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刘和的意思,从昭家和景家相继擒获的六百多俘虏,被分成两部分,其中属于昭家和景家本家姓氏的三百多人,由朱标和邵峒解往丰乡城的各处山寨之中充作苦役,从此难见天日,任人摆布。
剩余的近三百昭家和景家从附近村庄内招募来的青壮,则被充入屈家的家兵队伍之中。屈家原有家兵一顿地说道:“若想活命,那么景家需要并入屈家,从此得到屈家的庇护和照顾!”
“什么?这不是要吞并景家么?”
“景家并入屈家,跟灭亡又有什么不同?”
“屈老鬼真不是东西,竟然打着这种龌龊心思!”
广场上响起一片愤怒的抗议之声。
陈贵见状,一把抽出腰间长刀,用刀尖指着人群,然后破口大骂道:“我呸!一群不知死活的蠢货!到了这个时候还食古不化,心存幻想,活该被人屠了坞堡!以尔等如今的处境,还有什么犹豫迟疑的资格?”
“当年三户亭上屈、景、昭三家虽为楚国王室贵族,可是楚国被灭距今已经过去六百多年,就连当时灭了楚国的大秦帝国都已作古,而现如今大汉朝群雄并起,诸侯割据,眼看着也要完蛋了,你们这些景家残余还有什么能力和资格让景家继续留存下去?”
“再者说了,屈、景、昭三家最初就是一体,而且是以屈家为尊,现如今景家和昭家自取灭亡,尔等为了活命而认屈家为主,并非什么丢人的事情。认屈家为主,总好过被乱民赶出坞堡,从此无依无靠,过着四处逃亡的凄惨生活!”
陈贵这厮,平素看不出来,却长着一根入骨三分的狠毒口舌,这番唾沫横飞的痛骂居然是“洋洋洒洒”,不带重样。
众人被陈贵一番毫不留情的斥骂之后,原本就不很坚定的内心深处,开始出现了裂缝和动摇。
正如陈贵所说的那样,景家如今只剩下老弱妇孺,如果不投靠屈家,下场只能是从三户亭彻底消失,而投靠了景家,虽然有些丢脸,但好歹还可以活下去。
“我景老四愿奉屈家为主!”
“景田一家愿归于屈家……”
在生存危急关头,景家近千老弱妇孺终于同意了屈林的提议,表示同意并入屈家,尊奉屈家先祖三闾大夫屈原为先祖,从此成为屈家的一个分支。
屈林理顺了景家内部的关系,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往昭家堡,摆出同样的说辞,将昭家也纳入屈家的族内。
昭家也同样尊奉三闾大夫屈原为先祖,从此成为屈家另外的一个分支。
景家和昭家坞堡这边忙着整顿内部关系,屈家本堡那边也没用闲着。
天亮之后,接到通知的附近各村农户们便兴高采烈地来到了屈家堡外,然后依次手持原来的租契进入屈家堡内更换了减免两成田租的新契约。
邓海带人守在坞堡门口维持秩序,同时暗中交待前来的农户们回去之后将抗租成功的消息到处传播,以便鼓动更多的乡民起来抗租。
当日下午,屈家租户联合抗租成功的消息传遍三户亭,原本受到昭家和景家武力镇压的佃户们再次串联起来,赶到这两家的坞堡之外齐声高呼着“减租两成”、“释放乡民”等口号!
这一次,出乎佃户们预料的是,昭家和景家很快就答应了大家的要求,不仅当即释放了以往抗租的佃户,还答应了佃户们今后减租两成的要求,同时还主动提出对以往被打死打伤的佃户家人实行减免田租五至十年不等的补偿!
至此,三户亭各处村落抗租的行动获得了巨大成功,佃农和租户们奔走相告,纷纷将这重大的喜讯向各地传播。
时间悄悄地又过去了两天,丹水县城内,上都尉袁胤所在的官衙内,一场争论正在展开。
“启禀上都尉,近日末职接到附近哨探报告,言称三户亭一带乡民受人蛊惑,日夜聚集密谋作乱,其势越演愈烈,还请大人火速派兵前去弹压和制止!”一位姓李的县吏沉声向高坐在主位之上的袁胤报告。
袁胤年过四旬,肤色红润而充满光泽,他皱眉不悦地说道:“李户曹,三户亭方向不是有昭、景、屈这三家百年豪族存在么?他们每一家都拥兵数百,还有坚固的坞堡可供防御藏身,对付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乱民当属轻松,哪里还需本都派出麾下兵马?”
袁胤麾下一名幕僚接着说道:“李户曹真是小题大做!都尉大人奉后将军之命,率军督守丹水,乃是为了防范武关西凉贼兵,可不是用来对付一群造反的乡民!”
李姓县吏见袁胤对乡民造反的事情毫不上心,心里一阵苦笑,于是缄口不语,退在一边。
正在这时,忽然堂外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接着便听到报讯的士兵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都尉大人,不好啦!城外忽然出现大量请愿百姓,他们高喊着‘减租减赋’的口号,正与守城的士兵对峙呢!”
“什么?这群乱民好大的胆子,竟敢聚众冲击县城!”袁胤闻言大惊,从座中起身。“来呀,传本都命令,立即集结城中兵马,给我将这些造反的乱民统统拿下!”
“都尉大人,万万不可如此!”李姓小吏跳了出来,急忙阻止袁胤这道命令。
“李严,你这厮好大胆子!小小县吏,竟然阻扰本都尉发号施令!来人啊,将李严给我关进牢中,待吾回来之后再行治罪!”
“都尉大人,万万不可对这些受到蛊惑的乡民们动武啊!一旦引发流血冲突,只怕事态会进一步恶化,引起更大的动乱和民变!”
李严被两名卫兵架着臂膀朝外拖去,即便如此,他依然放声高呼,竭力劝阻袁胤带兵出城,驱赶造反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