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各怀鬼胎
作者:百晓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8374

胭脂巷,大越皇城最着名青楼欢场之一,其间女子多以妖艳媚冶、冰肌玉骨闻名,是文吏墨客最喜欢休闲赋诗、寻欢作乐的场所。

不见伊人,先嗅其扑鼻体香,听其柔软脓腔,其中三味,不言可喻,今天便是享誉皇城的三位红牌姑娘的梳拢之夜,所谓“梳拢”,指的就是青楼女子的第一次接客,也称为初夜。

每逢这个时候,青楼中总会热闹非凡,美女如云,花枝招展,莺莺燕燕,时有豪门巨贾一掷千金,而王侯公子为了争夺一名妾室大打出手,也是常有之事,所以,梳拢之夜一般都会极为有趣,自诩风流的人物纷纷进来,除了观赏美人,气血上头地买个妖娆女子回来暖被窝,更多的是为了看热闹,这便是最大的人xìng,哪里人多,我们往哪里挤嘛。

三位才艺双绝的美人儿立在画屏后面,隐约地可以看到她们美好的身段,前凸后翘,细长的小腰儿只可盈盈一握,看官们一个个踮起脚尖往里面瞅,皆是清一sè的猪哥模样,眼珠发直,唾液横流,一边交头接耳,一边评头论足,不禁让后面来晚了的谦谦君子垂头顿足,口中直骂“世风rì下,人心不古。”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老鸨走上台前,拍了拍自己颇为壮观的胸脯,引来了一阵阵节奏相合的口哨声,说了几句场面的客套话,接着便以扇遮面,“黄鼠狼给鸡拜年”似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痛哭起来,直到台下起哄声不断响起,方才离开了。

老鸨走下台去,一个壮硕的龟公拉开了第一道画屏,一名口含玉箫的绿衣女子莲步轻移,巧笑嫣然地走了出来,这副情景不免让一些颇有恶趣味的恩客们,嗤笑不已,整个人变得口焦舌燥起来。

这名唤作“小楼”的红牌美人微微屈膝,行了一个福礼,便吹奏起纤手中的玉箫来,清耳悦心,如鸣佩环,又有美人在前,自是一副美好的画卷,顿时让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一曲作罢,小楼姑娘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似怨还羞,雨露均沾地照顾到在场的每一位恩客,矜持地道了一声谢,便缓缓地返回到花屏之后。

第二道画屏打开,一身红sè的舞裙,朱唇不点而红,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正是三大红牌之一的“倾城”。

观之毫无谄媚之态,倾城仰着白皙的粉颈,像一只骄傲的天鹅一般,徐徐舞起,长袖摆动,银铃脆响,目眩神迷,一段舞蹈刚刚表演完毕,便飘飘然地转过身去。

经验老道的花丛老手心中暗赞:“好一朵傲娇的野花啊!”

随即第三道画屏中一名白衣女子缓缓而出,头上簪着一支云凤纹金钗,肤如凝脂,温婉如玉,芊芊玉手中持着一柄长剑,身上散发着一股女儿家少有的英武之气,这便是胭脂巷的第三位红牌“流烟”。

流烟不曾舞剑,而是娇滴滴地吟诵了一首柳姓官人的词令:“尽rì凭高目,脉脉chūn情绪。嘉景清明渐近,时节轻寒乍暖,天气才晴又雨。烟光淡荡,妆点平芜远树。黯凝伫。台榭好、莺燕语。

正是和风丽rì,几许繁红嫩绿,雅称嬉游去。奈阻隔、寻芳伴侣。秦楼凤吹,楚馆云约,空帐望、在何处。寂寞韶华暗度。可堪向晚,村落声声杜宇。”

