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婕似乎也猜到了薛伟在想什么,默默地把与他对视的目光转移到一边,当擦干了头发之后,迅速地从对方身边越过,抛下一句“我去换衣服……”之后,娇小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卧室门后面。
为什么,为什么唐婕忽然变得那么陌生,难道这就是“兄妹关系”产生了信任危机之后,带来的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局面吗?而且,唐婕刚才说话的表情中,看到了无助又无奈的迹象呢。难道这次怀疑,对她已经产生了无法弥补的伤害,即使接下来自己去道歉,兄妹相互之间,可能也会留下一条无法愈合的裂痕……
“啪!”
薛伟在无比的后悔同时,蓄起力道一拳砸在了旁边的墙面上,手背上的痛,远不及心中痛的万分之一。而就在这个时候,主卧室的门打开了,面色还有些苍白,不过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少许精神的李春燕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妈……我……”
薛伟的双眼角,忽然涌出几滴晶莹的液体,接着他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因为薛伟忽然意识到,如果这件事情让李春燕知道的话,对这个家所造成的伤害可能会更大。
李春燕当然是发现了什么,不过在儿子身上发现了其想掩饰什么的迹象之后,她也没过多去想,看了看空荡荡的客厅一周,问道。
“你没事找墙壁发脾气做什么,小莺和她表妹已经走了吗?小婕哪儿去了?”
“哦,因为要下暴雨了,她们俩回去了,至于小婕……她刚刚回来,被雨淋湿了衣服,在换衣服呢。”
出于来自母亲的直觉,特别是听到薛伟在念到唐婕的名字时顿了一下,就知道儿子的心事肯定与这个妹妹有关。于是李春燕笑了笑,过来将薛伟拉到一边,说道。
“好了,别摆出一张烂脸,兄弟姐妹之间产生矛盾是很正常的,你不要就因为小婕她跟踪你出去,让你没有自由空间感而朝对方发脾气。另外还有我的病,都是老毛病而已,小婕如果一直在家,她也帮不了多大忙的。好了,你们俩稍微都冷静一下,别为这些小事吵架,等下吃晚饭好好聊聊,今天的事情就这样过去,明天两人高高兴兴地结伴去学校,明白了吗?”
李春燕说的都是一些她能看到的表面现象,却不知道造成如今局面更深层的东西,如果知道的话,女性天生好奇狐疑的性格,可能还会产生更多根本不必要的误会。不但会让亲情的支撑之柱再次受到一定冲击,说不定还会逼得唐婕,立刻回去北方老家,将那些忘记带来的家庭照片给带过来的。
既然唐婕说了是因为着急寻亲而忘记了,那么为什么自己还是觉得这样的理由还是有些牵强呢?很快,薛伟想到了一个人与人之间维持亲近关系的最重要因素,那就是“信任”,因为如今一旦对这个妹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那么“信任”已经飞灰湮灭了。简单来说,薛伟他自己,已经不太信任唐婕了。
薛伟即使清楚这点,很想立刻抛弃这种想法,可内心深处总有一种直觉,让他不自觉地在这件事情上想摆出无比认真的态度。这种直觉也很简单,就是“灵兽”这个充满无数危机的因素牵扯在其中,如果薛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的人,并不是什么灵兽契约者,也没有跟什么“灵雅阁”扯上关系的话,对于唐婕“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妹妹”之类的问题,还用得着去考虑吗?只要身边有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愿意跟自己生活在一起,一切的怀疑,总会在今后慢慢的共同生活中,慢慢消散。
……
晚饭时刻,李春燕也有意无意地当起了兄妹间的调解人,说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偶然中的偶然,一家人也别放在心上成为一道心结。虽然有着老妈在中间调和,但这种只如同“隔靴搔痒”的调节,对于更加深层的问题没有起半点作用。或许也察觉了这点的唐婕,附和着的话语表情之中,大多都是强装出来的微笑,跟薛伟的交流也没有多少。
而且,本来话就不多的一人家围在饭桌的温馨时光中,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呼啸的风声拍打在窗户玻璃上,无数的杂音几乎都盖过了电视机的声音。而且,时不时还有几道闪电划过,低鸣的的雷声正在漆黑天空的带电云层里酝酿着,预示着不久之后,今年夏季最猛烈的一次季节交替之际,雷鸣闪电的最后疯狂时刻就要来到。
吃过晚饭,薛伟虽然是唐婕并一起在厨房里洗着碗,但相互之间没有一句话,视线也没有汇集对方,都各自忙着自己的家务……虽然想道歉,但怕被客厅里的李春燕听见的薛伟,只能是将话语咽在肚子里没有说出来。可是他实在是受不了如今这个兄妹间如此冷淡,跟之前那种亲密样儿完全相反的局面,打算用其他方面来打开话匣子的薛伟,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忽然一道闪电可能在千米高空中劈了下来……
这道闪电的强光如此猛烈,只能说明它与地面的落脚点就在不远处的山头,紧接着巨大的雷鸣声短时间内夺走了所有人的听觉同时,一种类似什么东西炸开的“噼啪~”掺杂在其中。随着这道声音,薛伟往地面上看去,原来是刚才猛烈的电击同时,唐婕可能是被惊了一下,小手一滑,一只空碗从她手上落下,在地板上砸了个粉碎……
“哎呀,对不起,我……别动,小心被扎着脚……”唐婕小声叫了一下,立刻蹲下来用手捡起了碎片。
薛伟呆了一下,立刻拿过了扫帚,正准备劝唐婕不要用手去捡那些锐利的瓷器碗碎片时,忽然就看见她眉头一皱,小手往后一缩,一道鲜红的血迹随着那纤细的指尖流了下来……
“啊,小婕,你……你的手,没事吧……”
“没……没事,一点儿小伤口而已。”
“怎么会没事?万一得了破伤风怎么办?”
