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董壮己倒也不是怀疑陈绍庭什么,那一句话,反倒是奉承的意思居多,无非是顺口而出罢了。此时见这位“林公子”似有怪责之意,忙笑着解释道:“林兄弟这话可是夸我了,看书再仔细,于这些细微处又哪里能照顾得到,我也是曾经路过这里,才会将一本《栖凤地理志》对照了看的!”
陈绍庭也感叹道:“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我辈练武修道……”深深吸了一口气,向董壮己拱手一拜,肃容道:“现在想来,我平时读书练武,只是练成了一个呆子,若非此次出门历练,遇上了董兄,还不知要沾沾自喜到什么时候……”
董壮己闻言,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怅然一叹,拍了拍陈绍庭的肩膀道:“呵呵,所以说你是天才,言行之间,无时不忘寻找自己的缺点,……唉,我当年象你这般大时,总是沉浸在自己的突飞猛进中,闻善则喜,知过不改……不然现在,哪里还用一个人孤身在这世俗中厮混……”
……
两人一边说些陈年故事,一边船去如箭,转眼就到了曲江那一条支流之中,又转折了两次,就没入了一片莽莽的崇山峻岭之中。
刚才陈绍庭和董壮己碰到云成龙的地方不远,就是栖凤国雄恩省和威远省的交界,叫做三垭口。两边都是莽莽群山,道路隔绝,人踪难入。若是要另走一条道路,便得返身绕上一千六百余里,从龙光郡行走。
虽然地形险峻这些因素,对董壮己两人构不成障碍,但法术运用,必然会有剧烈的元气波动,对于其他的修道者乃至先天武者来说,相隔数里之外就能察觉。因此两人必须在这支流中进入四都没有对众人提起。
但多了一个董壮己就不同了,不仅功候jīng深,而且还是熟识的朋友……
朋友,无论是寄托感情、寻个慰藉也好,互相谋利、共有砥砺也罢,说到了头,其实只有两个用途——第一,利用;第二,出卖!
所以,这位话中的意思很明白——董壮己是我们的朋友,朋友就是用来卖的,至于到底卖不卖得出去,就看你云成龙出的价钱如何了……
云成龙面显尴尬,道:“查兄,董壮己为什么会在这儿,老实说我也不知。但那少年,曾经杀了我门中前辈的后人……所以,人,我是一定要的,事后引荐了那位真人后,我一定力保诸位进入外门的备选……至于将来能不能入得宗门,这却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谎话,自然要讲得逼真。一件皮草,只卖十块钱,任谁都知道是假的;杀一个世俗间的寻常武者,若是就能将人家引荐入门,那就奇怪了。能成为外门备选,才叫做略有赚头。
那位麻脸查兄倒也没有怀疑,点了点头,边上一个大眼睛的黑衣人就立刻义愤填膺地开了口:“诸位!这一路上一十七桩灭门惨案,百余条xìng命!我等修道为何?”
见大家的眼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又继续道:“……无非上体天心而已,那小贼和董壮己丧心病狂,如此大肆杀戮,有干天和,就算董壮己是我的朋友,也要挺身而出,为天下除此毒瘤!”
麻脸的,名叫查辰彬,是个智囊型人物。外号便叫“满天星”,说的一是他的麻脸,二便是他脑子灵光,考虑事情如三百六十五周天星辰皆备,极为周全。
而大眼睛则叫井伯峰,向来和查辰彬一搭一对,如今一见云成龙出足了价钱,立马就接上话头,把董壮己这个所谓的“朋友”给卖了出去。
“不错!不错!董壮己如今已经丧心病狂,我等自然要上体天心,大义灭亲!”