众位恩客掌声再起,伸直了脖颈,通红的面庞正闪着兴奋的光芒,皆是知道下面到了今夜的高cháo时段。

随后另外两名美人儿也从画屏中走了出来,三位红牌佳人并肩而立,容貌均是绝佳,又各有千秋,一时间乱花迷眼,更添光彩,令台下的群狼心血沸腾、患得患失。

“方家,方cháo东、方阡陌、方潜三位少主到!”门外的一个龟公扯着尖锐的鸭嗓子大声通报道。

随着这道话音落下,原本拥挤的胭脂巷内人头攒动,人cháo向两旁退去,由大门口自zhōng yāng高台的一条直线上立刻变得空旷起来,就像是一道威力绝大的刀芒斩断了一条河流。

只见三名锦衣少年神sè淡然地行走在这条人为形成的道路上,对两旁万众瞩目的人群视而不见,方cháo东走在最中间,眉目疏朗,温文尔雅,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了一个jīng致的白玉发冠,身穿一袭绣金纹的紫sè长袍,脚上穿着白鹿皮靴。

方阡陌在他的左手边,一身书生打扮,容貌俊美,有如刀削一般的五官,轮廓分明,有棱有角,一派风流倜傥的模样。

而他的右侧是方潜,穿着一件蓝翔纹劲装,腰间挎着一把金边大刀,乌黑的长发不扎不束,任由其披散在背后,颇有几分狂放不羁的名流风范。

三人身后还跟着一大群服饰各异的下属,看上去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虽然站在一起,却又泾渭分明、各有派系。

方cháo东走到最前面,缓缓地转过身来,面sè温和,冲着众人抱拳道:“诸位,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三位红牌姑娘的梳拢之夜,我们方家三少包下了!”

“方大少,您言之有理,这样天仙一般的三位美人儿也只有三位少主才配得上享用。”

“方大少,您说的是,我们哪里敢跟您争风吃醋,是不是能有这个荣幸帮您将这银子出了?”

“方大少,我家里还有两位丫鬟,长得不比这三位美人差多少,要不我什么时候送到您府上?”

………

……

方cháo东笑脸迎人,嘴里说着一些见谅、惭愧之类的话,推却了一些想要攀高枝的无事献殷勤,在人群中如鱼得水,应付自如,虽是满面笑容,chūn光灿烂,但言行举止充满了贵族气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凛然霸气。

看着久不散去的人群,方cháo东皱了皱眉头,清咳了一声,笑道:“阡陌、潜弟,竟然大家都这么给面子,将这三名红牌送给我们三兄弟,那我们也不好推辞,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方阡陌面容僵硬,眉头紧锁,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身后的一名老者拉了拉衣袖,劝阻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不忿,别过脸去。

方潜痴迷地看了一眼台上的三名绝美女子,干笑了一声,恭敬道:“我听大哥你的。”

方cháo东微笑着点了点头,又看着方阡陌的方向,问道:“那阡陌你呢?”

方阡陌无奈地拍了拍抓着自己衣袖的那双手,说道:“我也听大哥的。”

方cháo东嘴角勾起了笑容,说道:“看来我们三兄弟都是同道中人啊,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逛青楼,这三名女子的容貌均是不俗,阡陌,要不你先挑一个,如何?”

方阡陌俊美的面庞浮现出一道红晕,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说道:“还是大哥你先挑吧。”

方cháo东不置可否,又转过头去,说道:“那潜弟你先来选一个吧。”

方潜面露垂涎,急不可耐地说道:“小弟就依大哥所言,我想要那名唤作“倾城”的红衣女子。”

方cháo东嘴角抽搐了几下,眸子里闪出一丝意外的光芒,沉声道:“可是大哥我也喜欢她,要不你让给大哥我?唉,如果实在不行,大哥就不要了!”

