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图、荀谌和辛评三人从韩馥屋内出来时,脸色有些不怎么好,当他们看到门外几个躺在地上没有动静的卫兵时,脸上的颜色就更加不好看。
卫兵们身上没有伤口和血迹,看样子是被人打晕在地,并无什么生命危险。可就算如此,三人还是感受到了王越此人的可怕,因为刚才他们在屋中与韩馥说话时,没有听到屋外有任何动静。若是王越前来行刺,那么屋内几人包括韩馥本人,估计都没有什么幸免的可能。
就在郭图、荀谌和辛评三人发愣的时候,忽然一道人影从他们面前悄无声息地掠过,然后等他们转头去看时,便只能看到一道负剑的背影跃上一丈多高的院墙,瞬息之间消失了踪影。
“此人好厉害的身手!”荀谌不由感慨说道。
“友若可能不知,王越此人当年曾经匹马横闯贺兰山,于万千羌人之中取羌酋首级,是那种十分可怖的技击高手。”辛评说道。
“也不知道刘和写了一封怎样的信来,只怕对文节的心思已经产生了干扰。”郭图有些担忧地说道。“此事不宜久拖,我这就去见高干,让他查一查刘和是否已经混进高邑城内,若是此人果真在城中,倒是奇货可居!”
三人于是相继离开,韩馥府中少顷之后响起卫兵的惊呼之声。
“有刺客!抓刺客啦!”
夜色下的高邑城,被一层淡淡的焦虑情绪所笼罩。城中的人们陆续听说了袁绍提兵西进以及公孙瓒率军南下的消息,也听说了麴义在阵前反水倒戈的事情。
“那可是三万人啊!整整三万人怎么说反就反了?那可是韩州牧麾下一小半的兵力!”
“不懂就不要乱说!其实麴义早就暗中跟袁绍有勾搭,这次正好寻到一个投靠的机会,也算是给袁绍送了一份大礼。”
“唉……也不知道韩州牧这次能不能守得住高邑?”
“哼!守得住如何,守不住又能如何?反正他们这些当官的走到哪里都是享福,我们这些草根百姓总是受苦受累。说不得袁大人来了高邑之后,我们的日子还能好过一些咧。”
王越身形轻松地穿越在街巷之中,一路上甩掉了几拨暗中跟踪的人,听着从各家院落中小声传出来的议论,很快来到了一处不太起眼的院落。
“公子,已经将信送到韩馥手中。”
“有劳王大侠!”
“何必客气,不过是送一封信而已。方才我去韩府时,在韩馥房内碰上了三位文士,分别叫友若、仲治和公则,应该是韩馥帐下官员,他们一起劝说韩馥将冀州让给袁绍,与公子预料的丝毫不差!”
“哦,这几个家伙果然开始游说韩馥投降了,看来这次赶到高邑城还真是及时!且将听来的对话对我说说,我倒是很好奇他们是怎么忽悠韩馥的……”
屋内对话的两人,自然就是大剑客王越和“雇主”刘和了。
离开三户亭后,在带路高手鲜于银的引导下,刘和等人穿过了伏牛山脉,然后经过荒芜人烟的洛阳地区,在黎阳渡过黄河之后,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高邑。
此时,已是八月初,距刘和离开长安有一个月,距离刘和离开三户亭二十天。
刘和本以为北归的道路会十分危险艰难,但实际上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可怕。因为选择了一条最为安全的路线,而且王越师徒和鲜于银等人十分警觉,有着丰富的潜行经验,所以一路上他们除了遇到过几股小规模的劫道匪徒之外,并未遇到袁术、曹操或者张杨等势力派出的军队围追堵截。
刘和后来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记忆中的那个刘和之所以会被袁术扣住,后来又被袁绍扣住,只怕跟他打着天子特使的旗号大摇大摆地从人家地盘上经过有关。
有道是“莫装逼,装逼遭雷劈”,穿越而来的刘和因为知道一些事情,所以从一开始便克制低调,不仅在丹水整出偌大的动静干扰袁术的视线,而且还甘愿吃苦,专挑偏僻难行的道路行进,自然就避开了众多势力的视线,顺利来到了冀州高邑。
一路上,刘和都在不停地安排史阿和丁况轮流离队出去打探前方的形势,等到他走到黄河边上时,便得知袁绍率兵西进的消息,于是加快行进速度,急忙向冀州治所高邑赶来。
在刘和的计划里,韩馥无论如何也不能现在就被赶出冀州,最好是在冀州坚持个一两年,等他抵达幽州并逐步掌握了老爹手下的部分军队之后,那时候韩馥是死是活对于幽州的形势就没有了太大的影响。
而且,就算是要让出冀州,韩馥也不能这么光棍地将冀州的兵马和手下文武将领一股脑地交给袁绍!
