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的话听起来匪夷所思,不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样的情况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是别人发烧十几天不是烧死就是烧成了傻子,他仅仅只是烧没了记忆,已经很幸运了。
何况之前因为两家定过亲走的也比较近,唐朝对女子的约束很少,女子出门并不会像后世明清时受到诸多限制,这时候女子的言行还是很zì yóu的大街上经常能看到穿着胡服或假扮男子的女子,众人习以为常,并不会认为这就是有伤风化。
两人既然定过亲得到了双方父母的认同。在一起相处培养培养感情还是可以的,只要不做出有伤男女大防的事情出来,家人也不会多加干涉,因此也就不存在认不认识的问题。
两人的xìng情各自也比较了解,张扬虽说自身少不了少年得志的高傲不过为人品行并不坏,没有胡乱说话的记录,还是比较可信的。然而今天初见张扬的时候,他的眼里是看陌生人的茫然。
姑且相信他说的话,毕竟张扬不认识他们这些人可都是自己亲眼所见的,他没有理由故意装作不认识大家,只能叹息这小子走运,失忆一场把自己做过的亏心事忘得一干二净,不用背负负担受到良心的谴责,这实在是一桩好买卖!
虽然相信了张扬所说,不过两人之间发生的事并不会随着张扬的失忆而成为过去,伤害已造成,并不能选择无视!是以纪嫣然仅仅瞥了张扬一眼并不曾说什么,转身走过。
“哼!”小正太对张扬是各种看不惯,扭头拉着纪嫣然的衣袖朝着父亲房中走去。
张扬摸摸鼻子,默默的跟随,顶着周围人复杂的眼神,果断溜走。
刚走到卧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声闷哼声,那是种经过拼命压抑仍泄露出的痛楚声。
众人的脸sè均变得紧张,张扬看到纪嫣然紧紧咬着嘴唇,洁白的皓齿在嘴唇上留下深深的牙印,脸上有些发白,本来就单薄的身子看上去更像是一张脆弱的纸,身子有些颤抖,像压抑着某种感情是担忧是害怕还是其他?
张扬无暇多想,双眼粘在纪嫣然身上,生怕她出现什么意外。
小正太紧拉着姐姐的衣袖,眼睛里满是慌张。
走进卧室,张扬来不及观察室内摆设,第一眼就看到卧躺在床上的男人。
那是一个存在感很强的男人,即使仍在忍受病痛的折磨依然让人感受到他的强悍。
三十多岁的年纪,古铜sè的皮肤,身体很强壮。可以看出此人是经过了专门的锻炼,若不是此刻躺在床上,那该是怎样的威风,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
张扬羡慕的盯着男人身上的肌肉,再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的,很无奈。
“嗯。。。啊。。。”
痛楚越来越压不住了,纪虎的额头出现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即使在有些寒意的深秋之夜,依然流淌成河。身子弓着,双手放在腹部,整个身子因为疼痛的原因弯成了弓形。纪虎咬着牙仍然发出一声声破碎痛苦的呻吟。
纪虎的心里有些悲哀,作为纪家的当家之主,做为孩子的父亲,妻子的倚靠,作为一个男人本应该顶天立地为他们遮挡风雨,可是现如今自己却被疼痛压迫,不仅没能做他们的大树,还要他们为自己担心受怕难过。自己真是不称职啊!
这病几位大夫都没有救治的办法,如果。。。如果。。。
纪虎不敢想下去,他并不是一个怕死之徒,可是在这世上他有太多的期盼与牵挂,他还不能走!父亲已经年迈没有jīng力照顾整个纪家,两个小子有太小还不足以承担家业,对了,还有,还有嫣然,自己给她的关心太少了,这丫头过的很苦,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儿,他怎么能现在就走呢?纪虎眼里流露出不甘以及生的渴望!