“唉,想不到二年前我还和董兄在相对论道,却不知他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说不得我也要出手,为人间除此大害……”
“顾兄何出此言,那董壮己心思yīn暗,瞒得了你,可瞒不过我,若不是他恶迹不障,我早就下手,为民除害了……”
他这番话一说,旁人虽然心中暗笑,却都是连连点头,七嘴八舌地附和了上来。
江邦辉xìng子鲁莽,他可不管正义不正义,只要能报仇便好,立马就催促大伙儿快快动身,却被查辰彬一只手摁住了身形:“江兄,如今他们已经走了近二刻钟,只怕已经去了三四十里了,这天黑路远的,还如何追索?”
“查兄所言有理……”边上井伯峰立马道:“江兄且少安毋躁,董壮己毕竟是元替阶多年的好手,功候之jīng深,更在我等众人之上。要对于他,我们还得仔细盘算才是。”
江邦辉见他似有退缩之意,冷冷嗤笑道:“如今我们可都是和董壮己照了面的,嘿嘿,井兄莫非以为你不去追杀,董壮己就不会记得你了嘛?”
云成龙忙道:“江兄,井兄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呵呵,我等皆是修道之人,有的是耐心。”
“……我看大家还是在左近等候,这三垭口是雄恩、威远两省的边界要地,周围一千六百里内,没有第二条道路可行。我们慢慢等着就是,那两人又能逃到哪里去,查兄,你看这样如何?”
如果论功力深浅,除了一个云成龙之外,在场的都是人不服人。但要说到谋算策划,却个个佩服查辰彬的心思jīng深。此时云成龙开口一问,场中其余五人就都将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
查辰彬见大家都看着他,便开口道:“云兄所言甚是,若是我要尽快南下,也必会走这条路……”抬头扫了众人一眼,又道:“不过不会走陆路,而是泛舟沿曲江而下,只要收敛了一身血气,就能瞒过我们的耳目了!”
江邦辉显然是个粗人,闻言一拍大腿道:“对!查兄说得对!这曲江宽有十里,他们要是躲在水里,顺船而下,就更隐秘了!”
查辰彬又道:“但这个方法太过显而易见,所以穿山越境,也不是没有可能,因此我们还要防上一手……”
江邦辉等人听他还有下文,立时都瞪大了眼睛看他。查辰彬道:“他们若是穿山而过,虽然使用开避术时会发出波动,为我等所知。但只要掩出十五六里,我们就感知不到。”
“曲江东岸,并无支流,都是崇山峻岭,他们一开始必然不敢用上法术,行走就要留下痕迹,因此可以不作考虑!”
“但在对面,上面五十里内就有二条支流,特别是最南端的寒姑溪,许多地方离威远只有二三条山脉相隔。他们只要行船而入,走上一段,就可以用法术翻山,避开我们的耳目!”
陈绍庭两人走的就是寒姑溪这一条路,打的是让云成龙傻傻地在三垭口枯等的主意。但天底下有的是聪明人,这查辰彬嘴皮子一翻,就立时将二人可能逃遁的几个地方给推断地清清楚楚。
一旁江邦辉、井伯峰等人俱点头赞同。云成龙就道:“那我们就依查兄之言,沿东西方向,两人一组,每组间隔二十到二十五里散开。到时一发现对方消息,便立刻发信号通知,同时尽量迟滞对方的速度!”
“呵呵,这二十来里……这两人只怕还要从两组中间穿过,我们不用多久就能赶到!而且,现在他们应该远在四十里之外,却是刚好让我们可以用法术在山林中赶路!”
随即开始了安排,七人中江邦辉和查辰彬就留在曲江之上,以方便江邦辉重新祭炼一道寄杖符出来;云成龙功底最深,就作了孤身一路,在曲江向西二十里的山林中拦截;其余井伯峰和骆振桂一组,顾叔严和白寒飞一组,皆是九阶元替好手,继续向东散开,监测了曲江以西七十来里的距离。
却是云成龙顾忌查辰彬和井伯峰两人向来一搭一对,生怕两个人凑在一起,揭穿了自己的底细。便耍了个心眼,以江邦辉要准备寄杖符为由,将两人分了开来。
(以后章节名尽量会以对子的形式出现,呵呵,也好多一点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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