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驰,只在休息区小歇两次,包括撒尿加油在内,每次也不过一个小时。
路上,风思扬已不记得自己给霍海打了多少个电话,但无一例外,仍旧全都不在服务区!于是风思扬愈发焦急起来。
第二天下午两点,风思扬已经抵达贺兰山下的塞外名城——yinchuan,这座城市又名凤凰城,因为北面的贺兰山遮蔽住凛冽北风,气候较之同纬度略显温暖,加之地表水系较多,因此得名塞外江南。
路上,郎腾已经给风思扬打过电话,楚天梦和夏教授老两口已被嘎鲁安全接走,自己则会在下午三点到达yinchuan机场。
还有一个小时,风思扬将车停进机场停车库,索xìng在车里小眯一阵。
谁知,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四点半,风思扬立即查看手机,却仍旧没有郎腾的消息。
“看来又是航班延误,这年头,飞机准点简直就是世界第九大奇迹!”
经验丰富的风思扬已经见怪不怪,索xìng接着睡,可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上却猛然跳出霍海的手机号码,风思扬猛的一喜,立即接通!
“疯子,你打我这么多次电话干嘛?小心我告你电话sāo扰!”电话那头的霍海坏笑道。
“靠,你个祸害jīng,身上带那么多钱,跑这么远,还打不通电话,你说我打你电话干嘛!”
风思扬劈头就是一阵数落,但听这家伙还有开玩笑的心情,说明情况没有想象中糟糕,“得,我算看出来了,这次又是自作多情,我吃饱了撑的,总行了吧?”
“嘿嘿嘿,我知道就你惦记我,你回国了?”祸害笑了,随后问道。
“废话,我都已经到yinchuan了!”风思扬没好气的答道。
“你来yinchuan干什么?”霍海竟然少见多怪起来。
“得,霍大少爷,小的闲来犯贱,权当溜溜腿!既然您老没事,那我等郎腾下了飞机,立马调头回去!”风思扬不禁骂道。
“别介呀,既然都到了yinchuan,那就一起过来玩玩呗,顺便还可以帮我掌掌眼!”霍海赶紧将风思扬拖住。
“掌什么眼?我又不懂煤矿,你自己倒是应该多长个心眼,小心被人套进去,这几年的煤矿生意可是不比从前了,安全抓得太紧,煤价又卖不上去,没看到wenzhou炒煤团都陷进去了吗?”风思扬虽然心里有气,但还是不忘嘱咐几句。
“老外了不是?煤矿不景气不假,炒煤团全军覆没也是事实,但他们那是拿着空头合同倒买倒卖,一个煤矿不知倒了几十手,中间都是股份债务连环套,要是不亏本破产那就怪了!”霍海反驳道。
“吆,三天没见,刮目相看啊!祸害,长能耐了!”风思扬半是夸奖半是刺激道。
“那是!咱现在这理论水平就是去中欧商学院当个副教授也是绰绰有余啊!”霍海经不住夸,立刻灿烂起来。
“行了行了,别吹了!快说说,你那边到底什么情况?”风思扬立即刹车。
“对,谈正事。这事呢还要感谢一位车友,这哥们在晋省捣腾煤矿几十年了,身家早已过亿,前两天碰上喝酒,说起刚在内蒙这边发现个露天煤矿……”
“打住,这些事田珍都告诉我了,你就说说你跟这人熟不熟,靠不靠谱?”风思扬打断霍海,转而问道。
“还行吧,就见过一次面,不对,已经两次了,这不又刚见过一次嘛!”霍海颠三倒四的说道:“要说交情嘛!那是一点没有,不过这哥们人挺厚道的,有发财的机会还能想着朋友……”
“才见过两次就成朋友了?”风思扬知道霍海有轻信人言的毛病,不由再次打断道:“那人家为什么想着你啊?”
“钱不凑手呗!”霍海回答得很干脆,“这哥们有钱是有钱,可都套在炒房上了,所以想拉我进来入股!”
“煤矿你看到了?”风思扬不置可否的问道。
“不看见谁来啊!疯子,我告诉你,当时第一眼看到那个露天煤矿的架势,我直接就懵了,那叫一个雄伟,地皮刮开半米,下面黑压压一片全都是煤,不,全是人民币啊!哎呀,我当时那个美啊,心想这可比累死累活的修车强了不止百倍,简直就跟捡钱一样……”
“打住,你在哪儿看到的?”风思扬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立即问道。
“照片上啊!”霍海答道。
“照片?我说祸害,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风思扬无语了。
“别担心,兄弟也是混过江湖的,还没那么傻!要知道,这次可不是我一个人,还有两个wenzhou炒煤团的大老板一起跟着,咱跟人家比起来,只能算个小股东。对了,忘了告诉你,同行的还有一位国家地质大学的教授,听说是国内能源行业的权威专家,人家还出过几本书呢!”霍海信誓旦旦的说道。
“叫兽?完了!”风思扬彻底泄了气,要知道,但凡下套一路,有人编有人托,再有所谓的权威人士在旁佐证,三位一体,这就全齐了!
但霍海还没明白过来:“什么完了不完了的?”
“唉,你个傻蛋……”
风思扬刚想教育霍海两句,却突然看到郎腾的电话打了进来,于是立即向霍海说道:“我先挂掉,郎腾肯定下飞机了!你把地址发过来,另外,就待在原地别动,我马上去找你!”