旁边一个白胡子的老头,清瘦儒雅,此时的纪清早没了平时的平和风度,气愤的扔了桌上的茶杯,口中怒道,
“一群庸医。。。。。。”
一旁的丫头们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在这个时候遭到池鱼之殃。
真的是没有一丝办法了,长安城里大大小小的大夫都请遍了,甚至还不顾自己的老脸去求昔rì的同僚请来太医院的太医,
可是都没有办法,甚至都不能有效的减轻虎儿的痛苦。
虎儿还是这样莫名的疼痛,看着床上三十多岁疼痛难忍的自己唯一的儿子,纪清满嘴苦涩,自己就这样看着他就这样痛苦下去无能为力吗?
纪清的脸上很疲惫,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脸上的皱纹愈发明显,就算是当初被罢官他都没有这么无力失落过。双手覆盖在脸上,可还是从眼角流出浑浊的泪水。
“爹爹。。。。。。”
纪嫣然扑到纪虎床前,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她心中一直顶天立地的父亲什么时候这么脆弱过?就算当初遭遇背弃也没有这般绝望过,因为自己知道还有父亲替她顶着,谁都可以不要她不管她,可是父亲不会!父亲一直是她心中的天,如今天就要塌了,可她该怎么办?
纪嫣然的哭声仿佛是个信号,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哭声一片。
“那个,让我看看,兴许能找到办法。”
张扬不忍看着一屋人沉浸在悲痛中,特别是看到纪嫣然大有哭昏过去的征兆,急忙出声,即使不是这个原因,作为医生,救死扶伤本就是自己的职责,从穿上白大褂的那天起,张扬就告诉自己,穿着白大褂就要对得起那身白,不让它染上别样的sè彩。
众人的视线均交织在张扬的身上,神sè不一而足。
纪清也注意到了他,虽诧异张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明显是跟纪嫣然一起来的,不过到底还是压下了心中的好奇没说恩吗,现下这个时期并不是谈话的好时候,有什么事儿以后再说!
虽然张扬办的事儿不地道,不过他还是挺为张扬可惜的,在他看来拥有如此天赋却出家当和尚简直就是暴敛天物。不过就算张扬在学业上表现的可圈可点,但是对于医道方面的事儿这么个毛孩子能懂得了啥?多少经验老道,医术高超的大夫都对此病束手无策,在纪清的眼里,他这纯属是在瞎捣乱!
“我当是谁,原来是张公子,哦,错了!看我这记xìng,应当叫辩机小师傅。”
在纪虎床尾坐着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少妇,身形苗条,面容姣好,只是斜飞的双眉增添了妇人的凌厉感,单薄的嘴唇给人刻薄的印象。
少妇怀中环着一六七岁稚子,面容跟小正太纪明轩有些相似,那这妇人的身份就很明显的可以猜出。
纪虎的继室,赵氏!
“二娘,张公子是我请来的客人!”
看到张扬被赵氏刻意的刁难,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纪嫣然突然开口说了这句话。
“哦,哈哈,我怎么记得辩机小师傅之前可是送给咱们纪府一纸休书?怎么现在嫣然你回请他来纪府做客?什么时候你们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难道是辩机小师傅跟我们家嫣然暗通款曲?枉费我们跟着cāo了几个月的心呢!”
“你。。。”
纪嫣然气的脸发红,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
“都住口,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还有闲心在这里吵架,你们是不是觉得虎儿心里很好受要在这时候给他添堵?”
纪清发怒了,众人都不敢反驳,赵氏看着纪嫣然,眼里是说不出的讥诮不屑与厌恶。
“啊!”
纪虎感到自己越来越抵挡不住腹部的疼痛,痛感向全身蔓延,明明知道自己的痛呼只能给家人带来痛苦,可是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身上的汗水打湿了衣衫,全身温度却高的吓人,脸上已经涨红。
“哇“,吐出了大口粘液。
“让我看看,现在只能让我试试。”
张扬再次出声,其实通过观察,腹部疼痛难忍、恶心、呕吐并伴随高烧发热,很有可能是急xìng穿孔xìng阑尾炎。
这在现代只是一个小毛病,一个小手术就能解决这一切,然而这是在古代,中国的医术大多是以药物为主,疗效缓慢,针对突发xìng疾病,及外科手术并没有过多研究。不过这仅仅是自己观察所得,是不是这样还需要进一步确证。
“你真的有把握?”