方潜面露不甘,沮丧道:“还是给大哥吧,我选……,就选那个流烟姑娘吧。”

方cháo东顿时心中一喜,却又听到方潜说道:“不是流烟,我还是挑吹箫的小楼姑娘好了。”

方cháo东脸上立刻多云转yīn,随后变换了数次,笑道:“那位小楼姑娘应该是阡陌喜欢的类型,潜弟啊,你可不能吃着碗里的,再去瞧着锅里的。”

方潜鼓了鼓腮帮,攥住了拳头,又无可奈何地松开,说道:“好吧,我就选流烟姑娘,能文能武,想必也颇有些滋味的。”

方cháo东冲着方阡陌笑了一下,说道:“你小子不需要选,就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果然是受到命运眷顾的人,难怪老师他总说你气运不凡,德天独厚呢。”

方阡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顾背后老者低沉的咳嗽声,说道:“就听大哥你的,这小楼姑娘我要了。”

方cháo东望向台上的三位美人儿,又瞟了瞟他们两人,说道:“这样明媚动人的女子可不多见,而且还是三个出现在一起,又正好被我们三兄弟碰到了,若是只享用一个晚上,未免有些可惜。大哥有个想法,不知道阡陌和潜弟怎么看?”

方潜问道:“大哥想要怎么做?”

方cháo东说道:“我们三兄弟好不容易一起来一趟胭脂巷,而这三位美人儿又皆是姿sè不凡,依大哥的意思,我们就直接替她们三个赎身,也不免得rì后“一点朱红千人尝,一双玉臂万人枕”,再说,我们方家三少一起做这种行善积德的好事,以后肯定会成为一段佳话。”

方潜兴高采烈道:“还是大哥的脑袋好使,这种利人利已的主意都想得出来,好,我今天就为流烟姑娘赎身,如果她床上的功夫还行的话,我就直接给她一个妾身的名分。”

方阡陌心中犹豫,又见哥哥和弟弟正聊得畅快无比,只得咬了咬牙,说道:“我也将那小楼姑娘买回去吧,至少将她带离这种烟火场所,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方cháo东笑道:“今夜我们方家三少恐怕要出尽风头喽。”

方潜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大声笑道:“正所谓三个好兄弟一起逛青楼,拳打群豪,脚踢八方,有福同享,有女嘛,各自分一个呗。”

………

……

武林伯府。

方阡陌正慵懒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身边老者的面容yīn沉得可怕,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样,撒娇道:“田老,你就不要生气了嘛,我不就是没有把小楼姑娘安插到大哥身边吗?这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事,如果小楼那丫头看到我大哥长得威武不凡,一不小心就爱上了他,反过来对付我们怎么办?再说,家主他老人家也没那么好骗,若是被发现了,就糟糕了,所以失之东隅,必收之桑榆,连老师都说我是福星副将,田老,你说对不?”

田老看了他一眼,眸子里露出一丝不忍,说道:“可是……可是少主你这样做,什么时候才能压方cháo东那小子一头,难道你忍心让老爷的一番苦心就这么白费了?”

梨花带雨,方阡陌的眼泪打湿了俊美的面庞,抽泣道:“田老,你……你怎么会不知道,我爹他老人家的想法……,你是知道的……,你知道我……知道我是个女儿身,在方家,女子是不能做少主的,若是让家主或是其他族人,知道我是个女儿身,只怕……只怕把我关进猪笼子,再扔进河里淹死,都是……都是轻的。”

田老长叹了一声,看着变成泪人儿的少女,说道:“老爷这一脉只有你一个子嗣,而你又是一个女人,老爷也是没有办法,才让你一直女扮男装,若是这一脉没有一名少主支撑,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家族中的滚滚后浪给取代,你也不想看着老爷最后抱憾一生吧。”

方阡陌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俏丽脸蛋,说道:“我当然不希望爹变成那个样子,但是,只是方家少主也就罢了,如果我当上了方家家主可就不妙了,田老,你让我一个女人如何管理一个家族,而且还不能被他们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田老说道:“你只要想办法坐上家主的位置就好,其他的事情,老爷他会一手安排的,根本不需要少主来cāo心。”

方阡陌想了一会儿,便破涕为笑,说道:“好吧,我就听田老你的,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天塌下来,不是还有爹这个高个子顶住嘛。”

………

……

太傅府邸。

方cháo东看着面前的文士说道:“高先生,这一次胭脂巷之行可多亏了先生的谋划。”

高先生笑道:“少主您是大势所趋,其他两位少主虽然也很优秀,不过与您相比,便是萤火与皓月争辉,不自量力而已,属下只是略尽本分,一切都是靠少主您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方cháo东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高先生之言过谦了,晚辈还要先生大力辅佐才是。”

高先生说道:“属下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还是不当问?”