说完,风思扬便挂断霍海,立即把郎腾的电话接了进来,说过自己就等在机场停车库之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这时,霍海的短信也发了过来,打开一看,风思扬不禁傻了眼,竟是一个经度纬度坐标!这个霍海真能想得出来!
于是风思扬打电话再问,谁知,霍海的电话又打不通了!
“怪了,刚才还好好的,两三分钟功夫就能没信号了?”风思扬纳闷。
百思不得其解,风思扬等到郎腾上车后,便开车直奔yinchuan市区,七问八问,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没打烊的户外用品商店,买了一个经纬定位仪。
接着便将霍海发来的坐标参数输进去,结果出来之后,风思扬就立即恨得牙根痒痒,因为地图显示,这个坐标根本就不在中国境内,而是已经向北偏出国境四十公里,已经到了外蒙古!
“这位霍大爷看来是想钱想疯了,挖煤竟然挖到国外去了,我估计他脑子不是被骆驼踩了,就是被黄羊踢了,晕得实在不轻!”风思扬最后还是忍不住,骂出声来。
“霍大哥应该不至于吧?我看他平时挺机灵的!”郎腾安慰了风思扬一句,但看看经纬仪上的坐标位置,确实不在国内。
“机灵个屁,都是一些小聪明罢了!走,把这个傻蛋揪回来!”风思扬恨恨说道。
出城的时候,两人找了家路边餐馆,简单吃了点,又在旁边的加油站把老卫士的邮箱加满,随后便顶着茫茫夜sè出发了。
先是向北疾驰,几百公里之后开始转而向西,路两边早已褪去建筑物和行道树,连绵起伏的光秃沙丘,与砾石遍布的戈壁交相出现,加上半夜北风涌起,将黄沙吹成一张极广极阔的朦胧幕帐,沉沉悬浮在头顶上,令人感到心情极度压抑。
好在,越往西北行进,车辆越少,再加上平整度极好的沙漠公路,老卫士得以保持一百公里的时速快速行进。
即便这样,等到第二天天光重现时分,风思扬和郎腾距离霍海发来的坐标点还有四百多公里。
一夜没合眼,风思扬累了,于是嘱咐郎腾按照卫星导航前进之后,便倒在副驾驶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rì当正午,车窗外竟然出现了一个干涸的湖床,仅余一洼浑浊黄水聚在zhōng yāng,四周满是龟裂如大口张开的深深裂隙,再往边缘扫去,东倒西歪的胡杨树干枝枯根下,早已沦为流沙的领地,与远处连绵不绝的光秃沙丘连为一片。
“到哪儿了?”风思扬揉揉眼睛,向正在开车郎腾问道。
郎腾看一眼导航,答道:“马上就到额ji纳旗,旁边这个小湖叫什么苏泊诺尔,呵呵,怎么跟那个做电饭煲的公司名字差不多。”
“苏泊诺尔湖?那岂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居延海东湖!”
风思扬立即坐起身来,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但碧湖绿洲早已是明rì黄花,只余亘古不变的黄沙覆盖,那zhōng yāng的一洼小水早已配不上湖的称呼,称作泡子也是过于托大了。
“这个地方很出名吗?”郎腾见风思扬反应有些大,于是问道。
“岂止有名,简直就是大大有名、非常有名,简直有名到了极点!”风思扬先是一阵感叹连续吐出,接着便问向郎腾:“你知道老子吗?哦,就是那个骑青牛出函谷关,西去无踪的道家始祖。”
“怎么会不知道?这人太有名了,孔子不是还去向他问道过吗?”郎腾虽然没有正经上过学,但对老子却不陌生。
“对!但你知道老子出函谷关后,去了哪里吗?”风思扬再问。
“不会就是这儿吧?”郎腾已经隐约猜到。
“正确,就是在这里,居延海!老子从此飞升天域,化为天上的太上老君,成了神仙!”
风思扬接着说道:“其实不光老子,就连汉武帝麾下最著名的将军霍去病,还有随后的飞将军李广,也就是诗人王昌龄口中的‘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yīn山’里的飞将军,他们也都在居延海饮马停留过!对了,张骞也来过。”
这三个人郎腾并不清楚,但还是点了点头,同时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状,静待风思扬的下文。
果然,风思扬随后又说道:“其实又何止这些!居延海这里还是‘弱水三千’中的弱水最终注入之地,上游还称作黑河的弱水从祁连山雪峰发源而下,流经阿拉善台隆,最终注入西边的噶顺诺尔、中间的天鹅湖和我们身旁的苏泊诺尔,这个地方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还是一片水草丰美、鸟兽栖息的绿洲天堂,只是黑河最终诡异改道,居延海从此无水注入,这才沦为现在的模样!”
听着风思扬满含惆怅的诉说,郎腾也不知不觉沉醉进悠远的历史长河中。
“而且居延海的历史绝不比华夏中原逊sè多少,几千年前,很多游牧民族就曾在此繁衍生息,最著名的当属匈奴了,据考证,居延海附近就是匈奴第一座王庭所在之地,也是匈奴兵败于西汉之后的西迁起始地!要知道那个草原部族可是困扰了我们华夏神州上千年……”
“大哥,你手机好像有短信来了!”
风思扬过于陶醉,以至于就连自己手机的短信铃声都没有发觉,最后郎腾不得不提醒了一句。
“差点把正事忘了!”风思扬不好意思的笑笑,见是霍海的短信,便立即展开!
但风思扬的手机屏幕上,只有没头没尾的六个字:“又让你说准了!”