问出这句话,纪清随即摇摇头,自己真的是昏了头,问出这种话,也没听说这小子对医道有所研究,怎么会对这种连太医们都无法救治的病有什么把握。
“让我试试,如果小子侥幸治得了伯父的病总比现在什么都不做强。”
“罢了,罢了。你就看看吧!”纪清挥挥手,诚如张扬所说,让他看看也没有什么损失。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如果侥幸让这小子找到医助的方法,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没有那种幸运,结果还会更糟糕么?
“伯父,现在小子要对你进行检查。小子一定会尽自己的全力,希望伯父能配合小子。”
张扬走到床前,趴在纪虎的耳边说道。一定要纪虎配合自己,才能确定病因,否则张扬也没法肯定自己的判断。
纪虎虽然疼痛难忍,高烧发热,但意识还是清醒的,见到张扬对自己说话,脸上青筋暴露,像蚯蚓一般盘恒,气息都加强了许多,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
张扬对此视若未见,专注的查看。
根据张杨的观察与求证,已经确定纪虎患的就是急xìng穿孔xìng阑尾炎。
这在现代还说只是一个小问题,不管是保守治疗还是手术都比较容易,不过现在是在大唐,并没有抗生素之类可供缓解病情的药物。加上纪虎患病的时间已经过了几个时辰,阑尾恐怕已经穿孔了,只有手术一条路可走。
不过在医疗极度落后的古代,实施手术的环境很差,根本就做不到无菌cāo作。要不要做,怎么做,张扬还得好好想想。
“张公子,你真的能就父亲吗?如果父亲大人可以好起来,就算是为奴为俾嫣然也愿意。”
纪嫣然紧紧盯着张扬,美目含着一丝哀求及渴望。就算知道这个希望微乎其微她也不想要放手。张扬是她能抓到手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想放弃,就算知道自己自欺欺人又如何,人在没有真正绝望时根本无法理解对于希望的渴求。
“该死!”
张扬狠狠的咒骂自己,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病人去世而无动于衷吗?自己刚刚竟然犹豫,即使手术失败又如何,情况不会比现在糟糕到哪去。如果现在不进行救治,很有可能纪虎熬不过明天。就算不看在纪嫣然的面上,自己的良知也不要自己这样漠视生命。
就算手术失败又如何,纪虎的情况纪家人都很清楚,就算最后没能救下他,相信纪家人也不会吧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那么自己还有什么顾虑的呢?
“这是急xìng穿孔阑尾炎!”
张扬镇定对着纪清说道。这时候身为医生一定要镇定,如果连医者自己都露出慌乱的情绪,那么患者肯定不会积极地配合治疗。
“阑尾位于人体右下腹部位,为一细长的管道,通常是因为感染引发疾病。其临床症状主要为腹痛、胃肠道症状、发热、压痛和反跳痛。这些症状在纪伯父身上均有体现。急xìng阑尾炎的确诊实验有三类,分别是结肠充气试验、腰大肌试验、闭孔内肌试验。小子可以确定纪伯父得的就是急xìng阑尾炎。”
让患者了解病况,不仅让患者知道医者对病情的了解,也有助于提高患者的信心。
纪清等人对于张扬一连串的医学词汇并不懂,不过看到张扬侃侃而谈,并不是大家所认为的对医道完全不了解纯属捣乱,脸上的神sè好了不少。
“那有没有什么方法?”
看着众人热切的目光,张扬点点头,“纪伯父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必须立即救治,救治的过程很简单,关键是看纪伯父的恢复情况,如果纪伯父能挺过这三天,那就没问题了。”
小小的阑尾切除术还难不倒张扬,不过考虑到古代的cāo作环境,张扬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这里并没有抗感染的药物,多少人在战场上并不是死于厮杀而上伤口感染。对此张扬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做好。
“现在准备待会儿要用的东西,蜡烛、铜镜、开水、锋利的匕首、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