来到高邑城外时,鲜于银动用了刘虞安插在高邑的内应,使用了一些手段,顺利将刘和一行二十多人接进了城内,安顿在了靠近韩馥府邸的一座大户人家的院中。
按照刘和的说法,这叫做“灯下黑”,离韩馥越近,反倒越不容易被人怀疑和发现,而且还方便与那边进行联系。
刘和在写给韩馥的信中说了四件事情。
其一是公孙瓒忽然带兵南下,其实是袁绍在暗中捣鬼,目的就是为了逼迫韩馥就范。袁绍早就生了吞并冀州的心思,但他又不想损兵折将,所以就想用这种投机的办法吓唬人,达到不战而获的效果。
其二是冀州目前并非无人可用,无兵可战,关键是不能再让亲袁派们肆意散布有损军心士气的言论。虽然麴义率兵投靠袁绍对冀州的伤害很大,但沮授和张郃等人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他们至今也未表现出投袁的迹象,完全可以重用。
其三是袁绍这个人信不得,别听郭图和辛评那些人胡咧咧,他们作为谋士自然可以投效袁绍,甚至若是劝降成功,还能为他们投靠到那边去之后增加不少功绩,但是你韩馥作为主公,若是投靠到袁绍那边去,袁绍真能放心?万一你今后带着投靠袁绍的冀州将领起来造反,袁绍不是作茧自缚么?
其四是如果只想着安然脱身,那就不要将筹码只压在袁绍一家,不妨再等等看。若是公孙瓒真的带兵南下,他自然也是来打冀州的主意,如此一来便成了公孙瓒和袁绍二虎竞食的局面,到那时他们只会开出更高的招揽价码,而非联手攻打冀州。
因为担心韩馥的智商,刘和还特意在信尾强调了公孙瓒这次未必真的能来冀州,毕竟幽州真正的主人是自己老子刘虞,而他手里至少有五万兵马。只要刘虞得知自己儿子人在高邑,而公孙瓒带着兵马南下是要攻打高邑,你说他能坐视不理?
刘和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等于是主动送上门来给韩馥当人质,若是韩馥还是害怕袁绍,还要白白地将冀州拱手相让,刘和也只好自认倒霉了。
不过,刘和也不是再没有了后招。在进入高邑城时,他便立即委派鲜于银秘密离开,赶回幽州蓟县向老爹报讯,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刘虞,请求刘虞整顿兵马尾随公孙瓒一起南下,从战略上对公孙瓒和袁绍形成压力。
话说王越这边将他在韩馥府中所见所闻告诉了刘和,郭图那边也与高干正在会面。
“高将军,只怕形势有变!方才我与友若和仲治三人劝说韩馥的时候,刘虞长子刘和忽然派人给韩馥送来一封信,韩馥看完之后态度起了变化,并未当场定下让出冀州的事情。”
“这刘和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敢在这种时候坏舅舅的好事,真当我高某人不敢在高邑城内杀人么!”
“高将军息怒,如今我们尚不知刘和是否在高邑城中,而且这里毕竟暂时还归韩馥管辖,在没有确定韩馥的最终决定之前,实不宜与其发生剧烈冲突!”
“那就这么算了么?舅舅还等着我给他带回去好消息呢!”
“事情尚未变得无法收拾,我今日来就是提醒你一下,最好是立即发动高邑城内所有眼线寻找刘和下落,一旦发现之后要么将其控制起来,要么直接杀掉,否则只怕真会惹出麻烦。”
“好!便依公则先生的意思,我这就吩咐下去,务必在明天日落之前将高邑城内出现的可疑之人排查一遍。”
不多时,隐藏在夜幕中的高干下属开始四处活动,像猎狗一般四处寻找王越和刘和的线索。
两边都在行动的时候,看完刘和书信的韩馥也没有闲着,他在众人离开府邸之后,立即派人前去将别驾沮授请到了府中。
应召而来的沮授,进入韩府不久,韩馥府上忽然出来一队家兵,直奔附近一处富户的院落而去,然后便见韩馥亲自下了马车,进入那处院落,再过了半个时辰之后,韩馥离开这处院落返回自己府里。
韩馥一连串奇怪的举动很快便传到了高干这边。
“什么!沮授去了韩府,然后韩馥出府了一趟?”
“小的发现韩馥返回时,亲兵队伍的人数多了二十来个。”
“可曾探到这些人的来路?”
“韩府传来消息,说韩馥称呼其中一人为‘刘公子’……”
“啊呀呀!气煞吾也!这刘和果然就在高邑城内!你们这群废物,是怎么办事的,怎么到现在才发现此人的行踪!”
暴怒的高干对着几个手下一通脚踢拳打,还不时地摔碎一些东西,似乎是被气到了。
高干能不生气么,眼看着韩馥就要拱手让出高邑城了,忽然冒出来一个自称刘和的家伙,生生把这件事情搅得迷离起来,若是万一办砸了差事,让他如何向舅舅袁绍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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