薛伟着急起来,立刻蹲下,抓起唐婕受伤的小手,张开嘴,就把那根划破的纤细手指放了进去,轻轻地吸允起来……
柔软的指尖上,虽然有淡淡的血腥味夹杂了一些洗洁精的味道,但是随着薛伟的舌头轻轻在伤口上滑动着,带来的阵阵的疼痛,也不禁让唐婕的俏眉皱了几下。不过呢,这女孩似乎又从内心深处,发现了一道说不出来的温暖感觉,小脸上也不禁红霞泛现……
唐婕想起以前,她在几次任务中也有负伤过的经历,最严重的是某次被敌人用匕首刺中了大腿……那次的疼痛虽然远比这次,可是当时她自己眉头都没皱一下,也没有及时处理伤口,最终由于伤口感染休养了几个月。还好唐婕年轻,恢复能力强,细胞修复能力也不错,很快就康复了,唯一在大腿伤口位置留下的只是一道并不显眼的淡红色伤疤。
不过现在,在一道几乎不能算是受伤的小小划伤伤口处理中,却能看到薛伟一脸的担忧和无比温柔的关爱神色,和嘴上那轻柔的为指尖伤口吸吮消毒的细心动作。这种来自亲人的关爱,虽然自己不曾有过相关经历,但是这种人性最深层,也最直接的关爱,是最最温馨的体验。
“这……我的手刚碰过地面上,所以不要吸了,很脏的……”
薛伟轻轻松开唐婕的手指,见血已经止住之后,脸上的担忧神色依旧没有消退,二话不说拉起对方就往客厅走,然后在药柜那里翻出一张止血贴,轻轻地为唐婕贴在手指上后,温柔地说道。
“好了,因为家里没有酒精,但口水也应该可以消毒……打扫碎片和家务什么的我去做就行,你就好好休息吧。”
“啊,可是……”唐婕本想说什么,却被薛伟硬生生地按在了沙发上,然后就只能看见他迅速跑进厨房的背影了。
唐婕再一次感受到了温暖的同时,脸上也不知不觉地带上了点点微笑和羞涩。不过呢,这种有些温暖的亲情体验,一切都是自己“骗”来的,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当任务完成之后,也会到与薛伟摊牌的那一天,或者是忽然从他身边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之后,“亲情”这个词,或许今后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在自己这种地下工作者的身边出现了吧。
而刚才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李春燕,此刻也朝唐婕靠了过来,小声地对她说道。
“小婕,这就是小伟这孩子身上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只要是他认为需要保护和关爱的人,他往往从不考虑自己的。所以呢,看在这点上,你也不要对他之前的一些责怪一直耿耿于怀,好吗?”
唐婕回过头来,看着李春燕那张充满母性关爱的脸庞,虽然有些憔悴,但这种来自母亲的视线之下,又是一股温暖的亲情包围着自己。顿时,一种奇怪的想法,在唐婕心中忽然升起。
原先,无论是薛伟,还是眼前的李春燕,甚至还有上官莺和那个岳婉儿,对于唐婕来说,都只是任务中,必须接触和面对的一些人而已。只要任务结束,一切建立起来的亲情和友情,会瞬间化为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想到这里,唐婕的内心深处就忍不住猛烈颤抖了一下,直觉和第六感告诉她自己,她会有点儿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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