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白辰只觉得无处着力,仿佛置身在冰冷海底,无尽的幽远寒寂。
周遭是一片迷迷蒙蒙的淡金sè,一直绵延到看不尽头的虚空。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雾般的淡金sè淡去,眼前出现了一抹巨大的黑sè虚影,虚影的轮廓竟让他有种似曾见过的感觉,但他怎么也记不得在哪里见过。
虚影渐渐变成可以看清的具象,竟然是一座高大石峰,石峰sè泽幽暗,没有一树一花点缀,苍莽寂寥,散发着摄魂的气势,给人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赵白辰凝神向山峰看去,忽然他浑身巨震,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因为他看见山峰上有一个字,一个他并不认识的字。不是简体字不是繁体字,不是隶书甚至不是金文或者甲骨文。他这么确信的缘故是他从十八岁开始研究这个字,一研究就是十年。他终于明白了这座山峰为何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这不正是一直挂在他脖子上那块护身符!自从从师父那里得到这枚石符,他就查阅了大量典籍去探究这个字的含义。师父说这块石符有种神秘的气息,但师父终其一身也没能发掘出其中的秘密,可惜他也一直未能破解这个谜题。
难道自己能够夺舍重生与这枚石符有关?为什么这枚石符变得如此巨大?
正思索间,石峰上的字迹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原来是他被一股力量吸向石峰。轰的一下,赵白辰只觉自己已经闯入石峰的内部,与石峰融为了一体。
入眼全是红蒙蒙的雾霭,这迷雾像有神秘莫测的力量,让人迷失其间。
这是幻境还是什么?赵白辰有些惊愕疑惑。
也不知过了多久,像是片刻又像是千百年,雾霭消去,骤然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颗褐sè的怪兽头颅,嘴如鳄吻,眼如红rì,额生犄角,身披鳞甲,四肢如冲云之柱,缓步走来,突起的巨大鼻孔喷出褐黄sè的气息,如同不可一世的君王巡视自己的领地。厚实的脚掌踏在猩红sè的地面,地面上留下一路深陷的脚印。
赵白辰终于确定这是幻境,虽然看得到画面却听不到声音,也没有身临其间的真实触感。饶是如此也惊得人失神。
正在这时,眼前的画面有了变化。前一刻还气势煞然的凶兽变得惊慌失措,抬起头颅朝着天空张开它丑恶的嘴巴,似乎在嘶吼又似乎在呼唤什么,但宛如巨灯的眼里难掩惊惧之sè。
只见一抹黑sè的影子覆盖上了地面,凶兽眼中的惊怖越来越深,它终于放弃嘶吼,低下头迈开沉重的步伐,想要离开这片自己的领地。
但为时已晚。地面的影子越来越深,掀起一阵狂风,将碎石像鸿羽一般吹起。凶兽庞大身躯竟然摇摇yù倒。刷的一下,出现一对遮天蔽rì的巨爪,一把箍住了凶兽,凶兽眼中只剩绝望与悲哀,如同遭遇秃鹫的幼蛇。
只见一抹巨大的黑影掠过地面,庞大的身躯甚至盖过了远处高矗的山峰,凶兽在其爪下连挣扎的勇气都欠奉。
惊鸿一现间都来不及看清黑影的真实样貌,只觉得绝非鸟类,身躯颀长蜿蜒,身上也是鳞甲覆盖,不生羽翅,有四足,肢壮爪利。
只片刻,黑影便消失在了淡紫sè的天空尽头。
顾辰逸逸忽然心头大震,他想到了一种神话中的生物,龙!
虽然来不及看清,但蛇身、鳞片、四爪,无翅而腾飞,这像极了传说中的龙!难道龙真的真实存在的,而不仅仅只是传说?
世上难道真的曾有过有仙神和异兽?他想到了那神秘的石阶和岛屿。
赵白辰有些惊骇,纵然之前他已经见识难以想象的情形,却依然有些无法接受龙的存在。
他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画面,处处散发着古老沧桑的气息。紫sè的天空,赤sè的大地,树木如同山岳般高大。巨林掩映间,一道道身影闪过,无数蛮兽在奔跑。天空中有巨大的鹏鸟划过,展开的翅膀遮天蔽rì,不知其几千里。这难道是石符自身蕴含的记忆?想到这里,他有些骇然,这枚石符到底有着怎样的来历。
他还想继续看下去,然而眼前画面竟然瞬间消散了,化作一片金sè光点。
慢慢的,金sè的光点居然汇成了一篇文字。只看了一眼,赵白辰心头大跳。
不再是那种看不懂的字体,而是繁体古文,以他的古文功底完全能够看明白。“苍天已死,仙灭神陨。天地剧变,世间元灵溃散,不容仙道。以致修者凋零,将至绝迹……”赵白辰心神剧震,这难道是上古隐秘!说的是天地大变,元气溃散,这世间不再适合修仙。难怪传说中的那些强大修者,如今再不见踪迹。他一下想到那石阶上的累累白骨,和那岛上残破的遗迹。
“今赴大难,恐难幸免!吾之身陨不足惜,然此道自我而绝足可悲。愿为世间留一种子,将吾之所得化于镇魂碑上,以待有缘。此镇魂碑不知来历,或为天地初开之时一奇石,内有其所烙刻之天地记忆,吾亦只能窥得其一二。而今仙道凋落,碑之威能不及万一,然犹能镇魂夺魄……”
原来这枚石符叫做镇魂碑,想不到来头甚大,竟是天地初开时就存在了。赵白辰叹息,这位前辈高人,因为遭遇劫难生死难料,故而将玄法化在镇魂碑上。他强制压抑心中的激荡看下去。
“长生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上古以降,修者皆是攫万物之jīng以增其寿,夺天地之造化以为其用。然,如今元灵稀疏,修者绝灭,此法不足凭恃也。”“穷究毕生,吾终得一法,或可另辟蹊径,在此羸弱之世,超脱于外。是谓之《逆轮经》。”
“此法极是苛刻,需得死而后生,再借镇魂碑之助,重开一路。”赵白辰不禁愕然,他不正是死而后生吗。
“逆者,违常而行也。yù要夺之,必先予之,如将强之,必固弱之。乏其身,空其心,动而愈出,虚而不屈……”
道法玄妙,赵白辰沉醉其中,金sè文字一点点化进了他的意识,与他融为一体。
“顺者,逆也;逆者,顺也!顺逆之辩,何以明?”
“道者,唯心而已。“
“此法,数当世绝妙,然妙之极,则凶亦显,后人当慎之……尘灭绝笔。”
显然,修炼这篇玄法是有风险的。但赵白辰没怎么在意,能得到这篇《逆轮经》已经是侥天之幸。
这位名叫尘灭的前辈结局不知如何,是不是真的陨灭了?而那些传说中的仙神又该有怎样的威能?
苍天已死,仙神俱灭。道法不存,修者绝迹。赵白辰有些感叹,又忍不住怀疑,修者是否真的彻底绝灭了?他想到那可怕的金焰,绝不是凡俗的力量,可那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赵白辰心神疲惫,又一次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