懒得追问,决定跟踪他以便找到他们的巢穴,一个不留全杀光。也免得很多人要平白无故缴纳“保护费”。
这虽然只是个小镇,也还算热闹。刚才李素素被他们羞辱的时候,引来不少人围观。但是鉴于聚义帮的势力,没人敢管事。这时眼见恶人被除,无不心里痛快,都热心地帮忙清理现场。
但是李素素心里却越想越不是滋味。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故意让人羞辱,这种做法简直就是不知廉耻!别人只知道以她的身手,他们根本没机会碰到她的身子,却不知道她验证恶人的良苦用心。这世上果然有不少该死之人!她心里羞愧、恼怒,逐渐变成一股杀气,虽被理智钳制,但依然有爆发的冲动。
世人都把女子的清白看的比生命还重要。可是,一旦落入坏人手里,她们竟然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无力、无助、绝望、羞愧到最后甚至是不能自已变成顺从,沦为被人鄙视的荡妇。但是,却没人追究这个中原因。坏男人图一时的快乐,却不惜毁掉她们的一生。让她们从此抬不起头,从此生不如死!
李素素虽然也隐隐知道这些世情,但自己亲身经历一回,感觉还是非常强烈。从一开始,她就选择了回避开溜,她要让自己完全符合平常人的作为,她没有去引诱他们动邪念。即便如此,她依然没能逃脱,仅仅是因为她没使出武功和仙法。但这世上,武功和仙法高明的女子能有几个。她能逃脱,要换做别人呢?她不敢想象,心里只能想到一个字,那就是: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