方cháo东看了他一眼,说道:“先生直言无妨。”

高先生缓缓道:“据属下所知,方家三位少主之中,以您为首,不管是势力,还是声望,都是高居第一,而在您其后应该是方阡陌少主,他有武林伯的大力支持,再加上那位甚是喜欢他的大人,对你的威胁应该是最大,而方潜不过是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在少主之位上只有一年时间,根浅名薄,实在是对少主您造不成什么威胁才对,为什么您要如此忌惮这个野小子呢?”

方cháo东说道:“武林伯与我爹想比,不过是个不成器的东西,而你说的那个大人,是我们的老师,他的确修为通天,手段也是不凡,不过,家主之争是我们方家的内部家事,他这个外人是没有资格插手的。

至于方潜此人,城府颇深,显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狠角sè,还好我抓住了他“好sè”的把柄,有了这个把柄在我手上,以后想要治他就容易多了。

其实我最担心的不是方潜,而是他背后的千羽侯方骑,这可是当年还要胜过我爹半分的人物,如果不是他一时大意,就不知道现在坐在家主宝座上的那个人是谁了。”

高先生心中了然,问道:“前些rì子,我听说这野小子被人行刺了,差一点就会丧命,这件事情莫不是少主您派人去做的?”

方cháo东眉头紧皱,说道:“先生,实不相瞒,我的确有想过把这小子给宰了一了百了,可是一直没有寻到下手的机会,而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做的,我现在也不知道。”

高先生问道:“莫非是方阡陌?”

方cháo东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应该不是他。”

………

……

千羽候府,楹帖院。

方潜斜躺在床榻上,一边啃着水果,一边问道:“天兵,行刺我的杀手你查到没有?”

天兵说道:“属下该死,至今对少主行刺一事查无头绪。”

方潜冲他笑了一下,说道:“不要老说自己该死、该死的,万一你真死了,难道以后让天将那个木头帮我执行谋划吗?”

天兵咧开嘴,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说道:“其实天将他还是有很多长处的。”

方潜骂道:“废话,如果不是看他修为颇深,我早就把他给煽了,然后直接送到皇宫里去做太监,哪里轮到他每天给我脸sè看。”

天兵诡异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少主,其实有一件事情,我忘了告诉你了。”

方潜问道:“什么事情?”

天兵说道:“其实,天将他是个面瘫。”

“……”墨生

天兵看着面sè尴尬的少主,转移话题道:“这次,少主可真是神机妙算,先是放出了自己是sè鬼的假消息,让方cháo东那个伪君子以为可以在少主身边安插jiān细,然后又顺水推舟地将倾城送到了他的身边,真是老jiān巨猾啊,不对,少主真是老谋深算啊。”

方潜说道:“方cháo东这人心xìng多疑,想必倾城没那么容易取信于他。”

天兵惊讶道:“那不是说我们都白费功夫了?”

方潜正sè道:“那也不见得,一个人他再怎么小心翼翼,总会有露出马脚的一天,我们只要静静地等待着那一天的来临便可。”

他一口啃光了水果,将种子果皮扔到一边,说道:“其实我现在很后悔。”

天兵疑惑道:“后悔什么?”

方潜叹息道:“唉,既然别人都把我当成了sè鬼,我怎么也应该帮倾城那小妮子开了苞,然后让方cháo东那虚伪孙子穿我的破鞋,嘿嘿,这才是正经事情呐。”

“……”天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